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夢·6/3】

大學的課程一如既往無趣和古板。我看著台上老師指著黑板上的粉筆字侃侃而談，無聊的轉著自己的筆。

偶爾會有遲到的大四學生穿著奇怪的服裝踏入教室門口，而且還是人多的前門，教授也會幽默的打趣著學生的奇裝異服，班上哈哈大笑。

不過真的無聊。

慣例來接他的少年開著銀色轎車，身上還穿著工作時的成熟黑西裝，見他上了副駕後溫和的勾起嘴角。右肩將側背包移到身前，我向他打了聲招呼，翻起背包內的東西。

車子啟程了。

路途中經過無數次成為風景的街道。

「那個超市是不是要關了？」少年狀似無心的提了一句。

我驚訝的將臉貼上車窗，迅速變換的景致讓我只能瞥見高懸的紅布條的一點，我只好微微扯開安全帶站起來探頭，但還是只看見了特價看板，並無發現任何停業公告。

我悻悻的坐了回去，百無聊賴的拿出自己的畫作翻看。

在停紅燈的時候少年遞來一張圖畫。我驚訝的發現這竟是他自己繪成的畫作，和自己所繪製的風景畫明顯是同個取景。

但他的畫顯得更加精緻完美，上頭的色彩淺淡卻恰到好處的呈現出了現實的光影色調，暈開的水墨筆畫也精準得不行。

這傢伙果然真是天才啊。明明就沒有繪畫經驗的。

但我心中毫無沮喪之意，反而拿出鉛筆照著描繪自己尚只有鉛筆稿的畫作。我仔細對比著他畫出的廣告招牌已經建築線條，如法炮製在紙上勾勒著。

少年微微側頭看著他專注的動作，忍不住勾起嘴角。

察覺到即將到達地下室，我趕忙收起了兩張紙，在他停下車身後慌忙下了車，但在那之前，我偷偷摸摸的將一個小方盒落在了座位底下。

甩上車門，我緊抓著背包背帶往外奔波。

——然後，毫無遲疑的按下了開關。

爆炸的火光在車體內炸開，橘紅光芒一瞬亮起後被瀰漫黑煙覆蓋，自車窗外什麼也看不見。

我小心翼翼的觀察著轎車，發現本在緩慢倒車的車子依舊慢慢駛入了停車格，於是我立刻驚恐的喘息一口氣，轉身拔腿就跑。

雖然知道這點小手段無法對他造成死亡的後果，但這不是看起來毫髮無傷嗎！

瞥見那人悠悠下車後按下了汽車遙控器，在我轉身往坡道上狂奔的時候還意外與他含著笑意的鳶眸對上了眼。

我早已習慣他總是眉眼彎彎、神色溫和看著我的樣子。而當真切看見他那柔軟眸子中凝固的冰冷笑意和隱隱約約的興致盎然，我便不受控地從頭到尾結結實實打了個冷顫。

我現在才能真真實實的感受到，他是個黑手黨，年輕、手段高明、才智傑出又將暴力視為理所應當的，黑手黨幹部。

快跑。腦袋中只想著這個指令。

我伸手用力握住指示牌的鐵桿，讓向心力托著我轉彎向上。

攀爬斜坡這件事讓我久違的對自己的體力感到不滿。我向著陽光的方向猛衝，感受胸腔內的心臟正瘋狂跳動，震顫著我的血液，讓我腦袋發麻、四肢發熱。

⋯⋯是了。這正是我所追求的。

拼命往柏油路上奔馳的我突兀地想道。

這樣刺激、充滿危機感的日常插曲，推翻了我平淡到蒼白的生活。我感覺我的人生現在才浮現出一抹鮮豔的色彩，確實感受到心跳正撲通撲通地跳動著。

這樣自尾椎都無法抵抗的冷意和顫慄，呼吸無意識發緊、腦袋一片空白的危機感。

我擺盪著雙臂向前飛奔，一邊思考要如何躲過對方的追獵。

左邊的巷子太常經過了，右邊則是往車水馬龍的大路，於是我選擇逆向往前直直奔跑，經過一戶戶連成線的民宅門口。

目光瞥過一處雜物堆疊的廢墟鐵皮屋。蹲在角落躲藏的話怎麼樣？

——我能夠清晰想像到他微笑著拍上我的肩膀，一臉親暱的從後方，由上往下徹底摟住我蜷縮著的身子的模樣。

那進入超商假裝挑選物品的話呢？

——我努力平復著急促的呼吸，臉上滿是虛汗，雙唇發白，雙眸無焦距地盯著商品標示，耳朵緊張又焦慮地聆聽著他輕快踏過店門口的腳步聲。

明明已經看見我了，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徘徊在附近，故意又刻意地挑逗著他緊繃的神經。

啊啊——都不行啊。

我最終隨意找了個民宅闖進去，躲進了附近空無一人的倉庫內。

我吭哧吭哧的喘著氣，努力將瘋狂跳動的心臟安撫下來。

太宰治不慌不忙地走上了地下停車場的門口，尋了個陰涼處靠著，從口袋拿出了監聽器輕笑戴在耳上。

耳膜傳來那人呼吸吐息的聲音，他莫名想像起青年窩在他頭旁壓抑地吞吐著熱氣的情形。

這樣的想像一閃即逝，他重新恢復平常的狀態，側耳傾聽著監聽器模糊又雜亂的音調，打開手機追查定位。這個通訊器他將它縫在了對方總是不脫身的外套衣角，想必然的對方從頭到尾都沒有起疑過。

他好心情地哼了段原創小曲，確認了那人的位置，他便失去了急迫探究的心思，裝作尋寶遊戲似的到處蹦跳尋覓。

他跑到了一間婦產科診所，大喊著要尋人，惹得醫生和病患雞飛狗跳卻又無可奈何，享受著這樣混亂和他人情緒起伏的趣味，實則為消磨那人的耐性，讓緊張、恐懼、焦慮、害怕等負面情緒隨時間緊緊攫住那人的心頭。

他揚起孩子般天真的笑顏，跳上了診所的服務台大鬧著。

在黑暗的角落不知道待了多久，我感覺似乎被世界遺棄了。

太宰是不是真的很生氣？會不會對我支出我無法想像的殘酷手段？會很痛嗎？會流血嗎？我還能活著嗎？

光是想像那些無數個可能性的結局，就讓身體不自覺顫抖起來。但實際上我最恐懼的，大概是他用那一如既往溫和的笑容，由內而外徹底將我撕碎，毫不留情地。

其實他如果放棄我也好吧？反正一開始就是他主動黏上來的⋯⋯對了，如果他就這樣放棄了，我也能回歸正常生活了吧。

這麼想著的我，心情突然像是鬆開的繩結般輕鬆起來。

直到一隻結實又帶著溫度的手臂攬過了我的肩膀，將我的心擊碎後拉入了深淵。

「找到你了。」他用平常那般無二的口吻在我耳邊輕聲道，「那麼我們回家吧。」

怎麼回家的，我已經忘了，只記得自己全身如屍體般冰冷僵硬，手被溫柔牽著往某個方位一直走著。

自始至終，他都在笑，一點也沒生氣。

——沒生氣嗎？

怎麼可能沒生氣。

進了他的家、將大門闔上反鎖後，太宰治如發了瘋的雄獅般將人按在門板上，一手扯著對方襯衫的衣領迫使人低頭彎身，居高臨下用力去咬對方的唇瓣。

不一會兒功夫，對方薄櫻色的唇便刻滿他的牙印，下唇充血紅腫、滲出血絲，太宰堂而皇之伸出舌尖將那些血珠捲著送入了對方的口腔，毫無憐憫之心的撬開他打顫的齒間，擒住青年濕潤的軟舌。

原本扯著衣領的手遊移到了後腦，虎口使力掐住對方的後頸上方，強迫青年進一步與他唇齒相融，更加強烈的血腥味充斥彼此的口腔，太宰吮吸著甘甜的血液，虎牙再度咬破了對方舌上的某處。

青年的哀鳴無法獲得半分垂憐，微弱顫抖著的背脊緩緩下滑，最終被迫坐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太宰單膝徑跪坐在他腿間，空閒的右手將對方推拒的手腕狠狠擰到了身後，關節發出不堪負荷的脆響，少年又趁著他痛呼的間隙將併攏的雙指探入對方的口中，直直深入喉嚨，惡意攪弄。

他不禁下意識乾嘔起來，唾液反射越分泌越多，直到難以負荷後溢出嘴角，青年眼眸中無法自主遏止的生理性淚水也滾落白皙柔軟的面頰。

「這不正是你所渴望的嗎？」太宰笑得柔和，看著對方無力又難堪的醜態，與眾人眼前認真勤勉的乖學生形象大相逕庭，他輕輕含住對方的耳垂，滿意看見青年再度打顫一瞬。

「挑釁黑手黨的懲罰，多刺激啊，不是嗎？」

青年再也忍不住恐懼的淚水，含著口中的手指小聲啜泣起來，太宰饒有趣味的看著他脆弱又無助的柔軟模樣，內心的惡魔不停私語著。

好像看他更慘烈的哀嚎、更嘶啞的哭泣、更絕望的乞求。

啊啊⋯⋯那一定是幅非常美麗的名畫吧。

晚上，房間內的騷亂和哭聲便從未停止過。

從一開始尚有餘力的求饒，到被堵住發聲器官後悶悶的哀鳴，到最後失卻力氣到嘶啞啜泣，被迫在性高潮的浪尖保持呼吸，最終只能蜷縮在床鋪上無力發抖的假性高潮。

全部，都由那位黑髮少年一邊笑著一邊動手完成。

他也不忘在對方的全身上下留下自己的記號、味道，青年身上乾了又濕的白色混濁比比皆是，滲著血的牙印和瘀青遍佈各處，紅色抓痕與深紫掐印更是數之不盡。

他昏了又醒，醒了又哭，哭了又昏，最後又被疼痛和快感折磨得不得不甦醒。

確認自己還活著的時候，他已經昏上了一天半，再度平安無事的睜眼已然是後日下午的事了。

他虛弱的哀嚎一聲，發覺自己的聲音沙啞難聽得要命，於是歇了說話的心思，支撐自己的身子慢慢坐起來。

體內體外的液體已經被收拾乾淨，只不過渾身的傷痕實在怵目驚心，他的臉頰和耳朵、甚至大腿內側，也全是牙印。靠著枕頭的背以及臀部更是傳來陣陣酸脹疼痛⋯⋯想起自己如孩子一般被人按在身下拿皮帶抽了一遍，他下意識夾起腿間，艱難的喘息一聲。

他伸手往自己後庭探了探，果不其然對方還留了東西在裡面，青年只能粗略摸出一根繩子的輪廓，再精細一點的模樣他便難以分辨了，因為他體內也同樣疼痛難耐得要命。

只不過太宰並沒有限制他的自由，床邊的桌上還放著一個超商三明治。但他現在喉嚨既腫又疼，完全不想享受食物滑過食道的感覺。

他小心翼翼的起身上了趟廁所，回到床上將自己用棉被裹好，只露出雙眼和一隻手臂，他探身拿了手機開始查看訊息。

置頂的訊息果不其然是太宰傳來的。

【醒來就把東西吃了】

⋯⋯。

他手癢不小心把訊息給滑掉了，再隨意翻開社交軟體查閱起來。

這麼一摸魚便是一個半小時，直到聽見門鎖的喀擦聲，青年嚇得把手機放回原處，躲進棉被裡裝睡。

掛好西裝外套後的太宰徑直走入了臥室，當他看見桌上一點也沒被動過的三明治時不禁挑了挑眉，再看了看那團呼吸均勻的棉被，他果斷拿出手機鼓搗了幾下，打開應用程式的開關。

一陣嗡鳴頓時在臥室內響起，青年沒憋住的驚疑粗喘讓太宰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好孩子不能賴床喔，快起來啊～」他一邊撒嬌似的抱怨一邊順手把強度調整為最大，這下子青年再也憋不住了，掀開棉被懇求的望向太宰治，手緊緊按住小腹和下身，滿臉痛苦。

「嗯？怎麼了？」他惡趣味的走到青年身邊，探頭看了看對方難以忍受的神色，「想要什麼直接說嘛。」

青年強忍著快感來襲和傷口撕扯的雙重痛苦，艱難的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再用力搖搖頭。

太宰治一臉豁然開朗：「是不能說話了呀！」

隨即將跳蛋的遙控關上。

青年弓起的身子陡然放鬆下來，面色潮紅地瘋狂喘息著。

「但是不吃東西不行喔，你睡了兩天了。」他嘿喲一聲坐到青年身邊的床上，「你把它吃完我就不生氣喔。」

「⋯⋯。」青年抿了抿唇，猶豫半晌，還是伸手去拿了三明治。

太宰笑著揉了揉他的臉頰，「嗯嗯，真棒！好孩子。」

吞嚥食物的過程異常艱辛，青年心不甘情不願地咀嚼著食物，進食相當緩慢。

太宰治也不催他，只是百無聊賴的撐著下巴看他一點一滴將自己買來的東西吃完，最後好心遞給他一杯水，再望著他小口小口啜飲乾淨。

「喲西、吃完了，那我們來談談正事吧。」

聽到這句話的青年差點沒忍住把手上的杯子砸了，他瞪圓烏溜溜的雙眼，驚異地指著他，嘴唇開開合合想指控些什麼。

太宰歪頭微笑著看他，「我的確是說不生氣啊，不過是指『醒來後不聽話，還想裝睡騙我』這件事喔。」

青年訥訥地蜷縮起身子，一臉委屈。

太宰見狀上前鑽進了青年溫暖的被窩裡，相當滿意的瞇了瞇眼睛，像是貓一般小小打了個哈欠。

青年大概是前日被教訓得有點狠了，見對方湊過來下意識想要躲，但被太宰迅雷不及掩耳地制住了。

「不要再惹我生氣了，好嗎？」太宰面無表情地探過腦袋，用鼻尖蹭了蹭他的。

青年僵硬了表情，幼獸似地嗚咽一聲。

少年又側過身子，把自己塞到對方的懷裡，這次青年沒再躲，少年也注意著沒壓到對方的傷口，兩人就這麼親密地窩在了一塊。

稍微醞釀了一下情緒，太宰治盡量用平和的口吻問道：「你不喜歡我嗎？」

青年愣了一下。不喜歡嗎？⋯⋯不喜歡的話，自己應該不會容許他進入自己的臥室吧。

於是他搖搖頭。零碎的髮絲蹭過太宰的耳尖，後者下意識偏開了腦袋。

「那、為什麼想要炸我呢？想要我死嗎？」

這次青年完全沒思考就用力搖頭，牽扯到脖子的傷口還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太宰用食指按住他又開始滲血的頸動脈附近的咬痕，指尖沾了點猩紅，用拇指撚了撚，是一般人的血液固有的粘膩感。

「吶、你說點話嘛，只有我在說話好孤單啊。」

青年頓了頓，躊躇著伸手勾到自己的手機，打開訊息欄猶猶豫豫地打了一些字句。

太宰維持著面無表情去看他艱難地用每一隻都被他咬破的手指去按按鍵。

【我只是覺得你不會這麼容易死掉，和你鬧著玩】

「那如果我那時候放棄抵抗，真的被你炸死了呢？」

青年低頭沉思片刻，又打了點字詞。

【我陪你】

這次太宰治是真的驚愕了，他望進對方狼狽但依舊帶著獨有光芒的雙眸，不知為何想起來——

——之所以對眼前這個人感興趣的起因，就是因為他這雙柔軟、熠熠生輝，隨時看得見光芒的瞳眸。

他傾身，用堪稱對待易碎品般的態度，輕柔地吻上青年的嘴角。

對方沒有躲開，坦然接受了他的獻吻。

這是他們一如既往的互動模式，在青年見證那天太宰瘋狂的舉動之前的時光內。

「我發現啊⋯⋯你真的比我要像個小孩呢。」太宰溫柔的玩弄著他的髮尾，介於少年和男人之間的年紀，就連情緒與思維也逐漸深邃起來。

「明明知道我的職業和性格，依舊義無反顧的陪著我。哪天心血來潮，卻又看著我在失控邊緣掙扎。」

「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連後果都想好了才去做的？」

青年抬手摸了摸太宰柔軟順滑的臉頰，沒有回應。

「而且嘛⋯⋯我覺得你也挺想看我失控一次的，是不是？」

太宰伸出修長的食指，輕輕點在對方被折騰的最慘的地方——被狠狠咬過，被掐過，又被皮帶抽過的腰側。

果不其然看見對方狠狠倒抽一口氣，太宰卻得寸進尺的施力輕輕捏了一把紅腫發紫的傷處，又得到一聲哀呼。

「⋯⋯是個壞孩子呢。」他笑著說道，最終還是放過了對方，指尖滑過胯骨線條，沒入後庭。

知道他要做什麼的青年主動挺起了腰，毫無戒備的放鬆肌肉方便他動作。

太宰將跳蛋抽出對方體內，隨意扔下床鋪，伸手抱住了對方。

「好吧，這次我就原諒你了。」他像是孩子一樣撒嬌似的蹭了蹭青年的肩窩。

對方試探性環住了太宰的腰肢，後者放鬆地趴在青年腦袋旁邊，往他的耳尖呼了口氣。

「黑手黨對挑釁來者不拒⋯⋯但要是被我逮到，就要有接受後果的心理準備唷。」

太宰治低低的笑了起來，輕輕揉了一把青年毛茸茸的後腦，「下次就吊在刑具上抽一頓吧！」

青年不禁抖了一下，卻想著：下一次有機會他大概還是會作死去弄太宰治的。看來要先做好前置功課了。

「吶⋯⋯其實你也很喜歡被我——」

立刻察覺到對方要說什麼不知羞恥的話，青年迅速按住了他的嘴，又羞又急的道：「我不嗜痛、只是追求心理刺激！」

太宰眨眨眼，目光一瞬間變得深沉起來。

意識到自己破了功的青年還沒從自己像鴨子一樣沙啞難聽的聲音了回過神來，再度被人按倒了。

「原來不是不能說話⋯⋯呢？」

「⋯⋯。」

救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