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今天下了大雨。

難得早一點結束酒店裡的雜事，把小姐們交接給下一個值班的人，帶著橙子味的Omega在保鑣更衣室外面堵到卡蜜拉，身上還穿著銀色的細肩帶洋裝，布料上的亮片隨著她走路晃動，一閃一閃的吸引人目光。
「欸──你今天這麼早下班哦？我本來打算下班找你去吃東西的。」
卡蜜拉把黑夾克的拉鍊拉上，套著雙手的手套，面不改色回道：「嗯，他們說沒我的事，叫我回去。」
「保鑣能走這麼早的嗎？留下來啦！」Omega伸手要抱卡蜜拉的手臂，卡蜜拉默默地側過身，說了一聲不行，她下班就是得下班，因為就連她違反時間多待在酒店裡都會引起部分人不滿。

最後Omega們還是沒辦法把她留下來，因為他們的經理走過來趕人了，卡蜜拉戴上自己的全罩安全帽從後門走出去，離開的時候時間才晚上八點多，外面下著傾城暴雨。

酒店裡的小姐和卡蜜拉相處都不錯，不為什麼，大概是因為她們都是女人，又都是Omega，口口說Omega是最少的性別，經理說這裡能滿足客人的Omega有那麼多（他比了一個手勢），各種女人都有，不會滿足不了客人的胃口。
當然也有Alpha和Beta，有些人重家族規矩，就不屑和她們相處在一起，賽菲羅妮也不會來這閒逛，她的業務是在另一個地方，卡蜜拉想，賽菲羅妮可能也不喜歡這個地方，Omega的味道甜的能夠讓這裡成為甜蜜的汪洋，讓客人願意花錢沉溺於其中。

休息時間的休息室，卡蜜拉會像高中女生聚會那樣，穿著一身黑西裝坐在小姐身邊，陪她們吃餅乾或是喝點小茶打發時間，她們說這叫女人聚會，在來這裡工作之前也是有過正常的學校生活，卡蜜拉沒經歷過那一段，她覺得挺不錯，又不覺得她們之間是朋友，更像是同事。

她過去所就讀的學校，那不是一個能分享的經驗，卡蜜拉被問多少次都沒有想談及那一塊，那該怎麼談，書讀的本身就少，還要貼切形容一件事情，那太難了。

深紅色的重機騎進了暴雨裡，路過濺起了路邊的積水，把夜晚還不回家的學生噴了一身髒水，車上的騎士連回頭都沒有，髒話被雨聲給吞噬，還有遠處的轎車喇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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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午夜，暴雨小了一些，但還是在下雨，房內的光源只有角落的立燈，落地窗敞開著，外頭街景的燈光和霓虹燈混在一起投射進來，地毯上散著幾張彩色的紙片，還有幾隻筆，扯下的便條紙寫了密密麻麻的字，有些便條被揉成一團丟在桌邊。
回家看到這些傑作，卡蜜拉差點以為自己走錯房子，她洗澡時隔著水聲聽人說今天是七夕，聲音模模糊糊的從熱水外面傳進來，卡蜜拉根本不過節，七夕？那不是東洋人過的節日嗎？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九日語速很快的說起他今天看到了什麼，街上的促銷、店家的景很好看、不少情侶出來逛街、他熟識的店家老闆賓館打八折──

卡蜜拉吹完頭髮把聽到的東西理了一遍，七夕也就是在今天剛好是兩個數字七而已，去年好像也有這麼一回事，他們那時沒有搞紙籤，也沒辦法真正跑去日本體驗一下節日活動。
「你要寫什麼，薪水漲五倍？」卡蜜拉被拖到窗前，眼前有一疊寫過但是報廢的許願籤，真難為九日能在這破城市搞到彩色紙，大概也是飯店的活動用紙吧。
「五倍那才不重要好嗎，寫些不可能成真的事情啊。」
「中彩卷。」卡蜜拉說道，她真的覺得他們就算每週買，也不可能中彩卷。

便條紙上的許願清單列了很多：中彩卷、買跑車、OO先生去死、加蘭選總統……

卡蜜拉看到這條忍不住露出一個微笑，加蘭先生才不會管這些破事，一個為黑手黨奉獻生命的男人，對那些法治那些權力不會感興趣的，一樣是權力，體感不一樣。
「你好物質啊。」她伸手去抽走九日放棄的紙拿來看，「這個節日大家都說很浪漫。」
「啊？上次不是你說，想要的東西要列張清單慢慢完成嗎，你的單上面全都是工作。」那根本是行事曆好不好，什麼願望清單，九日看到的時候差點翻了個白眼，「那你想寫什麼？浪漫？浪漫的地方又在哪裡？因為情侶能一起過節？我覺得那是商人的手段。」

「我沒有特別想要的東西。」
卡蜜拉說著，屈起一條腿讓自己的手有個支撐，另一手撐在身後，兩人坐在墊子上，只要往後倒就能躺平了，有時她也不會睡床，會睡在落地窗前，吹著風很好睡，再被早晨的陽光曬到腳醒來。

為了解釋浪漫，卡蜜拉把書本上的牛郎織女的故事說了一遍，說完她想到今天下了暴雨，綠眸轉到九日身上，說道：「嗯，那他們大概相遇了，雨一直不停，都是喜悅的淚水。」
「……我覺得你還滿懂浪漫的啊。」九日回以一個笑容，卡蜜拉靜靜地看著他，許久也回一個微笑。

她是不知道自己浪漫不浪漫，牛郎織女相遇，不相遇又如何，那是神話的故事，現實世界裡沒有這麼完美的幸福快樂，生活在這個黑色的社會，每一次分別都可能是永別，誰也不會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還是在溫暖的懷抱中夢裡離世，她只知道現在待在這裡挺開心。

「一定要說的話……」卡蜜拉放下那張籤紙，「我想吃韓式部隊鍋，之前你煮的那個，加起司還有香腸，我們在韓國公寓吃的那一次。」
「這個需要寫籤嗎？你說一聲不就好了？」九日搓下巴回想那次韓國的事，哎呀，那時玩了十四天吧，大概，幹了一件超大的生意，而且大獲全勝，大人們揮揮手放他們出去郊遊，去哪裡撒潑都行，反正去慶祝。

兩人收收行李跑去韓國遊玩，卡蜜拉會想來是因為，這似乎與九日有關係，她沒有直問這就是你的故鄉嗎，只知道九日對這個文化很熟悉，所以下了機，進了訂好的民宿，兩人換上正常的外出衣，特地打扮一番，看起來像一對小情侶去逛街。

中間發生不少趣事，卡蜜拉從回憶抽離回來，眨眨眼：「嗯，你煮的很好吃，還有炒年糕，烤五花肉，醃漬蘿蔔，我有點吃膩最近的雙層牛肉漢堡了。」
「……」九日笑著伸手去捏卡蜜拉的臉頰，「是吧？我很不錯吧？可以啊，我白天就去國際超市找食材，你不是休假嗎？來啊，我還能做看看韓式烤雞，上次我在影音網站看到教學。」

「那我就餓著肚子囉，等你煮好。」
卡蜜拉還是推開了中間的抱枕，伸手勾住九日的肩膀撲了上去，將他壓在軟墊上，她在九日的耳邊輕聲的笑，對方回以一個擁抱，也對著她在笑。

算不上什麼正式關係，也沒人腦衝決定現在就要脫光衣服彼此滾去做愛，只是在彼此溫暖的體溫裡有了一點安心感，薰衣草的氣味淡淡散發出來，混合著香根草的氣味，不甜膩卻又格外讓人感到清新。

每一天，都會是最後一天，卡蜜拉閉著眼，在九日額頭上落下一吻，像年長者給予的庇護與柔情，就在這時的溫暖，勝過多少甜言蜜語和精緻包裝的禮物，沒人比得上。

窗前的兩張紙籤被便條紙本壓著，兩張都寫著字。

一張寫：小九
一張寫：卡蜜拉

被影子和紙本一起暫時保密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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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 Nine_Xu:
感謝願意讓我寫短文，希望不嫌棄<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