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アイナナ 而你如此溫柔09 IDOLiSH7 同人板 i7

  「你被開除了,我說得不夠清楚嗎。」
  坐在書桌後的王太子面無表情地睨著護衛,後者慌亂地想挽救自己的飯碗:
  「嵐巴爾特殿下,屬下不明白……」
  「我給你的工作是保護我弟弟的人身安全,不是當他的保母或伴讀。課堂間與人閒聊無疑是妨礙學習,更何況,你都和凪說了些什麼?你怎麼會以為,你有資格擅自把凪介紹給你的家人?你還有沒有自己在執行勤務的自覺?」
  賽特的語氣比眼神更冷,被指名的護衛手足無措,其餘部下們連呼吸都變得緊繃,生怕遭池魚之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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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桌右側,阻絕外界美景與秋季寒氣的窗簾拉得並不嚴實,巴掌寬的空隙橫亙於兩條布帘之間,漆黑的玻璃窗以殘缺的視角框住了王子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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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孩子從未見過殿下,他們連句話都沒講過……」護衛緊張得流下冷汗,講起話來也吞吞吐吐,「……今天是巴爾哈爾特殿下主動詢問我關於小犬的事情,並不是我……」
「你說過了,起因是文學課的作業。」賽特手裡仍拎著護衛早先上繳的照片,他轉動右腕,相紙面朝下蓋到了桌上。「但那又如何?你敢說你沒有背著我灌輸我弟弟不該有的觀念,讓他以為自己有可能跟你十歲的兒子交朋友?」對方張口想再說些什麼,賽特搶先截斷了話頭:「我對你形同詭辯的解釋沒有興趣,現在就從我眼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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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留情面的話語似是寒冬中潑下的冰水,凍得護衛渾身僵硬,最終,他難堪地退出大王子的寢宮,臨走前護衛的臉憋得通紅,逼著自己說些「感謝殿下這些日子的照顧」等違心之論。起居室裡的其他下人以眼神尾隨離開的前同事,又悄悄地瞄向主子,賽特不可能沒注意到這些視線,但他煩得無心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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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行性的報告在小小的插曲過後繼續進行,待執事語畢,王子讓手下們全部退下。當最後一名護衛準備帶上門,賽特臨時起意,叫住了他:
「索巴爾特。」
「請問有何吩咐,嵐巴爾特殿下?」
被呼喚者停下腳步,男子的手留在門把上約莫一秒,便從內輕輕關上門板。
「明天輪到你負責照顧凪?」
「是的。」
「很好……你應該不會讓我看到這種東西吧。」賽特一面說,一面翻開今日收到的照片,它的畫面糊得不像話,金黃色的輪廓像是想將太陽困在相中、卻什麼也沒捉成的殘跡。索巴爾特表示自己會盡力達成殿下的希望,賽特微微頷首,冰色的視線落至手裡的黃影,又似乎沒有對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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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恍然著想起護衛談論弟弟的口吻,想起最近聽到的消息,這些日子以來的不滿如秋季的落葉般在他心中堆疊,而凪的事,總是葉子裡最鮮豔最醒目的一片,宛若誤降於鮮黃銀杏之中的紅楓,難以忽視,格外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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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是什麼時候長大的?賽特不曉得問過自己多少次,在他眼裡,凪的變化與其說是成長,更像是有個愛惡作劇的神明趁人不察時偷走了他的弟弟、調換成另一個人。
若是翻檢他們兄弟的回憶,定能找出無數徵象,那是凪往漸趨成熟的道路行走時留下的軌跡,但賽特拒絕相信那些蛛絲馬跡代表的意義,拒絕承認那條路的存在。他向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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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否敬愛著我?」
賽特猝然開口,索巴爾特並不是第一次在無預警的情況下收到這則問題,他很快地回答:
「是的,我就與全國的所有人民一樣敬愛您。」
「但願如此。」王子沉吟道,而後話鋒一轉:「你認為你有辦法在格倫特兒童之家舉行說明會時,擔任凪的隨行護衛嗎?索巴爾特。」
「若是您的命令,當然沒有問題。」索巴爾特滯了一下,「但是……」
「怎麼?」
賽特的目光從弟弟模糊的身影上抽離,與護衛四目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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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嵐巴爾特殿下,請容我提醒您,那一天是由安東尼奧的小組負責護衛巴爾哈爾特殿下。」
「修改班表是什麼困難的事嗎。」
「不是的。我只是想向您確認,請問殿下的意思是,要讓我的小組接手安東尼奧的工作嗎?」
「把那個安東尼的組別從這個月剔除或移到你後面都行,這種事找你們的隊長討論。」
索巴爾特只得應好,灰藍色的雙瞳透著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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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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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廳堂呈現與古老宮殿迥然不同的現代風格,隱約能看出規律的數道弧形板將凹凸不平的天花板分割開來,燈光自弧形間灑落,若從下方仰望,整面天花板恰似一朵巨大的光之薔薇,而光下的地毯亦以幾何圖形描繪出花的形貌,在圓形的宴會廳中,人們有如蜂鳥,穿著美麗的衣裳在花瓣間來去。
宴會廳的建造者是享譽國際的知名建築師,這次新居落成,他廣邀各界名流參加慶賀喬遷的餐會,與建築師有些交情的國王也帶著王太子一同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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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特端著高腳杯站在窗邊,他面前的青年以充滿試探性的句子叨叨絮絮。這個人是某位伯爵的次子,拋棄家裡鋪好的路不走,以追尋夢想的名目開了一間設計工作室,在與他交談的十分鐘內,賽特得知對方的創業過程並不順遂,這傢伙纏著他說個沒完,無非是想取得協助,讓那間工作室能順利營運。
賽特享受他人有求於己的感覺,但這不表示他會無條件幫助所有向他求救的人──雖說沒看過男子的作品,可是從這段對話中,白金髮少年已暗自認定,對方是個沒什麼才華的失敗者。要不是看在伯爵的面子上,他早在五分鐘前便離開窗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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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聽說已故的王后殿下也是設計師?」
忽然聽人提起久未思及的亡者,本來心不在焉的賽特瞬間回神,他沒讓人察覺自己一時的失常,揚起淺笑,從容回應:
「王后殿下的確是一位相當出色的設計師。」
「那麼,巴爾哈爾特殿下想必也有遺傳到母親的天賦吧?聽說巴爾哈爾特殿下十項全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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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的名字使賽特捏著杯腳的手不自覺地加重力道,他做出回應之際,陳舊的記憶從腦海深處浮現。日本女子對拿著畫筆的幼兒輕聲細語,在遊戲室裡,兩三歲的凪捧著剛畫好的白馬跑到他跟前。那是不受汙染的美好回憶,然而,在此時回想起這一切的賽特卻絕對稱不上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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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魄的創業家仍在嘮叨:「……那時真是讓我嚇了一大跳啊,若不是我曉得自己參加的是巴爾哈爾特殿下十歲的生日宴會,還以為能發表這種演說的孩子至少有十四歲……」
關於凪的話題告一段落以後,賽特與伯爵的兒子告別。他絕對不會給這個人任何贊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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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只要被從腦袋裡翻出,與現今的種種一同檢視,就會開始變質。
它會染上不屬於久遠時空中的一切,總有一天,連最初的心情都會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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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如此類的對話不止一次,畢竟凪還小,賽特單獨陪父親赴會的場合並不罕有,在這種情況下,大多數人詢問小王子的近況不過是基於禮數,可那些話在賽特聽來卻分外難忍。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就連古板守舊的人在提及凪時,眼底閃現的也是欣賞及喜愛、而不是虛偽的關懷或極力隱藏的偏見?是從凪八歲後?九歲起?還是更早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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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凪從前根本入不了他們的眼。
現在卻一副凪生來就是這麼受歡迎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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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巴爾哈爾特」成了對賽特而言過於刺耳的音節,透過他人之口聽見這串字符時,總像是有種尖銳物刺激著他的神經,不知該做何形容的「什麼」卡入體內,拔不出來也推不進去,稍微觸碰並不會受傷流血,卻仍有難以言喻的噁心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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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的是,只要見到擁有那個名字的男孩本人,奇怪的疙瘩總會暫時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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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凪專屬於他的笑臉仍帶著稚氣,每當那孩子用撒嬌的表情望向自己,賽特與其說是產生「凪還是凪,還是他心愛的弟弟」的感慨,不如說他根本不會想到那些事。那些多餘的、具有意義同時又毫無意義的、難以停止思考的事。
可是,偶爾,在相處時他亦能清楚捕捉到「凪不再是凪」的瞬間。
那個時候,雜亂的討厭的令人作嘔的想用力推開的一切、一切、一切統統會回到他心裡,賽特無力分辨也無從分割情感,就像人不可能把加入各種顏色的混濁顏料重新變回原色,他甚至對此毫無所覺。
「……凪,總有一天會離我而去吧……?」
「為什麼哥哥會這麼想?我從未有過離開哥哥的念頭。」男孩總是努力想消除他的不安,賽特輕輕抱住弟弟。
「不可以背叛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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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倫特之家的事,不是導火線、也不是最後一根稻草,只是累積至今的裂痕其中一塊崩落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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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我這麼重視凪,卻要等到一切都安排好了,才被告知你的消息,真是令我難過。」
在凪開心地告訴哥哥,格倫特兒童之家邀請他宣傳新的募款活動、他也欣然應允之後,賽特的怒氣便完全無法抑制──他也沒有壓抑的打算──小王子頓時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怯弱地詢問哥哥為何發怒,於是得到了上述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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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發生之時,仍是適合在庭園喝下午茶的時節。白色涼亭的屋頂內側刻著華麗的雕像,天使以優美的姿態俯瞰兩位王子的一言一行,圓石桌上擺著點心塔與茶具,兩杯柑橘色的花茶好似被濃縮的陽光。護衛們在幾公尺外站崗,王子的執事們則守在亭子的梁柱邊。
風:
「哥哥……」
「我幫助你至今,可是凪卻一點都不在乎我……」
「不是的,我一直愛著哥哥!」
賽特沒有回應,僅是以複雜的眼神望著弟弟,這反倒使凪更加難受,他不明白是哪一個環節出了錯,只曉得肯定是自己不好,他不但沒有回應哥哥的期待,還讓哥哥失望。
「對不起,是我忽略了哥哥的心情。」
男孩低下頭,杯中倒影只能容得下他的半隻眼。
「請哥哥原諒……」凪頓了下,改口道:「即使您不願原諒我,也是我該受的,但請您別再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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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吹過庭院,穿過狀似鳥籠的涼亭,拂過鳥兒金色的羽毛,幾隻鶯從涼亭後方的樹梢躍上天際,葉片飛落的聲響在寂靜的院內清晰可聞,綠色的世界一片一片地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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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凪總算聽見兄長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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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仍像小時候一樣愛著我嗎?凪。」
「是的──我對哥哥的愛從未減過一絲一毫,現在的我比從前更敬愛您。」
小王子認真地望著兄長,一雙藍眼惴惴不安,堅定地表達愛意之時又完全無法確定自己會收到什麼樣的回覆。幸好,弟弟最終還是得到了哥哥的微笑:
風:
「我也愛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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