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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一滴自空中落下的液體,滴在花瓣上,那是地獄惡鬼在上層被碾碎了肢體,哀嚎與痛苦匯聚而成,形成了彼岸花的養分。
暗紅的曼珠沙華搖曳著,不詳的詭譎氛圍伴隨著花的歌聲瀰漫至四方,吸引著無數或冤魂,或生魂的到來。
明罹睜開眼,映入眼簾時尚不知自己在何方。
夢?
手掌心握緊又鬆開,心念微微異動,像是受到牽引般向前,撥開一層又一層花海,最終停在一座開啟的棺木前方。
棺木內早已腐朽不堪,曼珠沙華幾乎要反客為主,但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在觸碰到棺木裡的少年時,花朵都不再生長,就像有人刻意以花來映襯他睡顏一般。
他垂下眼試圖看清那孩子的容貌,卻怎樣都模糊著,只記得那紅如火的髮灼燒了視線,一瞬間刻入骨髓的悲傷令他不知所措。
你是誰?
花海安靜著唱歌,並沒有人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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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是沒有你的地方,霜」
他盯著那少年,唇卻自己開口,彷彿有別人在操縱一般,聲音有些顫抖。
我來帶你回家,該起床了。
明罹又一次睜開眼,自己手臂壓在額際上,形成了紅紅的痕跡,看着帳篷頂發呆。
我剛剛是夢到地獄嗎,可為何後半段都想不起來……
甩了甩頭,明罹拍開壓在肩膀上的人頭,不再去思考,急忙梳洗打理,準備一天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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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罹在軍隊中的工作其實很簡單,早上跟眾人一起接受特訓,下午與夜裡則略有不同。
他看得見的一般人肉眼未能瞧見之生物,或魂魄,也因此,安撫部隊中死去的弟兄,解決困擾部隊的怪異流言就成了他的任務。
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但他早已認命,更何況做這些任務也比特訓輕鬆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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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查著關於亂葬崗附近出現不知名惡靈傷人的留言,不由得嘆氣。
其實十有八九都並非真正惡靈傷人,多半是自己疑神疑鬼,磕著碰著,結果最後卻當作是被傷害了逃回家去,村子裡的人也並不會去查證,只是一昧的盲信。
只是作為大後方的軍囤村,軍眷總是不少,當軍人休沐時聽見自己的家人說這些話,難免會有些動搖軍心疑慮。
不過也遇過有真的傷人,那就另當別論了。
「好孩子,幫我放這兒就好,進屋來,奶奶給你糖吃。」
明罹正靠在附近門邊思考著亂葬崗的事情,突然聽見一句呼喚,隨後便是一陣風掠了過去,紅如火般的頭髮輕輕揚起,掃過他的視線。
少年與他四目相交,並沒有多停留一會,就跑開了,明罹眨著眼,思考他是否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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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霜越來越乖了。」
老奶奶吃力的伸手摸摸他的頭,名為霜的孩子也很配合的低頭好讓奶奶摸的到。
注意到後邊傳遞過來的視線,霜轉頭看了他一會兒,對著他露出可愛的小虎牙笑容,又牽起老奶奶的手走進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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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罹也不以為意,只以為是奶奶的孫子來找她玩。
直到開始調查惡靈傷人的事情時才逐漸發現不對。
要說有甚麼問題,就是一股莫名違和感在各鄰里間的說詞浮現。

「霜?你是說那個常常跟老太太在一起的孩子?他好像是孤兒吧……我跟他不熟就是。」

「我記得他好像說過自己住小山腰那,但是因為那裡靠近亂葬崗,所以我也沒去拜訪過就是。」

「他好像從小就在那裡一個人住吧,只是也沒看他跟誰親近,可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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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是從小就在這,依照那孩子看起來並不內向的個性,似乎不該與村落裡其他人這麼疏離。
甚至讓一個孩子自己住在亂葬崗附近都無人問津。
在百思不得其解下,明罹找到那位與霜似乎有淵源的老奶奶問候。
「小霜是一個很努力的孩子……」
說完這句話後,就像是突然斷片似的放空,直到明罹伸手在她面前揮手,又呼喚了幾聲,才重新回過神。
不過老奶奶並沒有繼續回答他,而是拖著緩慢的身軀站了起來,骨頭發出年邁的喀、喀聲,逕自往房內走去。
「等等、那個少年是你的孫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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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聞聲後,轉過來的臉上有些困惑。
「你在說甚麼?」
「我說,那個叫霜的孩子,是您的孫子嗎?」
他想奶奶只是因為沒聽清楚,便大聲了點回覆她,卻依舊是得到困惑神情。
「霜?我們這裡沒有這個人啊……」
聽到奶奶的回覆,明罹錯愕不已,奶奶捶了捶肩膀,順著房門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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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罹看著奶奶的臉,不由得思考起她是不是有些年紀上的癡呆了,嘆口氣,便轉而去尋找其他村人問話。
但是越問,越是令他吃驚。
彷彿這村子從來就沒有這個人。
無一人有印象,曾經有個紅髮孩子在這裡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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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找我嗎?」
紅髮從上方垂了下來,覆蓋他的視野,隨即一張有些嬰兒肥的臉以顛倒模樣直視入眸中。
明罹被嚇到的瞬間僵直了背,反應過來時,那名少年已經飛到對面房屋上再飛下來一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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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一無所知他對自己的困惑,只是有些無奈的望著來往村人。
「又沒了……本來想好今天要去找奶奶再要糖吃的。」
就像經歷過無數次同樣的情況,少年的笑容有些遺憾,卻並沒有難過。
「你叫霜嗎?」
「對啊,是奶奶告訴你的吧,她是一個很好的人,只是兒子都上戰場了,也沒有回來,自己一個人怪可憐的。」
少年說完,便落下地,半透明的身子依稀可見得後方建築物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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