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水◎無世界漫遊中
【創作】
看了今敏的《盜夢偵探》,對我而言是各種意義上的精神食糧,心情澎拜下想模仿今敏的寫作風格寫日記!

棉被駕駛了香蕉船來到了下午三點,
伏特加距離的漫步使海溝將眼前的棉花糖吞嚥;
搖曳的玻璃拖動著長方形的衝浪板,
馬桶裡的窗戶閃爍著嚴肅卻又義憤填膺的笑靨;
辣椒醬跟番茄嘩啦啦的包圍著邊緣,
母球跳進了兔子的舞會,
縫紉機的樹讓牙齒變成爆米花儀隊,
一百分的考卷轉身與火腿剃下背後的長髮還回; 挖電纜的礦工打翻辣味拉麵的浪費, 主機板因而層層疊起了防止狐狸來灌溉的壁壘; 啊啊這些可不只是一廂情願的諂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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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電影裡有蠻多有趣的觀點的,例如說他想同時展現技術主義的優缺點,先見之愚與後見之愚的情節就有被強調。
另外它很正確的指出夢是沒有固定的定向與結構的,但夢卻是現實的前題,也因此夢是ontological的,而被說出的話語是ontical的,這很海德格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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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沒有聲音的聲響、沒有語言的話語、沒辦法被說出的言詞才是屬於存有的,否則都是存有者的,重點不是說出了甚麼,重點是被說出的這個東西與那個東西以什麼方式被定向。
哲學君SF🧩流浪謎境
盜夢偵探真的很讚!
但話說,沒有聲音的聲響、沒有語言的話語,這看似矛盾的陳述,在海德格那邊是特別用來指存有,而不是存在物或存在的東西嗎?
開水◎無世界漫遊中
哲學君SF🧩流浪謎境 : 對!最近剛好在讀《在通往語言的途中》這本文集,裡面就提到傳統語言學觀點中以研究人所說出的話來探究語言本身充其量只是對被述出的語言,也就是一種存有物的研究,卻沒有真正注意到語言自身,比起沉思那些被說出的,我們不如直接傾聽語言,此時海德格指出,語言的說不是一種物理的聲音(schall/sound),而是一種聲響(laüten/ring),這種聲響是所有具體的聲音與語言的前題,所以語言自身在說話,不發出聲音的說話,人聽得到語言說話,正如同人不發一語時也聽到自己說話(如在心裡說話)。
對海德格來說,若把一個存有物當成另外一存有物的根據,那便可能有無限後推的情況,它可能會更傾向於某個存有物的根據就是它自身,而自身通過物化而成為物(物的物化就是這樣來的),但自身是捉摸不定的。
歿·生活害嗑·梟
看不懂但我要表示很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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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夢偵探》另一個讓我驚奇的點是,主角的雙重身分與他們面對不同追求者的反應,以及主角的雙重身分肢體語言上的不同。
還有關於警官三次竟入自己的夢境:體驗者──在電梯裡的旁觀者──再次走入體驗而成為主宰者
這種視角的轉變同時也意味了身分的轉變與心境的轉變;主角兩個身分合而為一,肢體也變的坦率、不再壓抑,由不同的視角觀看夢境所帶來的解放視劇中所說的「治療」所在。
但溝通會幹溝通發生溝通,溝通會創造選擇,選擇則會增加溝通的可能性,夢境就是在溝通與選擇之中增加的,被串聯起來的不是夢的內容,而是夢中符號關聯的重塑與再定向,意義隨著定向發生變化,一個人才被捲入一個時代的精神狀態中──工具理性與科技的泡沫,脫韁的科技把人當成工具,但若能回想起發展科技的初衷:相互理解、而非相互工具化,科技所造成的倒轉才有可能翻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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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視角是可以轉換的,那自己的邊界該如何被界定,而不淪於盲從時代精神而無個性,或許這是簡單的問題,慾望跟生產夢境的夢境,當科技夢境成為另一種現實,那麼變存在著另一種夢境的夢境(產夢的夢境),它決定了夢境如何產生、它決定了要以甚麼態度去面對時代、思潮與命運(順從或是反叛、如何反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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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中有個有趣的部分,女主角嘲諷一位被抑制強大到足以成為時代思潮的人所控制的追求者說,「你很適合當伊底帕斯」,也就是說女主角嘲諷它總是被「命運」控制,但那位追求者也反駁道,人是有很多面向的,但如果每一個面向都選擇了順從,就好比沒戳瞎眼的伊底帕斯XD
哲學君SF🧩流浪謎境
開水◎無世界漫遊中 : 一直對海德格的哲學有類似的感受,像是覺得「啊,這真是海德格XD」
模仿一下海德格:所以語言也不是寫下來的東西(inscription),比較像是記號;記號是那些具體的、那些寫下來的東西的前提,所以當語言在說話,它不真正依靠寫著、刻著的東西,畢竟符號可以直接被理解而無需透過具體的墨水、印刻。

其實我一直都很想釐清,每當海德格說「X自身」時,是不是其實只是在說「X的概念」(the notion of X)而已?研究存有本身而不是研究存有者,研究語言本身而不是研究個別的語言諸如此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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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學君SF🧩流浪謎境 :關於你提出來的問題,我其實會有點猶豫,如果那個概念指的是"concept",那我大概會比較果斷地否認「X自身」所意指的是「X的概念」,因為concept比較接近「抽象概念」,它是把具體事物固定為某一種圖像,那麼這個被固定下來的東西便能讓我們手前(Vorhandenes)地分析,如同一個存有物一般。然而我困擾的點是,notion一詞的詞源可以追溯到"gnosco"(從拉丁文notio,經notus到nosco),帶有"know"的意味,但這個"know"所指的是一種抽象能力還是一種和事物之間的特殊關係,鑒於後者我才感到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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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這裡或許能夠稍加猜測海德格會不會認同語言能不能等同記號,如果把記號理解成"notation" ,即符號與意義或符號對象的一種固定結構,那這可能還是比較像某個手前的物;反過來說,一個及手物(Zuhandenes)雖然仍是存有物,但我們並不關注及手物,或說我們根本忘了及手物存在,那麼這種我與物的曖昧關係(一種不知道它是什麼卻仍與它有關聯的關係)反而更接近那個物的自身,不過其實「自身」是一個比較擬人化的說法,如果是德文詞"sich"在海德格那幾乎只用在"Dasein"上,所以某物的自身要指的可能會更接近於我們還不知道某物是什麼的狀態,也就是我們還沒去探討某物,過分一點的說,某物自身指的是某物還沒從脫離環境或背景而被我們看見的狀態,所以它此時還不是一個物;但語詞的呼喚或標記可以讓我們把某物從環境中獨立的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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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自己仍會有這樣的疑惑,從環境中被抽出的物,它在被我們抽出之前,是不是就俱備獨立於環境的潛能,這樣的說法在海德格那裏可能是找得到根據的,因為我們本來就以某些方式與物發生關係,而物也可能以某些方式(例如損壞)來使我們看見它,因而我們確實能隱隱的感受到某物自身在那邊,但那個「自身」卻從不直接向我們展露,而總是以關係或存有物轉達;回過頭來說,如果將「記號」看作"trail",即某種遺留下來的跡象或不確定是不是小徑的小徑(或草叢),即便它不能直接代表語言自身,但它可以是語言的轉達(就好像被寫出的文字一般),或更進一步的說,它是一條指向、通向語言的「小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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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詩歌中的語言〉一文中提到,每個詩人都有一首「獨一之詩」,但那個詩人寫出來的任何一首詩都不是那首獨一之詩,然而那個詩人與他的詩的關聯只有通過獨一之詩才能夠被確認,因為每一首詩都來源於獨一之詩,而我們可能可以通過幫每一首詩定向,來找出獨一之詩的位置(存有與存有物的關聯類似於獨一之詩與其它詩作的關聯),但也僅只是位置,因為一旦找出了獨一之詩,那麼那首獨一之詩便會馬上成為存有物。
說得自己都覺得拗口了,雖然海德格宣稱他只是要修正錯誤並且描繪真實的生命體驗,不過我每次都會想他可不可以不要講得那麼複雜XD
哲學君SF🧩流浪謎境
開水◎無世界漫遊中 : 我想我對「自身」的理解比較像是notion而不是concept,但你提到notion的字源或許有know的意思,這樣一來我自己也不知道當我說「釐清存有notion」、「釐清真理notion」、「釐清意義notion」是不是都有這種「我與存有」、「我與真理」、「我與意義」之間的認識關係。
所以,換成從海德格的角度來說,或許他「手前物」跟「及手物」的區分就是我一開始想問的。我覺得他在做出這個區分時,應該多少有抱怨的成分XD嚴格說起來,我覺得我們什麼都沒忘,畢竟哲學家一直以來都想釐清the notion of X,也同時會研究各種X。或許從海德格的角度來看,他當時所處的學術氛圍,或許比較多是在研究X也不一定(這我不確定)⋯
哲學君SF🧩流浪謎境
其實在分析哲學裡很常問what is the notion of X,這也就只是在問X該怎麼理解(不一定是知識論意義上的「理解」)而已;改在特定一點的,例如形上學裡問的話,就是問what is X。其實這中間看不太出海德格的區分是不是可以恰當地用在這上面,但我想海德格有比較多形上學的意涵在裡頭(?)
但不管怎樣,撇除字源的問題,其實我還是覺得海德格在談存有作為及手物時,比較像是在談存有notion。另一方面,拿科學家來說,他們不研究存有notion,因為他們也不知道存有是什麼,相反,他們比較關心像是物質、場、能量等存有
哲學君SF🧩流浪謎境
有的時候海德格的談法很像是康德,有的時候又很像柏拉圖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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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學君SF🧩流浪謎境 : 為了避免我講出沒這麼有把握的主張,所以我花了一點時間試圖讀一些文本來降低自己不恰當理解的比例;這段時間讀了Michael Friedman的“A parting of the ways : Carnap, Cassirer, and Heidegger”當輔助資料,裡頭確實提及海德格、卡西勒和卡納普的之間的分歧源自於兩種對於康德的詮釋,在共同反對德國觀念論的前提下所出現的新康德主義的馬堡和西南學派間對於邏輯與數學間的關係是親緣且同根的,或相互獨立的的爭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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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中作者認為卡西勒和卡納普都是靠近馬堡學派的陣營的,即主張數學與邏輯都是表達某種關係結構,因而是同根的;而海德格則因師承李凱爾特而帶有西南學派的影子,對於邏輯有獨特的定義而主張邏輯並非只能表達某種帶有結構或系統意味的關係。
海德格的「邏輯」先後受到了E. Lask和胡賽爾的影響,前者拒絕了康德的先驗圖式論,也就是說他反對知性範疇是無內容的觀點,我個人猜測他可能會更傾向認為知性範疇是一種二階概念,從而海德格脫離了一種先驗邏輯學說,而轉向了一種對「先驗的」抱持著一種不可知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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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不可知論似於胡賽爾的現象學態度,即現象學的三階段懸擱(epoché,這三階段可以參見《華文哲學百科》的〈胡賽爾現象學〉的2.2節),所以海德格在談「忘」的時候,他確實會想批評那些對於“the notion of X”的研究取徑,這點海德格跟胡賽爾是如出一轍的,他們都希望能夠去尋找最為奠基性的原則最為最首要的研究方法,然而胡賽爾從超驗自我的意識結構出發(同時也將這種意識結構視作是邏輯),這點可能會被海德格批評為是將另外一個抽象而理想(而非實在)的東西定為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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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我們可以看出海德格對於奠基性原則的幾個要求:首先那些原則總是會在經驗中出現、且不一定是先驗的(但就其總是在經驗之中才到來、它是先在的),再者,奠基性原則不會象邏輯那樣是某種被抽象出來再加以設定的東西,或說不會有任何「純粹」的東西,就如同邏輯不會是從自我意識裡面被區隔出來的超驗自我(即意識的結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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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格受到狄爾泰─柏格森那條路線的生命哲學的影響,強調一種體驗的優先性,這點反應在海德格對於人類心境的重視上;在海德格的生存論分析中,他表現出一種直接實在論的立場,反對胡賽爾將意識結構是為是一種主觀邏輯,海德格將邏輯貶斥為是一種通過對於體驗的詮釋而產生的命題的有效性與否,接著他(近乎獨斷但又不證自明地)指出前面提到的那種奠基性原則就是:1.人活在世界之中且作為世界不可分離的一部份2.人總是和世界有關係(手前的、上手的、注意到的、有感覺的)3.人總是活在一個因其先在而帶有歷史性的世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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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人有一種無法逃脫的宿命就是人是有限的,特別是指視野、視域或注意力是有限的,而這正是人之所以會「忘」的原因,因為凡是沒有被注意到的、在那個當下都是被忘的。
那麼人要如何才能「想起來」?言語或命題的提醒指能起到指示性的效果,如果用佛洛伊德的意識、前意識(或準意識)跟潛意識去區分,所有的語言只能讓我們回想,也就是讓前意識的東西進到意識,但如果要從「忘」之中「回想」,即讓潛意識的東西通過壓抑的的隘口進入意識,那麼就需要潛意識的東西自己漫溢出來到意識之中;當然,海德格不是只在心理學的層次在談「忘」,他認為有一些實在的東西原本是隱而不顯的,但那些實在會有展現自身的活動,如此一來我們才得以認識它們並把它們組織進語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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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海德格不會問what is X,取而代之的是,他總是在問How X-ing?語言可以迫使實在以存有的方式持存,所有A is B的句型都已經假定A不是正在活動著的,例如rain要raining才會使我們意識到它存在,雖然這個例子已經是前意識進到意識的回想了,但所有可被舉出來的例子都是如此,因為所有可被舉出來的例子都已經是被語言固定下來的了。
世界是由天地人神構成的,任何一方都不可能缺少,正如同東南西北不會有任何一方能缺少一般,它們都是被關聯著的、彼此涵攝了其他所有,人映照出了天地神,正如同下映照出了上、南映照出了東西北一般,這點就是它們有關係,而語言正是一種有關係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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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言是存有之家」即是在說語言標明了世界的邊界,那些不可說的東西是非存有(non-being)但這並不表示世界之外是虛無或空無一物,只是天地人神都尚未與之發生關係,但我們仍可以在某個限度上說非存有是實在的,只是它還是隱而未顯、尚未活動也尚未被注意到的;所以科學家跟詩人的工作是相同的,它們都試圖去尋找多數人體驗不到的東西,並用語言加以表達,或說讓非存有存有化。
哲學君SF🧩流浪謎境
開水◎無世界漫遊中 : 所以看起來,海德格批評胡賽爾的關鍵就在於,他不接受胡賽爾的超驗意識架構作為一種邏輯(這種「邏輯」二字的用法還挺怪?),因為海德格更希望把「人活在這個世界」這個非超驗的既定事實當作他理論的基礎。至於人與世界的複雜關係、歷史性等等就顯而易見。這邊都沒什麼問題。但是,從「忘」那邊我開始陷入海德格的語言泥淖之中......人是有限的,所以人會遺忘。但這種「忘」的用法肯定不是日常的用法;日常來說,如果要「回想」起那些遺忘的東西,顯然是那些你曾經掌握但現在不再掌握的東西。但這為什麼(跟佛洛伊德有關?)會跟潛意識漫溢到意識有關呢?這種「比喻」的解釋為什麼說明了遺忘與回想的關係?這是我第一個問題。
哲學君SF🧩流浪謎境
假定海德格對人與具有歷史性的世界的關係是對的,他認為我們該問的是How X-ing,我不是很確定他這邊對於A is B句型的分析實際上是什麼(我猜他應該想說:只有A is B-ing才捕捉到A這個東西在B方面的活動或狀態?)直接談rain無法說明rain是什麼或rain的狀態或活動,唯有rain+ing才可以讓我們意識到rain的存在。可是我們不能直接談rain嗎(可我剛剛不就這麼做了嗎?)?為什麼只有透過一個東西的活動狀態(例如raining)才能理解那個東西(例如rain)呢?這是第二個困惑我的問題。
哲學君SF🧩流浪謎境
最後一個則是「隱而未顯」這個概念。我猜這應該就是一般口語中的「還未發現的東西」吧?像是還未發現的真理、知識、科學知識等等。所以這些「非存有」或說暫時還不存在的東西都是可能的,或還隱而未顯的。我不是很能掌握海德格的語彙,感覺得模仿他的術語跟講話方式才能夠同他討論,否則想用一般的方式理解他都還蠻困難的XDD
但這部分頗像早期維根斯坦的想法,我是指在語言的界線方面。
我之前有讀過Friedman那本部分討論Carnap的章節,的確是蠻有趣的。感覺我也很缺乏理解19世紀那段德國古典觀念論末期銜接Brentano、胡賽爾的德國哲學時期⋯應該有空來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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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學君SF🧩流浪謎境 : 提一下關於「邏輯」的部分,Logic的詞源是希臘文中的Logos,Logos是一個多義詞,它眾多的意思中包括話語跟文法,有時候會出現Logos-ousia或Logos-sperma之類的用法表達類似「本質」的意思,另一方面從Parmenides到基督宗教也都會出現語言語存在同一的思想,可能由於這些因素,而導致後來的哲學裡談到Logic,它有時候不是用來指三段論或語句邏輯,而是在講自然的秩序或存有的秩序(例如康德的「先驗邏輯」或黑格爾的《小邏輯》還有海德格開授的「邏輯學講座」);所以如果說從超驗自我到意識的結構再到單子主體世界的構成的次序,它確實是一種存有的秩序,所以說是邏輯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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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我上次回覆時有提到的,要為這種「回想」舉例說明是不可能的,因為這種「回想」只發生在從非存有(同時也是非語言)進到存有(語言)的當下才發生,但任何能被舉出來的例子,它都已經是進到語言的了,所以我拿潛意識理論來舉例的用意有四,一方面是「潛意識」在佛洛伊德那裡是非語言的,唯有它進入意識之後才會成為語言而可說的;第二方面,「忘」並不意味我們原先記得,而是意味我們原初地就和它有關,也就是說它一直展現它自身、卻沒被我注意,但它卻仍持續地對我造成影響與作用,這點跟潛意識還有意識之間的關係很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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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第三方面,如前所述,對象會持續的展現自身給我,無論我是否有接收到,這種「現象被給予我」的說法是現象學中常見的,對於海德格來說只有詩人、科學家或瘋人等才能真正感受到那種無以名狀的事物被給予我的那個瞬間,而我認為這呼應了佛洛伊德的壓抑理論,潛意識的內容總是想呈現給意識,但意識未必會去注意到而不自覺地壓抑,但有重大心理創傷的人,它潛意識中的內容更容易被給予意識;第四方面,胡賽爾和海德格都有試圖將現象學做為一切科學之奠基,而他們也都在心理學上試圖證明這點,進而發展出現象學心理學,所以我在寫的時候會認為這兩者的距離並沒有想像中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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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剛剛提過的,由於這些例子的非存有與非語言的特性,所以我只能拿那些已被語言化的的例子舉例,海德格想講的其實是,當我們準備認識一個我們從來沒認識過的事物時,那個事物A會以A-ing的方式首先被給予我,也就是說我一開始所看到的是那個正在表現為自身的A-ing,通過語言的作用,我們可以將A-ing固定為A此一概念(或物件),但我們常常會沉溺於語言中而遺忘了真正使A作為A的活動是A-ing,例如人就忘記exist才是它展現為自身的活動,所以人沉溺於「人是理性的動物」這種已經被語言僵化下來的定義,而未發覺只有有潛力to be甚至取得自己的本真性的那群,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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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來說在認識任何一個事物X時,對於海德格而言都是從和某物X有關開始,這個有關即是對象活動著並展現自身然後被我注意,所以X起初以X-ing的方式被我認識,而語言能讓X-ing被固定為X,但X-ing始終還是X的本質(wesen)。
我猜海德格大概會這樣認為,我想用的詞都已經有一些字典定義了,所以如果我要讓我的用語能被以與字典意義不同的方式被解讀,那就只好找冷僻字或造字,以避免別人誤讀他的文章。
至於觀念論末期那邊我也非常不熟,有時候都會想是不是只有研究哲學史的時候再念就好XD直到遇到這群現象學家,我覺得我也有必要盡可能地把那段歷史弄熟,否則他們的學說都一個掛勾一個的QWQ
哲學君SF🧩流浪謎境
開水◎無世界漫遊中 : 如果是照著「邏輯」的詞源一直追溯,那很顯然,歐陸哲學使用「邏輯」時,其意義與分析哲學是大相徑庭。或許這兩種做哲學的方式都各自捕捉到了「邏輯」的特定方面吧,所以這不妨礙~
我還是主要回到「遺忘與回想」那個部分討論:我一個最直接的問題是,從「非語言到語言」(從非存有到存有、從潛意識到意識),如果不能舉例,那我們到底理解了什麼?如果一切的理解都從進入到語言(存有、意識)中才可能,那麼海德格不會覺得他一開始設定非語言(非存有、潛意識)是多餘的嗎?如果不是多餘,他怎麼確保這不是他自己個人對於這一切哲學活動的體驗,會不會其他哲學家完全跟他有不同的哲學體驗呢?
我另外想到A和A-ing之間的關係:我們會深陷於語言而誤把A-ing當成A,而忘了原先的A。可是我想不到海德格之前或同期,有哲學家真的是這樣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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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學君SF🧩流浪謎境 : 我想我的表達可能有一點點失誤,我所指的「不能舉例」倒不是指有那麼一個事態或一系列的活動是無法在現實中找到一個具體的實例並假以陳述與表達,反之,絕大部分的詞彙都已經將從A-ing到A這一系列的變化包含在內,當然其中也包括某個人對某一A-ing「回想」的那個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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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它有時候會像是Mary's room一樣,先知道一個詞的存在及其涵義,之後才真正體會;像是一個小孩先知道rain是指水大規模的存天而降的活動,而後他才見識到The rain raining,這時海德格可能會主張那個小孩「想」起了rain,但同時他也會主張那個小孩並沒有「想」起rain,之所以說有想起是因為那個小孩跟rain之間的關係確實被凸顯出來了,或用海德格的話說「關係更切近了」,但那個小孩沒有「想」起的原因在於,那個小孩還是不知道rain跟他的關係有多緊密,這可能是他不知道水循環的概念,由此他「忘」了rain跟他的生命是緊密相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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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那個要被表達的部分已被包含其中,那為什麼還要說它不能被舉例?其原因在於以語言舉例並沒有辦法凸顯出所要表達的部分,也因此它總是包含著混淆或誤解的可能。不過倒是有一個例子我現在才想到,那就是「死」,海德格常說人們總是「忘」了死亡,也就是說,常人(das Man)總是忘了死亡與自己有關,也因此海德格在《存有與時間》中才會提到語言中「死」此一詞彙僅僅意味著旁觀他人之死,因為自己的死從未被我們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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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們說不出與自己有關的「死」此一詞彙(這點也恰恰反映在諸多語言中,「死」都沒有現在進行式),所以海德格認為「自己的死」是與自己幾乎無關的(但作為Dasein而能exist的人,恰好是洞悉了那一絲關聯,而能進行本真的籌劃,前面提及,只有瘋人、科學家與詩人才能感受到那無以名狀的體驗,其中Dasein便屬於瘋人,因為exist在詞源上跟「瘋狂」有關,即「走離自身原本的狀態或位置」的意思)。至此我想提前回應你的「如何確保這不是他自己個人對於這一切哲學活動的體驗?」此問題,海德格會有蠻多替自己辯解的方式,其中就包括:人必然是有限的,所以死是最普遍也最具必然性的事,任何一個知道自己終有一死卻又對死如何降臨在自己身上(how dying?)感到費解的人都會認同他的哲學體驗,反之,不懂或不認同的人大概就會被他說是「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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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方面,海德格也會強調人們總會有遭逢無話可說的時候,那種無話可說有時候並非麻木,凡而是因為過於激動、超乎常識以至於不可言喻或難以理喻。若說海德格為什麼要設立一個非存有的領域,我認為他的研究動機會在於仿效康德,在《康德與形上學問題》中,海德格反對新康德主義(特別是馬堡學派)和Carnap把康德的學說視作是探討自然科學、數學與邏輯的學說,他認為康德所做的是一種形上學的奠基工作,也就是為形上學的討論範圍劃定界限並同時找到一個可靠的出發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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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他在〈從一次關於語言的對話而來〉中就有提到F. Schleiermacher對於「批判」(kritik)的定義是校勘,也就是一種把合適的留下、不合適的剔除的活動,由此海德格並不把康德當成一位知識論的研究者,反之,康德所做的事在為錯誤的形上學進行校勘,以便為未來的形上學打下基礎,換言之,海德格認為康德的研究目的是在尋找「使形上學之所以可能的條件」;海德格大概會認為自己的研究動機就是在進行批判,把語言跟非語言的界限劃定下來,同康德一般,康德對於界限外的東西做出探究(物自身、上帝、世界、靈魂等),以便通過探討人與界限外之對象間的關聯來恰當地畫下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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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劃界的行為會圍繞出一個整體(就像畫圓一般),但這個整體的邊界是由它的內容去充實的還是從外部將之包圍的?這是一體兩面的事(所以對於外部領域的設定總是必要的,儘管對於它的探討有可能是多餘的),也因此它的邊界時常是模糊、曖昧且內外相關的,海德格所做的就是將刻意為之的語言的模糊性(詩)與那些非語言的體驗相關連起來,因為這兩者似乎都是遠離語言的中心的(常人正是位於那個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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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而,海德格學說的研究目的由此被凸顯,從恰當的理解語言(的本質)與話語的意思、進而探討語言與存有的關係,如此才得以從中理解存有(Being),即形上學真正的研究對象。海德格的研究方法是從所有存有者中最特別的存有者的分析開始,這種存有者之所以特別的理由在於它會使用語言,唯有使用正確地語言才得以正確地把握其它一切的存有者,以及人與那些存有者的關聯,而始終與它們相關的Being才得以從這種對於存有的整體性掌握中被揭示。為了恰當地使用語言,海德格所援引的就是Schleiermacher的釋經學,其中便包含了詮釋學與校勘(批判)兩個面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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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當海德格提及他所研究的是一種嶄新的形上學,就這點來說他卻時幾乎做到前無古人的程度,特別是在他對於語言與詩的研究中,你所說的那種想法其實就是海德格所說的「存有的遺忘」,就提出這個宣稱而言,在他之前確實沒有人這樣想,但他的思路卻總是有跡可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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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在研究動機上就跟康德相關,在研究方法上則和Schleiermacher─狄爾泰的詮釋學以及胡賽爾的現象學有關;然後他的A-ing跟A之間的區別有一個面向是不能把A僅僅看作是一個對象而必須把它把握為一種非實體的活動,這點也很像康德,康德不把自我(靈魂)當成是一個實體對象(海德格甚至更近一步去反對一種主客體的認識框架),而僅僅視之為「伴隨一切表象而發生的表象」此一「發生活動」而理解,這種理解方式被M. Scheler所重視,所以在與海德格同時代的人中,許多當代的哲學史學者就認為海德格跟Scheler在思想上的關係匪淺(儘管還沒有決定性的證據),另一方面當時跟他深交的K. Jasper我聽說他們在思想上極為相近(不過我倒是真的沒有讀過Jasper,所以暫不多提)。
哲學君SF🧩流浪謎境
開水◎無世界漫遊中 : //這時海德格可能會主張那個小孩「想」起了rain,但同時他也會主張那個小孩並沒有「想」起rain,之所以說有想起是因為那個小孩跟rain之間的[...]「關係更切近了」,但那個小孩沒有「想」起的原因在於,那個小孩還是不知道rain跟他的關係有多緊密,這可能是他不知道水循環的概念,由此他「忘」了rain跟他的生命是緊密相關的//(省略符號與黑體字是我加的)
這段怎麼那麼黑格爾XDD感覺很nonsense:小孩跟rain的關係(在存有意義上)變緊密,但是他忘了他本來就跟rain很緊密,因為他不知道(在知識意義上?)水循環與生命的延續息息相關etc.。
我好奇,這裡還是涉及「知道」,所以我想問:我不懂在離開知識論意義下的「知道」後,還能怎麼理解海德格這裡究竟在處理什麼問題。
哲學君SF🧩流浪謎境
「死亡」這個問題倒蠻有趣的~感謝補充。但我同樣也是好奇:詩人、科學家、瘋子是那麼不同的三個角色,而「無以名狀的體驗」只有這三種人可以有,但他們是體驗一樣的東西嗎?我更好奇,海德格自己有體驗過嗎?XDD
至於那個形上學的工作,經你這麼一補充,我突然想起分析哲學形上學裡,有哲學家也是類似的主張。他們認為他們盡進行一場「修正式的形上學計畫」,但可能不是剔除不適合當下的之類的工作。而你後面對海德格的補充又很像早期維根斯坦在Tractatus的工作。可是你又提到海德格後期有討論詩與語言的部分,所以我好奇他早、晚期對形上學的理解應該也有變吧?
(我還有蠻多疑問的,下午再來回!)
哲學君SF🧩流浪謎境
回到海德格論「對死亡的體驗」那部份的討論。海德格難道不會說,既然人是有限的,那麼「邁向死亡或生命的終點」這件事情本身就是「dying」嗎?換句話說,不需要等到臨終或瀕死的那個短暫的時間才有體會dying的機會,活著的當下就是在把握什麼是dying。海德格可以這麼說嗎?(BTW海德格好多論點都有佛洛伊德式精神分析的味道喔~)
至於這一段://海德格的研究方法是從所有存有者中最特別的存有者的分析開始,這種存有者之所以特別的理由在於它會使用語言,唯有使用正確地語言才得以正確地把握其它一切的存有者,以及人與那些存有者的關聯,而始終與它們相關的Being才得以從這種對於存有的整體性掌握中被揭示。//
這段有點讓我迷糊;因為一開始似乎海德格對語言能把握存有這件事是否定的,現在這段看起來又肯定了語言與存有的關係?
開水◎無世界漫遊中
哲學君SF🧩流浪謎境 : 先回應那個「知道」的問題,我的回應會側重於海德格所想處理的問題是什麼,由此或許能比較能把握到那個「知道」的含意;前面有提及,海德格關注人的問題,更確切地說,他關注的是人這個存有如何表現自身,而這樣的關注我前面有提及海德格把他稱之為是一種「生存論分析」,也就是去看人是如何生存,如前所述,人是一個在世存有,但它卻非一開始就能看清楚世界的全貌的,起初他只能跟自己的周遭互動,這樣的互動是用而不察的上手的與他物關聯,就如同動物不需要有一種知識論意義下的「知道」水是甚麼,牠便能喝水,或不需要知道嘴巴有什麼用途便會用它咀嚼;而這一切與周遭事物的關聯在兩個意義上是與人接近的,一種是物理上的距離、另一種是關係上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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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人和水在關係上的距離並非總是近的,例如口不渴的時候關係就變遠了,然而口渴是一個頻繁發生的事情,所以每當我們口渴,我們和水的距離又會被拉近,但有另外一些事情,它們未必會像口渴一般,經常出現在我們的視野中,但人與動物之間最大的不同便在於,人會試圖使用符號去把這些少見的事情列舉並記錄下來,這樣的活動以手前的關係為前提,因為它所涉及的是將一個事情從整個環境之中凸顯出來,即一種顯題化(thematic),這種事物的顯題化如同上面曾提及的,它是以一種直接實在論的方式被給予(given)我們,也就是它以它所是的方式被我們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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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把這個實在意義上不可分的整體的一部分當成一個事物或客體加以把握,並以語詞紀錄甚至再表象(represent),這樣的方式使得人把自己當作是可以脫離那個整體而從環境之中獨立出來的主體,而語言使得人可以在環境之中找到立足點,也就是我在上一次回覆中所提及的那個圓的圓心,而人對於語言的使用是一種博物館式的陳列,也因此隨著語詞的增加,那個圓也不斷的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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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語言,人可以精準地掌握自己的處境,人的周遭也變得越來越廣闊,然而對於海德格而言,這種精確的掌握卻不是全面的掌握,他把這種精確的掌握認定為是科學的或技術的,這某個程度上海德格並不反對甚至還有些支持這樣的語言,但必須注意到的是,這樣的語言對於認識存有卻是不夠的,一種博物館式的對於存有物的陳列與觀看並不足以讓我們重新注意到它們都是現實地有關聯,也會讓我們暫時想不起來所有的存有物原先都處在一個整體之中,我們忘記了它們的個別性是由於它們在被給予的過程中顯題化財被我們區分開來的,而關注那個被給予的過程,那個事物的存有財被我們比較全面的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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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截至目前為止,有兩個問題還沒被我們解決,其一是,我們剛剛都是在談某物的存有,那我們有沒有辦法把握存有的存有,即便剛剛使用了「直接實在論」或「整體」這類的詞,但海德格始終不把存有當成是某個對象或客體,因而一種博物館式的陳列並無法拼湊出存有的全貌,這不僅僅是因為存有並非一種可以像展覽品一般被固定並加以展示(再表象)、還因為存有未必曾以整體的方式向我們給出。在海德格的詮釋者中,曾有人認為基於海德格經院哲學的成長背景與寫作方式,他很有可能參考過Meister Eckhart而展現出一種密契主義的傳統,意即人類的認識始終有其限度,對於存有的掌握幾近不可能,但總有幾個瞬間我們能感受到自己與無限者的無差別性(也就是主客體界線的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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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裡就會牽涉到其二,由於一開始我們所討論的是某物的存有,自己的存有則沒有被提及,為了同時兼顧人能使用語言的特性、又要同時避免再陷入一種主體哲學,進而人的存有活動便被要求為是去把握存有的存有者,這可能意味著人的存有是要有意識地融入存有之中,在《存有與時間》中,這被要求為是人找到自己的本真性或屬己性,以就是自己表現為自己的那個方式,他是以一種對自身原先處境的克服(Überwindung),這個克服同時意味了克制與忍受,以就是說人要持續進入新的處境之中直到找到一個最屬己的處境、另一方面他要克制自己停滯於一個非屬己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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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如過去所提到的,人是一個歷史性的存有,人不能改變過去,所以我們要將過去的處境轉化到到當前的處境中,在這裡歷史便有了一個特別的意涵,它並非是一堆事件的接續,而是一個關係整體展現自身的活動,所以每一個過去都關聯到每一個當下與未來,每一個未來也同時蘊含著所有的過去,就這點來看,它跟黑格爾或許真的有幾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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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裡可以先回答你後面的問題,「無以名狀的體驗」確實只有這三種人能獲得,但每個人都可能是瘋人,因為瘋人就是克服自己處境的人(但也有另一種瘋人是向動物和嬰兒一樣,只和周遭環境保持上手關係的人),而死亡則因為只有自己能體驗,所以在海德格看來它是最屬己的活動,但同時也是一種失去關係的活動,如我之前所講的,人有可能洞悉的那一絲關聯指的就是人突然意識到自己是一個向死存有,死亡是向自己懸臨、迫近的,但這種特別的體驗難以被語言形容,因而難以被記住,所以它往往是短暫的,它的失去就如同我們有時候會忘記自己是需要喝水的一樣,但它每次短暫的出現都可能可以使我們離開原先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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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對於海德格而言,形上學就是一種存有之存有的活動,那麼如前面其一所述,我們只能乾等它向我們給出,因為人通過尋找本真的處境來有意識地回歸存有似乎也是直至死亡真的來臨才發生的,所以海德格後期的形上學轉向就是從《存有與時間》那種探討人如何成為「瘋人」轉向到對於詩人的關注,因為詩人似乎總是在那個圓的最外圍,不停地把原本是非語言的東西轉化為語言(科學家雖然也是在做類似的事,但科學家不是站在邊緣、而是圓心);而海德格之所以關注詩人的原因也非認為是詩人就能掌握存有之存有,而是他們比其他人更靠近存有,也就是說詩人是通向存有之途的下一步,但並非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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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對於詩的語言的關注被海德格認為是有助於我們更加清楚語言的存有活動,所以對於一些海德格的詮釋者而言,海德格前後期的轉向是海德格早先就注意到的,只是他需要完成階段性的任務才能夠進到這一步,所以這次的討論才會由前語言的人出發、歷經語言最後走到語言的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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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條路海德格所想處理的問題就是人如何和存有在關係上的距離逐漸靠近,但他確實花了比較多篇幅在討論我們從哪裏出發以及我們必須經歷哪些,這又會呼應到海德格的歷史觀,過去做的始終都會關聯到當下與未來,而這整個整體的每一部分都需要讓它自己被給出;所以我猜對於海德格而言,它寫下這些著作的另外一個目的就是他體驗到寫下這些著作是更能接近他的本真性的,也因此他是一直想向存有靠近的(不過我聽說過有人批評海德格的詩寫得很生硬,所以他只能旁觀別人接近存有,然後把這個過程用語言描繪出來)。
我自認我這次的回應講的沒有很到位,雖然很想怪說是海德格沒寫清楚,但有更大一部分是原著跟二手文獻讀得不夠多與仔細,希望有回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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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水◎無世界漫遊中 : 有啦~有回答到啦,這都是海德格寫作的問題,我想你別介意XDD也很感謝你還跑去讀材料回答我困惑,其實輕鬆一點談就好了。
關於他的生存論分析,我讀起來很像是一種實用主義。海德格說,當你關注一個東西的存有狀態時,那個東西就會離你較近(是不是他常說的「手前」?),當你不關注它時,它相對地就離你較遠;你既不會注意到這個東西的狀態,也不會關注存有。所以我理解這個「遠近」的概念,比較像是從「工具」或是「實用」的角度來看。我想這不是海德格的原意,但我是想從一個讀者的角度去理解他談的「遠近關係」是什麼意思。不知道這樣類比恰不恰當?
而當我開始關注一個東西的存有狀態時,我們用語言把這個突顯「手前」的東西「顯題化」,就落入把東西抽離整體的博物館式陳列的問題——其實我有點不太確定是把手前物抽離,還是把主體抽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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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種博物館式陳列的問題,連結你後面所提到那個科學或技術性理解事物的問題,海德格卻是不滿的:他認為這樣遠遠不夠,尤其無法掌握事物自身原本在世界裡與其他事物之間現實的關聯。

我一開始以為接著海德格就要解釋,把東西變成手前物而抽離它原本所在的整體,一來本身就是科學或技術研究的特性,二來本身就是手前物的特性。換言之,當某物X從手上變手前,本來就是要抽離X原本在現實世界裡錯綜複雜的、與其他事物的關聯。所以關注X,因而讓X變手前,但又回頭來抱怨這樣無法把握X的整體存有狀態,這顯然是很怪的抱怨。畢竟一旦開始關注X的存有狀態,無可避免地就是得抽離X的現實狀態。
這是我讀完的第一個困惑點(但或許我還是沒有把握好海德格這裡的問題...)
但海德格反而去關注你提到的密契傳統與本真或屬己性的問題,可是這看來比較像是他理論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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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以名狀的體驗」那邊真的很有趣。但我是真的想不到他究竟在回答什麼問題,可是從他描述人是有限的、歷史性的存有來看,我相信他至少建構出了一個關於死亡的哲學理論。因為他這部分的哲學觀點,很像尼采的哲學:也就是說,與其說他們是在回答什麼哲學問題,倒不如是哲學化他們對一個概念或觀點的反思,所以讀起來有點看不到對話的可能,而只有讓他們的反思陳述出來的空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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