星の旅人
@SP_xxx
Sat, May 1, 2021 6:25 AM
Sat, Jul 3, 2021 3:22 AM
11
1
【Week.7】│與
星之子
文件：
Dream
「不必想起我、想起這段痛苦的回憶，春天不遠了，我會遠眺初春的星圖思念妳。」
「再見，」他對女孩說。
沒有回答。
「再見。」於是他又說。像要強調這場恍如高燒熾熱昏沉的夢已經到頭了似的。
星の旅人
@SP_xxx
Sat, May 1, 2021 6:29 AM
某人把門關上了。
星の旅人
@SP_xxx
Sat, May 1, 2021 6:29 AM
這個房間非常小，只有一張床、一張椅子、無數散落在地的故事書本。一盞綻放著柔和光暈的煤油燈被擱置在床緣由書本堆起的小書山上，不至於太刺眼地照亮一方視野。
已經換上睡衣的凡派爾女孩微微閉著眼睛，安安靜靜坐臥床頭，棉被亂塌塌地踢到了腳下，看到一半的書本躺在她懷裡。
「星？」
星の旅人
@SP_xxx
Sat, May 1, 2021 6:30 AM
司書輕輕搖了幾下，女孩毫無反應。他留心不弄醒對方，把書本移開來，手臂繞過後背和腿窩抱起，猶如對待易碎寶石那樣溫柔輕緩地將她穩穩移至床中央，拉上被子。
準備轉頭熄滅煤燈，卻忽然被拉住衣袖。身後傳來夢囈般細弱的嘀咕聲。
「……唔……斯特凡？」
「我在。」
星の旅人
@SP_xxx
Sat, May 1, 2021 6:30 AM
回應比思考更快從嘴裡吐出，本欲轉身離去的背影微微怔忡，沉默了片刻，回到床邊。
「嗯，什麼事呢？」
星の旅人
@SP_xxx
Sat, May 1, 2021 6:31 AM
溫和的嗓音、微笑的臉龐，暗室之中，好像一汪柔藍匯聚形成的幻影，洸浪一沖就散。
在那抹微笑面前，星張開燦亮生動的綠鑽石眼，僅存的那隻手伸長了，想碰到佇立於眼前，恍若幻影一般的男人。
嗯，碰不到。
所以，司書單膝跪下，讓她終於能勾著自己。溫煦的笑容流溢淡淡無奈。
「小公主不睡覺呀？」他輕哄道，俯身朝女孩光潔的額頭落吻。
星之子
@selertwo
Sat, May 1, 2021 6:31 AM
一陣風迎面而來，是種春季午間或秋傍晚徐徐拂過的怡人清風，將泥壤的溼潤氣息與花香挾入鼻腔。星抬起頭，清澈的光從雲端灑落，輕柔碰觸她的眼睫與皮膚，宛如情人細緻的親吻絮語。
這是夢。星安靜地想。
星之子
@selertwo
Sat, May 1, 2021 6:31 AM
空氣滿是香甜氣味，她轉過頭，發現自己坐在柔軟的花地當中。
露台、步道、花圃、草坪與一盆盆異國植栽形成一片色彩斑斕的別緻莊園，星知道這是哪裡：永夜後的南方三月，費安納羅引以為傲的庭園。她垂首盯視許多叫不出名字的美麗花朵，凡派爾受陽光詛咒，而鮮花屬於白晝，她從沒親手碰過盛放鮮花。
有人將一束花送到她手裡，淺白色、鈴鐺似的垂花，花瓣隨風輕搖，有如一群身著白色紗裙的精靈在懷中跳舞。星瞇起雙眼，在耀眼的日光中看見埃蘭彎身站在她面前，亮麗的髮絲猶如熔金流湧，斜躺在長裙細緻的刺繡上。
星之子
@selertwo
Sat, May 1, 2021 6:31 AM
陽光將女人鍍上一道金邊，她的笑容是完美無瑕的一頂冠冕。
星之子
@selertwo
Sat, May 1, 2021 6:31 AM
眼前一切皆十分罕見。星時常作夢，女孩的睡眠連通幻夢之境，不同時序、不同地點的她在睡夢中跳躍，而最常徘徊的地方是那一處暗無天日的地窖。她曾身處恐懼過於長久，尚且無法輕易解脫。
她甚至未曾觸及晝光，即使在夢中，這都是第一次。
星之子
@selertwo
Sat, May 1, 2021 6:32 AM
星(Stella)。埃蘭說，扶著斷臂拉起她，更多不知名的細小碎花從百合花色的裙擺滑落。
星之子
@selertwo
Sat, May 1, 2021 6:32 AM
我們要離開了。她說，小心握住女孩圓潤的手臂，快步走離精美絕倫的花園。星跟著母親移動，兩人穿過長滿莓果的灌木叢，她的目光看往前方一條迷濛的靜水與碧綠堤岸。
她們在河邊行走，星看見自己抱著花、被陽光照成淺金色的影子倒映在春日天空的碧藍水鏡中。金色的髮，藍色的眼，像母親，卻不是母親，擁有能將她喚醒的細小聲響。
星之子
@selertwo
Sat, May 1, 2021 6:32 AM
女孩沒有停下腳步，埃蘭前進的方向也是她的，然而路上沒有斯特凡。
他可能不知道。必須告訴他，他們得一起走。
該醒了。
星之子
@selertwo
Sat, May 1, 2021 6:32 AM
她一如流星下墜，過去的片斷宛若一格格的圖框掠過，最後落入一張溫暖寬厚的懷抱。她睜開困倦的眼，伸手抓緊，將男人整齊的制服拉出一條皺摺。司書貼近她身畔，微微彎身，一雙藍眼因為笑意微微瞇起，泛出幾道不甚明顯的細小笑紋。
「在夢裡，想起斯特凡。」司書雙手包覆她延展、祈求的左手，以柔和目光靜待孩子開口。「沒有夢見你，所以想到你。」她眼睫半垂，努力地解釋。
星之子
@selertwo
Sat, May 1, 2021 6:32 AM
「拍賣會後，會離開。」星輕聲說，撐起身子，面頰輕貼斯特凡的臂膀：「啟程時，一起走，斯特凡也要在。」
星の旅人
@SP_xxx
Sat, May 1, 2021 6:35 AM
「……」斯特凡輕托起女孩，讓星輕盈的重量靠向他。細膩的一聲歎息溜進她靈巧的耳畔。
他陷入安靜的沉思。
星の旅人
@SP_xxx
Sat, May 1, 2021 6:35 AM
再見——是早是晚都該說的。司書澄藍色的眼眸泛起一絲乾澀的笑意、幾縷憔悴的憂傷。他誤會了時間推移萬物行進的速度，未料轉眼便是辭別。
永夜之後的日出會如約而至，就如同他與她的分別那般命中注定。他將跟隨摯友回到屬於他們的北領故里，而星的腳步前方是母親埃蘭為她鋪的路，那前方沒有他們。沒有他。
斯特凡記憶回溯至那晚沉默的夜，星曾用幻視讓他見過的湛藍晴空明麗得教人心悸。他忽然就想，若是哪天能帶她去凝望真正活在外頭的藍天，該有多好？他們能一起看花、遊湖、賞星……只可惜那些都是他本分以外的事。這孩子不是他的，不屬於他。
司書熟悉離別，熟悉眼淚，熟悉該如何麻痺伴隨永不相見而來的陣痛、遏止那些可使人日漸沉淪的沮喪和悲念。
星の旅人
@SP_xxx
Sat, May 1, 2021 6:36 AM
「星，星。」他專注凝睇她的眼，輕聲喚。接著搖了搖頭。「我們不會一起走。」
話語到這頭頓了頓，他小心翼翼觀察並耐心守候她的反應。
星之子
@selertwo
Sat, May 1, 2021 6:36 AM
星迎向斯特凡雙眸，面懷幾許困惑：「不會？」司書點頭，清瘦臉龐並未轉開，以一片誠摯坦然對應。面對那張純粹的臉，凡派爾垂眸迴避，情緒漸漸空白。她收回手，像隻刺蝟緊縮身體。
她有些無措，完全無法言語，但內心明瞭斯特凡言中之意。亞斯德斯克僅是中途、車站、轉運地；司書與凡派爾在此逢遇，他成為她一時的嚮導，而後轉頭走向異路。
星之子
@selertwo
Sat, May 1, 2021 6:36 AM
她無能為力，星平靜地想。儘管擁有迥異之處，斯特凡與埃蘭仍是同一類人。他們面朝目標揚帆啟航，無論洶湧巨浪或風平海靜都無法阻攔去勢，手掌撐起的閃耀白船終能在躍入陽光的洋流推舉下緩緩靠港。
星之子
@selertwo
Sat, May 1, 2021 6:37 AM
既已抉擇，便無撼動可能。
司書極富耐性地靜靜等待，但孩子沒有開口，就像過往，默然聽從他人安排。
星の旅人
@SP_xxx
Sat, May 1, 2021 6:38 AM
凡派爾——屬於星空、慕望鮮血的夜之子喪失言語，那雙淺嫩芽綠的寶石雙眼卻毫無隱瞞透露她心想的一切。
斯特凡如同被絞住頸項的囚人，在沉默流逝的分秒中逐漸窒息。他必須開口，不得不開口，否則時光將凍結，情感將覆沒。
「星，為自己而活。妳甚麼都能做，哪裡都能去。為自己而活……」
他說。啞而柔的音色像闃寂夜裏的浪，獨自翻滾著安靜的波濤，將往日不明顯的愁緒一概捲上了岸。
他想。想起他人的詩行——我現在就猶如空中的風箏，渴望掙脫這充滿壓力的俗世，可是，我卻知道，我離不開那根敷束的線。
北境的群峰漫長綿延，他生於那裏，責任也歸向那裏。世上太多人有求於他，他並未擁有比他人更多的自由和餘裕選擇去路。
星の旅人
@SP_xxx
Sat, May 1, 2021 6:38 AM
末冬的星圖裡，歸屬他的指路星俱已冥滅。北地之風颳過枯漠荒野來到這兒，化為吹在戀人耳畔的輕軟呢喃，動搖遊子離鄉已久的乾涸靈魂。可他聽見呼喚，竟仍不想回家。
流轉此刻的時光霎時變得既輕又緩，斯特凡注視著星的眼。納入淺金色身影的新芽綠鑽石宛如正等待著遲刻的日出，等待他。
可他不會來了，他要走了，當他從未來過，興許更好解脫。
「星，將這裡當作一場夢。」
但她安安靜靜。令他不自覺數算清晰的分秒，數算他們之間的差異，數算這些日子他帶給她的，以及日後他將要帶走的。
斯特凡遲疑著將星抱過來，在她額上輕落銘印的吻。然而星只是失神仰望，那片嫩綠之海裡所有星辰的光輝都隨他的話語逐一殞落。他實在苦楚得無以復加。
星の旅人
@SP_xxx
Sat, May 1, 2021 6:39 AM
「不必想起我、想起這段痛苦的回憶，春天不遠了，我會遠眺初春的星圖思念妳。」
「再見，」他對女孩說。
沒有回答。
「再見。」於是他又說。像要強調這場恍如高燒熾熱昏沉的夢已經到頭了似的。
像東風要點醒沉眠的芽，告訴她，她已經能倚靠一己之力掙破春泥甦醒了似的。
星之子
@selertwo
Sat, May 1, 2021 6:39 AM
宛如高懸天際的明星，她只是眨眼，沒有應答。
這樣便夠，他告訴她，她告諸於自己，只要忘卻就好，然而她無法做到。忘卻一段記憶、遺忘與他的關係性，她便不再是她。
將這裡視作夢境反倒可行。一切皆非現實，即便承載事實，卻不在眼前。亞斯德斯克的斯特凡贈與的一切輕柔、氣味、聲響、微笑，淺金色的光與揉入水澤的藍色蒼穹，盡數藏於於靜謐盡頭的夢境，在那裡，一瞬即是永遠。
星之子
@selertwo
Sat, May 1, 2021 6:39 AM
記住，便能延續存在。
星之子
@selertwo
Sat, May 1, 2021 6:39 AM
只要睡去，往事將由黑暗深處醒覺。她再能返回亞斯德斯克的地下獨房，回到這張柔軟寬大的床舖。這裡冰霜束縛大地，全無星辰，黑暗壓迫了一室；囚籠擁有石造地板與高聳圍牆、看不見天色的氣窗，而外頭總有紅鞋往返。她將在聽見那一道輕盈又熟悉的跫音後離開被窩，凝視窺視孔外舉著油燈佇立火芒下的人。
星之子
@selertwo
Sat, May 1, 2021 6:39 AM
那是她燦爛光中的歇息處，火炬頂端的庇護所。
或許她得以不再踏入心海深層的地窖，於淺白色的書床邊嬉戲；也或許，兩人能於靜水堤岸相會。
星之子
@selertwo
Sat, May 1, 2021 6:40 AM
孩子輕倚司書臂彎，男人於她額心留下的溫度鮮明熱燙，有如一叢燃燒流火。她在延燃了一世的熱度中恍然清醒，微微點頭，視線落在司書握緊的雙手，欲將其模樣深印腦海；過一會兒，以自己的指尖輕觸。「這裡是夢。」她以微弱、沙啞的聲音回應。
「會在夢裡見你，斯特凡，你能來這裡。在小星的夢，你可以看到世界，不用遠眺星辰。你要來，我們一起離開太小的影子。」她握住男人指節，輕聲說，音聲細如小雪墜下：「斯特凡若不來，星就找你。」
星の旅人
@SP_xxx
Sat, May 1, 2021 6:42 AM
「嗯？」司書一雙困惑的淺藍色瞳眸一眨不眨注視她。
「小星星，還說了什麼？」他俯身靠得夠近，以致她能看見他藏在眼皮下的擔憂，聞見他身上特有的清甜花草香與複雜的藥草香。這些他獨有的，在過去的日子總帶給她無可比擬的寧和安祥。
可現在不似以往。
星の旅人
@SP_xxx
Sat, May 1, 2021 6:42 AM
斯特凡說謊、說謊……就算會離開是真話，星也要靠自己的力量，在未來，將之崩解，讓分別的事實變成謊言。
月光薄霧般輕柔的嗓音和溫暖的觸摸都試圖安撫星，星卻感到無限空虛。她握住他指節，向眼前溫熱的懷抱貼靠。潛意識認為那裏更舒服更溫暖。司書動彈不得，卻也並無拒絕凡派爾固執地將他的胸膛當作私有地佔據。
星繃緊的身體神經在一次次充滿耐心的撫摸下走向平靜。她好像應該警戒他的安撫，卻在日漸增長的習慣和依賴中對他失去防禦。想反駁他的謊、謊裡所有哀傷和殘忍，但一切都撫平在斯特凡和緩的掌心下。星慢慢地不再微微發顫。
星の旅人
@SP_xxx
Sat, May 1, 2021 6:42 AM
她想要一個吻，那樣就能入眠。彷彿洞察了她含蓄的心想，淡冷藥香的輕吻覆上。宛如魔法，一吻抽離現實，將她的靈魂歸還夢鄉。
星の旅人
@SP_xxx
Sat, May 1, 2021 6:42 AM
星期待回到夢裡的南方花園能再見他。在那片碧藍水鏡中。星擅以為面前的斯特凡才是夢境，當下她要沉沉睡去，要指認夢裡彷如虛幻的那人才是真的。會陪她走完餘生的才是真的。
星の旅人
@SP_xxx
Sat, May 1, 2021 6:42 AM
♯
星の旅人
@SP_xxx
Sat, May 1, 2021 6:43 AM
斯特凡在走廊上遇見可以說令他感到意外、也可以說一點也不意外的尊貴訪客。
星の旅人
@SP_xxx
Sat, May 1, 2021 6:43 AM
「晚安。」金髮司書暗藍色的雙眸注視他，眼帶笑意。
「晚安，是來道別的嗎？」勞倫佐同樣對他微笑。兩人的氣質相得益彰地溫柔。「我正要開始巡展示房。」
斯特凡順著他的目光，看向一間間停滿白色紙蝴蝶的牢獄所。星的房間特別多白蝶，不知是否有費安那羅從中作梗。就如會長所說，分散競爭者目標，向全世界昭告這商品屬於我。
思及那張怒火中燒的年輕面孔，斯特凡不禁一聲輕嘆。星從來就不屬於誰。過去不是，未來也永遠不會。
「道別完了。辛苦您了。」
星の旅人
@SP_xxx
Sat, May 1, 2021 6:43 AM
斯特凡簡短而禮貌地說。他安靜凝視白髮男子若有所思的神情，過了一會，仍然沒有轉身離去。接著，不知為何，他開口喊住正欲抬步而去的他。
總覺得，他正要去向很遠很遠的地方。
「會長，請等一等。」
勞倫佐微微側過身，油燈的光映照他半邊臉頰，模糊不清、溫和蕩漾的橘黃色澤。他以眼神示意他說。
「您在這世上，是否還存有願望呢？」
勞倫佐輕輕笑了。「哈哈，你指的是什麼呢？路希恩先生？」
星の旅人
@SP_xxx
Sat, May 1, 2021 6:44 AM
「我指的當然是您的願望。但是，勞倫佐先生，不是指您對其他凡派爾的願望，而是您對自己的願望。」
見對方似乎有些啞然失語的模樣，斯特凡露出稍微有些悲傷的溫柔微笑。儘管克里斯多夫經常被說是溫柔的人，卻也模仿不來那樣子的、彷彿將要為自己以外的誰而掉下眼淚的笑容。
斯特凡像訴說他自己、抑或是訴說著他人的故事那般娓娓道來。
「曾有個似夢非夢的夢境。明亮的太陽熄滅，星星在黯淡的永恆虛空中失所流離。無光，無路，冰封的地球球體盲目轉動，在無月的天空下籠罩幽冥。早晨來而復去——白晝卻不曾降臨。我們在孤獨的恐懼裡遺忘熱情。一顆顆寒冷霜凍的心都自私自利地祈求黎明。」
星の旅人
@SP_xxx
Sat, May 1, 2021 6:44 AM
勞倫佐依然沒有正面轉向他，而是側著身偏過頭，手指抵在下頷沉思道。「路希恩先生，我明白您為凡派爾的處境著想，但您這是……在為凡派爾發聲嗎？」他輕笑，「恕我提醒，可已經太晚了哦。」
拍賣的日子近在眼前，這誰也改變不了。誰都知道。何須事到如今還垂死掙扎呢？
星の旅人
@SP_xxx
Sat, May 1, 2021 6:44 AM
斯特凡卻搖了搖頭。他亦微笑。「不是的。這是千百年前，人類對凡派爾處境絕望的寫照。」
「很不可思議吧。如今將他族逼入絕境的，卻是曾經受害的我們。我並不想對您表示什麼，我只是事到如今卻對您感到好奇，勞倫佐先生。」斯特凡拿出一張紙——費賽爾的紙條——他希望會長夠聰明，能懂得其中意思。
星の旅人
@SP_xxx
Sat, May 1, 2021 6:44 AM
勞倫佐並未當場打開，只是收進口袋。「我知道了，我工作結束後回去再看。謝謝你。 」他以拐杖敲了敲地板，邁步離去，卻在走開幾步時遲疑了片晌。維持背對著斯特凡的角度，看不清楚表情，話聲卻滿是笑意。
星の旅人
@SP_xxx
Sat, May 1, 2021 6:45 AM
「那你呢？你的願望是什麼？」
斯特凡眨了眨眼，很快便笑著答覆他。「我的願望，與她有關。」
星の旅人
@SP_xxx
Sat, May 1, 2021 6:45 AM
✶
✶
星の旅人
@SP_xxx
Sat, May 1, 2021 6:53 AM
Sat, Jul 3, 2021 3:17 AM
【第七周】
不知不覺拍賣會下周就要來臨了，一切都準備就緒。
星の旅人
@SP_xxx
Sat, May 1, 2021 6:57 AM
【凡派爾】星 跟司書道別。
+1
【司書】斯特凡跟凡派爾道別。
+1
【司書】斯特凡轉交費賽爾的紙條給克里斯多夫。
+1
星の旅人
@SP_xxx
Sat, May 1, 2021 6:57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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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想起我、想起這段痛苦的回憶，春天不遠了，我會遠眺初春的星圖思念妳。」
「再見，」他對女孩說。
沒有回答。
「再見。」於是他又說。像要強調這場恍如高燒熾熱昏沉的夢已經到頭了似的。
已經換上睡衣的凡派爾女孩微微閉著眼睛，安安靜靜坐臥床頭，棉被亂塌塌地踢到了腳下，看到一半的書本躺在她懷裡。
「星？」
準備轉頭熄滅煤燈，卻忽然被拉住衣袖。身後傳來夢囈般細弱的嘀咕聲。
「……唔……斯特凡？」
「我在。」
「嗯，什麼事呢？」
在那抹微笑面前，星張開燦亮生動的綠鑽石眼，僅存的那隻手伸長了，想碰到佇立於眼前，恍若幻影一般的男人。
嗯，碰不到。
所以，司書單膝跪下，讓她終於能勾著自己。溫煦的笑容流溢淡淡無奈。
「小公主不睡覺呀？」他輕哄道，俯身朝女孩光潔的額頭落吻。
這是夢。星安靜地想。
露台、步道、花圃、草坪與一盆盆異國植栽形成一片色彩斑斕的別緻莊園，星知道這是哪裡：永夜後的南方三月，費安納羅引以為傲的庭園。她垂首盯視許多叫不出名字的美麗花朵，凡派爾受陽光詛咒，而鮮花屬於白晝，她從沒親手碰過盛放鮮花。
有人將一束花送到她手裡，淺白色、鈴鐺似的垂花，花瓣隨風輕搖，有如一群身著白色紗裙的精靈在懷中跳舞。星瞇起雙眼，在耀眼的日光中看見埃蘭彎身站在她面前，亮麗的髮絲猶如熔金流湧，斜躺在長裙細緻的刺繡上。
她甚至未曾觸及晝光，即使在夢中，這都是第一次。
她們在河邊行走，星看見自己抱著花、被陽光照成淺金色的影子倒映在春日天空的碧藍水鏡中。金色的髮，藍色的眼，像母親，卻不是母親，擁有能將她喚醒的細小聲響。
他可能不知道。必須告訴他，他們得一起走。
該醒了。
「在夢裡，想起斯特凡。」司書雙手包覆她延展、祈求的左手，以柔和目光靜待孩子開口。「沒有夢見你，所以想到你。」她眼睫半垂，努力地解釋。
他陷入安靜的沉思。
永夜之後的日出會如約而至，就如同他與她的分別那般命中注定。他將跟隨摯友回到屬於他們的北領故里，而星的腳步前方是母親埃蘭為她鋪的路，那前方沒有他們。沒有他。
斯特凡記憶回溯至那晚沉默的夜，星曾用幻視讓他見過的湛藍晴空明麗得教人心悸。他忽然就想，若是哪天能帶她去凝望真正活在外頭的藍天，該有多好？他們能一起看花、遊湖、賞星……只可惜那些都是他本分以外的事。這孩子不是他的，不屬於他。
司書熟悉離別，熟悉眼淚，熟悉該如何麻痺伴隨永不相見而來的陣痛、遏止那些可使人日漸沉淪的沮喪和悲念。
話語到這頭頓了頓，他小心翼翼觀察並耐心守候她的反應。
她有些無措，完全無法言語，但內心明瞭斯特凡言中之意。亞斯德斯克僅是中途、車站、轉運地；司書與凡派爾在此逢遇，他成為她一時的嚮導，而後轉頭走向異路。
司書極富耐性地靜靜等待，但孩子沒有開口，就像過往，默然聽從他人安排。
斯特凡如同被絞住頸項的囚人，在沉默流逝的分秒中逐漸窒息。他必須開口，不得不開口，否則時光將凍結，情感將覆沒。
「星，為自己而活。妳甚麼都能做，哪裡都能去。為自己而活……」
他說。啞而柔的音色像闃寂夜裏的浪，獨自翻滾著安靜的波濤，將往日不明顯的愁緒一概捲上了岸。
他想。想起他人的詩行——我現在就猶如空中的風箏，渴望掙脫這充滿壓力的俗世，可是，我卻知道，我離不開那根敷束的線。
北境的群峰漫長綿延，他生於那裏，責任也歸向那裏。世上太多人有求於他，他並未擁有比他人更多的自由和餘裕選擇去路。
流轉此刻的時光霎時變得既輕又緩，斯特凡注視著星的眼。納入淺金色身影的新芽綠鑽石宛如正等待著遲刻的日出，等待他。
可他不會來了，他要走了，當他從未來過，興許更好解脫。
「星，將這裡當作一場夢。」
但她安安靜靜。令他不自覺數算清晰的分秒，數算他們之間的差異，數算這些日子他帶給她的，以及日後他將要帶走的。
斯特凡遲疑著將星抱過來，在她額上輕落銘印的吻。然而星只是失神仰望，那片嫩綠之海裡所有星辰的光輝都隨他的話語逐一殞落。他實在苦楚得無以復加。
「再見，」他對女孩說。
沒有回答。
「再見。」於是他又說。像要強調這場恍如高燒熾熱昏沉的夢已經到頭了似的。
像東風要點醒沉眠的芽，告訴她，她已經能倚靠一己之力掙破春泥甦醒了似的。
這樣便夠，他告訴她，她告諸於自己，只要忘卻就好，然而她無法做到。忘卻一段記憶、遺忘與他的關係性，她便不再是她。
將這裡視作夢境反倒可行。一切皆非現實，即便承載事實，卻不在眼前。亞斯德斯克的斯特凡贈與的一切輕柔、氣味、聲響、微笑，淺金色的光與揉入水澤的藍色蒼穹，盡數藏於於靜謐盡頭的夢境，在那裡，一瞬即是永遠。
或許她得以不再踏入心海深層的地窖，於淺白色的書床邊嬉戲；也或許，兩人能於靜水堤岸相會。
「會在夢裡見你，斯特凡，你能來這裡。在小星的夢，你可以看到世界，不用遠眺星辰。你要來，我們一起離開太小的影子。」她握住男人指節，輕聲說，音聲細如小雪墜下：「斯特凡若不來，星就找你。」
「小星星，還說了什麼？」他俯身靠得夠近，以致她能看見他藏在眼皮下的擔憂，聞見他身上特有的清甜花草香與複雜的藥草香。這些他獨有的，在過去的日子總帶給她無可比擬的寧和安祥。
可現在不似以往。
月光薄霧般輕柔的嗓音和溫暖的觸摸都試圖安撫星，星卻感到無限空虛。她握住他指節，向眼前溫熱的懷抱貼靠。潛意識認為那裏更舒服更溫暖。司書動彈不得，卻也並無拒絕凡派爾固執地將他的胸膛當作私有地佔據。
星繃緊的身體神經在一次次充滿耐心的撫摸下走向平靜。她好像應該警戒他的安撫，卻在日漸增長的習慣和依賴中對他失去防禦。想反駁他的謊、謊裡所有哀傷和殘忍，但一切都撫平在斯特凡和緩的掌心下。星慢慢地不再微微發顫。
「晚安，是來道別的嗎？」勞倫佐同樣對他微笑。兩人的氣質相得益彰地溫柔。「我正要開始巡展示房。」
斯特凡順著他的目光，看向一間間停滿白色紙蝴蝶的牢獄所。星的房間特別多白蝶，不知是否有費安那羅從中作梗。就如會長所說，分散競爭者目標，向全世界昭告這商品屬於我。
思及那張怒火中燒的年輕面孔，斯特凡不禁一聲輕嘆。星從來就不屬於誰。過去不是，未來也永遠不會。
「道別完了。辛苦您了。」
總覺得，他正要去向很遠很遠的地方。
「會長，請等一等。」
勞倫佐微微側過身，油燈的光映照他半邊臉頰，模糊不清、溫和蕩漾的橘黃色澤。他以眼神示意他說。
「您在這世上，是否還存有願望呢？」
勞倫佐輕輕笑了。「哈哈，你指的是什麼呢？路希恩先生？」
見對方似乎有些啞然失語的模樣，斯特凡露出稍微有些悲傷的溫柔微笑。儘管克里斯多夫經常被說是溫柔的人，卻也模仿不來那樣子的、彷彿將要為自己以外的誰而掉下眼淚的笑容。
斯特凡像訴說他自己、抑或是訴說著他人的故事那般娓娓道來。
「曾有個似夢非夢的夢境。明亮的太陽熄滅，星星在黯淡的永恆虛空中失所流離。無光，無路，冰封的地球球體盲目轉動，在無月的天空下籠罩幽冥。早晨來而復去——白晝卻不曾降臨。我們在孤獨的恐懼裡遺忘熱情。一顆顆寒冷霜凍的心都自私自利地祈求黎明。」
拍賣的日子近在眼前，這誰也改變不了。誰都知道。何須事到如今還垂死掙扎呢？
「很不可思議吧。如今將他族逼入絕境的，卻是曾經受害的我們。我並不想對您表示什麼，我只是事到如今卻對您感到好奇，勞倫佐先生。」斯特凡拿出一張紙——費賽爾的紙條——他希望會長夠聰明，能懂得其中意思。
斯特凡眨了眨眼，很快便笑著答覆他。「我的願望，與她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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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書】斯特凡跟凡派爾道別。
【司書】斯特凡轉交費賽爾的紙條給克里斯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