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妄】燃燼
繪師：冥月

死んでしまったのだろうかを歌いました ／ rei sirose

Null、
そう生まれた時からわかっていたんだ
深海に沈む船のように
いつか忘れ去られてしまうのだ

Eins、
　　少年又一次翹掉了怎麼也聽不入耳的日本文學課，盤腿坐在天臺中央。前些日子夜遊買來的香菸夾在指間，他懶洋洋地抽了一口、又一口，混沌的呼吸滯留眼前，像是將靈魂裡混雜的污濁不堪一併以瀟灑姿態吐出。上課時間的校園稱不得吵鬧，畢竟走廊裡的奔跑歡笑都被桎梏於一格格教室，卻也說不上安靜；操場邊聲嘶力竭的吶喊仍能依稀流入他高高在上的耳，哪個老師沈浸知識的大嗓門也迴避不得。

　　他將手握拳、咳了一聲，嗓音依舊是輕飄飄的、置身雲巔似的柔軟。

　　恰似面前正燃燒著的癮物。

Zwei、
　　居妄其實不大記得自己是為了什麼開始抽菸。

　　在死黨面對他掏出香煙盒的熟練表達驚嘆時，剛進入高中生活第二年的人已經能捻著打火機的蓋子、炫技似地甩動，火焰在指尖的跳躍宛若那樣的熾熱也順從地由他驅使。

　　「如果掌控自己的生命也是如此輕而易舉的話——那就太好了呢。」「道長啊道長，你又開始神神叨叨啦？」

　　道長、神棍、Ａ班奇怪的男同學。

　　如果他的本質當真不是貪生怕死的俗人的話，那便再好不過了。

Drei、
　　他把還未抽完的菸放在天臺邊緣，搖搖欲墜的輕霧只要強烈一些的風便會就此墜落。薄淡卻嗆鼻的白線在他視野裡慢吞吞地朝陽光遊走，嘗試拙劣地模仿哪處原野裡肆意綻放的向日葵。少年想起誰曾經捧著一束花交給妻子，想起自己曾經見過哪兩個人親暱地將鼻尖靠在一塊兒歡笑，想起⋯⋯

　　風將他不曾找到腰帶繫妥的紫袍吹得顫動起來，抬手攏住棕髮的閃神間香菸輕易消逝。

　　列禦寇言：列子御風而行，泠然善也。

Vier、
　　善也，善也。

　　他低聲喃唸著難以精準模仿的異國語言，摔不得的昂貴打火機在指尖又一次旋轉起來。

　　比起必須的日常動作，點火在居妄手裡更像是哪種被慎重對待的儀式，燃煙所耗費的光陰偶爾甚至比真正抽菸的時間還來得長。幾乎不能說灼人的火苗在淡色虹膜跳躍著被拉長，推拒陽光的鐵質火器贈與他流動錯覺。所有物品都在無垠地挪移，他半是恍惚地點起一支新菸，想。

　　人們在宇宙不斷轉動的天體上閉鎖地暢想著自身無限。

Fünf、
　　他喜愛將燃燼吞入喉的粗糙。假如植物也擁有意識的話，自己在一次偷閒裡能夠獨佔多少靈魂呢？又有多少人會意識到，他能夠如此草率地將其餘性命與自身融為一體？

　　傳言説莊子認為脫離肉身的死亡該是件樂事；那些被自己容納入體的遊魂會感到悲哀嗎？

　　——神神叨叨。他笑著在無人的空寂裡對自己說，彷彿忽然間就聽不見來自學校四處的嘈雜了。知足吧，知足吧，擁有這樣恍似雲煙的自我已該感到幸福了。

Sechs、
　　噹——

　　隨著下課鐘聲響起的是好友猛然推開身後鐵門的吱呀聲；似乎只要有些叛逆之心，誰也能獲取通往天臺的密碼。

　　「居妄！沃特！你又不說一聲就自己翹課！」比自己高出許多的人伸手揉弄他頭頂，笑嘻嘻地靠在欄杆，「道長，你在日觀星象嗎？」

　　「⋯⋯無上天尊，看得到才怪。」居妄仰著頭翻了個白眼，穿過右耳垂的紅繩幾無重量地擺著，「打斷我算卦要付我兩百塊哦。」

　　「你這是剝削！詐欺！濫用友情！」對方控訴著撲上來，兩人躺在積蓄塵埃的地板上狼狽地哈哈大笑。

Sieben、
　　「走了。」損友拉著他站起身來、在兩人身上隨意拍打了一陣，少許髒污重新落回地面，「午休前還有一堂英文課，大顯身手吧道長。」

　　「不是所有從歐美來的人都是英文高手⋯⋯」這樣的抗議已持續了將近三年，不過他持續抗辯著、而那人持續堅信謬論。

　　他們相互推揉著離開天臺，先前繚繞的煙霧在行走間散去。

　　「啊，我忘記拿打火機了。」

Acht、
　　「怕什麼，午休時再溜回來拿就好啦。」

Neun、
　　少年一手扶著欄杆、坐在天臺邊緣。他夾著香菸，將上頭微弱的燃燒看作最後的夕色，那些終會消失的性命在喉間梗著、縱然乾嘔也不能後悔著吐出。教學樓頂的景觀不是他所熟悉的模樣，所幸這麼一來，前些日子遺落的啤酒罐便不會被染上除卻灰塵的髒污了。

　　若校園裡曾經能夠種植向日葵，在這日復一日的熱血與陰天裡也早該死透了吧。

　　冷冰冰的奶茶被留在燒杯裡，他低頭看向地面。他聽不見體育課的歡呼吶喊也聽不見教室刺耳的黑板，舉目所見的腐朽並不能讓自己感到恐懼。失神岔氣的嗆咳是一如既往地柔軟溫暖，虛妄的從容零落一地，滴在樓外看不到的深處。

　　他居高臨下的假象救不了任何人，他故作從容的言語說服不了自己。

Zehn、
　　居妄誤以為自己能夠從容，但勾上頸圈的手卻在顫慄。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堅強。他在腦中這麼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如果真正憧憬聖人的話，又怎麼會對這樣的字句感到恐懼？

　　於是他抬手胡亂抹去顯得太不「道長」的淚水，掏出原放在宿舍抽屜的備用打火機像燃燒符咒一樣點燃一支菸。

　　如果他的本質當真不是貪生怕死的俗人的話，那便再好不過了。

Elf、
　　啊，他驀然想著。

　　他到了現在還是沒能撿回自己丟失的打火機。

　　但少年已猛力扯動頸圈，垂著眸聽校園贈與他的最後一個喪鐘聲響。

Zwölf、
戻ることない失った日々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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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純粹想寫翹課抽菸結果又變成了熟悉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