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mm

我在想你的時候睡著了

夫勝寛看著視訊對面崔韓率的睡臉心裡感覺怪怪的。也不是說要譴責男朋友再通訊期間不顧他就睡著，畢竟也很晚了，他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對方因為工作的關係飛到了美國去，現在那邊可是大半夜。說起來他打電話過去也不是想要說什麼，他的生活很單一，崔韓率也會主動跟他報備，只不過是想要聽聽對方的聲音跟看一下好久不見的男朋友的臉罷了。
夫勝寛關掉手邊平版的頭條新聞，側躺著去專注看他男朋友的側臉。崔韓率真的很帥，夫勝寛又一次感嘆。他不是那種喜歡炫耀的人，但他就是忍不住把對方的睡臉截圖，這就是他下一張桌面背景了。順帶一提前一張是崔韓率那天帶他去遊樂園，對方站在摩天輪下的偷拍照。
兩個人沒有互相看手機的習慣，夫勝寛猜崔韓率應該是用什麼彩虹之類的當桌布吧，他可以每一個月都會換一次

我肯定在幾百年之前就說過愛你

那是好久以前的故事，崔韓率記的不是很清楚。那是他剛轉化不久的事，也是夫勝寛的第一世。還是個和平的日子，沒有空氣污染，滿街上跑的還是馬而不是那些帶著四個輪子的機械；人們還說著相同的語言，沒有槍沒有煩惱，偶爾吃上一頓豐盛大餐便滿足的不得了。

崔韓率滿身子血倒在郊外的倉庫邊，家境貧困本來想要一了百了的死了減輕家裡負擔，卻被吸血鬼抓個正著。跟他有些長相有些相似的吸血鬼把他救了下來，戳戳奄奄一息的他問想不想變成吸血鬼。老實說崔韓率不想死，他還沒吃過大餐，還沒有看過花海，還沒有跟人家談戀愛，甚至初吻都還沒有一撇。於是他掙扎的抓著了對方的衣領，哭著說：「請救救我。」

把他轉化的是另外一對吸血鬼，崔韓率被領近密不透風的大城堡，烏漆麻黑的讓他差點起了反悔的念頭。他還在緊張自己是不是真的會變成吸血鬼，還是會像大部分的愚鈍人類——吸血鬼是這樣說的，只有聰穎的人類可以被轉化，資質愚鈍的人類是會灰飛煙滅的——一樣變成一團灰燼，他就被咬了。

血液注入身體的感覺並不好，窒息的感覺比他在工廠上吊的時候更強烈，他眼前一黑等醒過來，已經渾身是血的躺在郊外的倉庫邊，他不太知道身上的血是誰的，他沒有疼痛，但卻又濃厚的飽足感。視力突然變得很好，深夜裡他幾乎連千里之外的家門都要看得見，他眨眨眼睛，一個小圓臉竄進了他的視線。

「你沒事吧！怎麼全身都是血？」
「不、這應該不是我的血⋯⋯」
「一個人在這裡太危險了，聽說這裡半夜會有吸血鬼的！」

對方生動的模仿起被襲擊的場景，意外的有些搞笑，崔韓率沒忍住，果不其然讓他生氣的鼓起了臉頰。

「我可是很認真的。」
「抱歉。」

「勝寛少爺！您在哪裡！」
「來了！我叫夫勝寛，住在鎮裡最顯眼的黃色大宅裡，你可以來找我玩，趕快回家吧！」
「我是⋯⋯崔韓率。」
「韓率，真好聽的名字，下次見！」
「嗯，下次見，勝寛。」

夫勝寛往另外一邊跑去，崔韓率可以看見他搭上馬車離開。鎮裡的黃色大宅，那是鎮長的家，天知道鎮長的兒子半夜跑了這種郊外倉庫幹嘛，崔韓率抹抹臉，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這裡幹嘛。

「率啊。」
「勝哲哥。」

那是把他救回去的吸血鬼，即使在大半夜還是要撐著一把黑傘，那是崔勝哲的固有造型，他是很脆弱的吸血鬼，一點月光都能把他的皮膚給灼出小洞。對方走過來嗅嗅他又露出了不是很滿意的表情，接著又嘆了氣，看來是有些失望。

「又昏過去了？」
「嗯。」
「剛剛那個⋯⋯是鎮長家的小少爺吧？叫⋯⋯勝寛，勝寛尼。你救了他？」
「沒有，醒來他就在旁邊了。」
「淨漢跟知秀應該有教你怎麼保持意識才對啊。」
「⋯⋯抱歉。」
「沒關係，下次讓知勳上課吧，再不行，我們就放棄吧。」

崔韓率點點頭，他被轉化了一陣子，但總是保持不了意識，一吸了血，腦子馬上會失去能力，像個喪屍一樣，好幾個當作存糧的人類都被他分屍到慘不忍睹。崔勝哲教過沒用，洪知秀跟尹淨漢——轉化他的雙胞胎——也沒有幫助，崔韓率蠻挫折的，但卻也無能為力。崔勝哲決定把孩子丟給他的好弟弟李知勳，再不行就就讓崔韓率自生自滅吧，他們自私的吸血鬼做到這樣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吧。

「 所以你現在，咬他。」

崔韓率沒有想到會那麼快再見到夫勝寛，李知勳是個沒有耐心的老師，因為崔韓率的胡搞瞎搞他們已經缺了很多糧食，黃色大宅裡很多人，少了幾個也無所謂。更何況鎮長本來就是個爛人，崔勝哲被煩的不得了，打算幫宅子換上更惹人注目的紅色外牆，這也是為什麼他認識夫勝寛的原因。

鎮長家小兒子被李知勳踩在腳底下奄奄一息，已經要沒有意識卻仍睜大眼睛不願服輸，他認出了崔韓率，在意識到他們同是吸血鬼的一瞬間露出了厭惡的表情，崔韓率覺得很難過，他還是人的時候沒能交到朋友，夫勝寛是他成為吸血鬼後第一個交談的人類，他還記得對方擔心他的表情，還有氣鼓鼓的臉頰，跟揮手和他道別的笑容。他想他也忘不了現在這個視他如魔鬼的表情。

「對不起，勝寛。」

夫勝寛最後因為吸血過多而死亡，崔韓率沒有失去意識，但基於愧疚他也不想讓夫勝寛成為糧食。被圈養的人類糧食待遇不能說到有多好，這是尹淨漢跟洪知秀的惡趣味，原生吸血鬼對人類總是比較嚴苛。他第一次在有意識的情況下進食，他盡量保持傷口良好，他希望夫勝寛完完整整的死去。

鎮長家小兒子抓緊他的衣領，在要斷氣之前向崔韓率道歉，小吸血鬼愣愣的看著對方閉上眼睛失去溫度，李知勳鼓掌稱讚崔韓率通過訓練，又咂嘴稍稍不滿他讓夫勝寛失血過多的行為，畢竟人類糧食可不嫌多。

「他老早知道自己會死在吸血鬼手下吧，他爸那些爛事全鎮的人都知道，勝哲哥已經很寬容了。我們得一視同仁，就算這孩子什麼也沒做，我們也不能讓他好好活著。韓率，不要哭，吸血鬼的眼淚是很珍貴的。」

崔韓率把夫勝寛好好的埋葬，每天都來給他換花，直到他們得離開這個城鎮為止。那是他和夫勝寛的第一次相遇，結局不是很好，但崔韓率永遠記得夫勝寛對他笑得模樣。這還是個對吸血鬼很迫害的年代，崔韓率他們躲躲藏藏，人類糧食不耐養，他們得狩獵更多人類才能確保不會餓肚子。崔勝哲不喜歡殺人，但老是有人在挑戰他的底線。

「韓率⋯⋯你去把市長殺了吧，他煩死了。」

崔勝哲賴在沙發上不起來，尹淨漢跟洪知秀在他旁邊鬧他，崔韓率站在他們前面歪頭不懂這個命令。

離開夫勝寛曾經在的城鎮已經要100年，崔韓率不知道人類轉生的規律，看了很多書查了很多資料，尋尋覓覓也還沒遇見夫勝寛的轉生。崔韓率有些疲憊，尤其是吸血鬼是不死之身，他一日復一日的尋找已經讓他有些厭煩了。崔勝哲是原生吸血鬼裡的首領，太過招搖的大城堡讓市長不滿，這邊那邊的想搞垮崔勝哲，甚至不知好歹的對尹淨漢跟洪知秀起色心，大吸血鬼雖然想好好跟人類相處，但是這種貪婪的傢伙真的骯髒到讓他覺得就連咬一口都是對不起自己的牙齒的行為。

「讓淨漢跟知秀過去的話⋯⋯太便宜他了吧？剛好你也在找勝寛尼嘛，那傢伙拐騙了不少小孩欸，你去看看啊。」

崔韓率撐著雨傘在大雨中走向市長的小城堡，比他們的還要小一些，但崔勝哲的城堡可是他們自己蓋出來的，這個市長的⋯⋯崔韓率搖搖頭不敢想。這100年以來他不是沒有遇過好人，但是壞人真的太多，不，應該用敗類來形容，人類是那麼糟糕的生物嗎？他作為人類活著的時間太少，已經不能理解人類的想法了。

簡單的通過了大門的守衛——就連這種地方都偷工減料，守衛的人弱到像樹枝一般簡單折斷，崔韓率甚至沒把雨傘收起了就淨空前門，這種市長還真是活該被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