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利己主義戀愛01 R18

結束社團活動的傍晚，黎尚晟收拾好背包、向著對他說明天見的隊友和學弟們揚手。他並不打算直接回去。今天負責整理社辦的是一個十足孤高的一年級生，頻頻翹掉練習、無視社規、頂撞前輩，雖然那人的能力是不錯的，但這態度讓身為副隊長的黎尚晟感到頭痛，而且就他所知，那個一年級生在同輩中的關係也不怎麼和睦。
經過社團辦公室時，看見裡面已經圍了幾個人。黎尚晟暗自嘆氣，果然啊。「喂，適可而止一點喔。」打開門、順手撈起籃子裡的球往為首的人丟去。……

球碰咚正中對方腦袋、輕巧地往地板落下。「副、副隊長！」見他進來，幾個人露出緊張的表情、指著中間那個一年級生，「是這傢伙說話沒大沒小的、我們才想稍微... ...稍微提醒他一下... ...」
提醒嗎。黎尚晟瞥了眼一年級幾乎跌坐在地的人。雙手勘勘支撐起上身，卻倔強地不往他看，臉大概被打傷了。
「既然提醒過了，這下子也扯平了吧。」黎尚晟笑得溫和。眼尾意有所指地瞟向那人滿布輕淺傷痕的手臂，白皙的兩條手映上絳紫色的痕跡，令人怵目驚心，又顯得楚楚可憐。
「... ...」眾人面面相覷，又看了看倒坐在地上的人，似乎也覺得做得太過了。

「安心吧，不會說出去的，已經很晚了、快回去，明天練習別遲到！」黎尚晟搔搔脖子、催促道。
幾個人低下頭咕噥著對他說謝謝學長，紛紛拎起背包出去了。
「沒事吧?」黎尚晟蹲下來檢查對方的傷勢。
那個人揮開他的手，「你該不會以為、我會感謝你吧！」
「我也覺得你不會。」不顧他掙扎，黎尚晟強硬地抬起對方下巴，果然眼角有擦傷的瘀痕、唇邊甚至滲血。注意到對方練習結束後還未擦乾的汗水和微微發抖的身軀，他脫下外套披在對方身上。「冷嗎?」
「……學長既然要逞英雄，幹嘛不早點來啊！」

真是任性。黎尚晟站起身：「快起來，鑰匙還沒拿去還... ...」話說到一半便頓住，因為他注意到當他站起來時，對方彷彿害怕被拋下般揪住他的褲腿，不過只半秒的時間，又若無其事鬆手。
那個人依然顫抖著，卻似乎不是因為冷，黎尚晟看見他那雙不知何時已泛紅的雙眼，蓄滿水霧卻倔強地不落半滴淚，眨也不眨瞪著地板。
其實非常害怕吧，逞強的人究竟是誰。回神的時候黎尚晟已經吻上那雙顫抖的唇瓣，柔軟得出乎他意料之外。

「學……學長！」
「我喜歡上你了... ...大概。」

「大概？！」只見白皙的臉頰瞬間被染得緋紅，有著一絲彆扭、更多的是不知所措。不等他再開口，黎尚晟又吻上去，舌尖探入對方因驚訝而微張的嘴，黎尚晟感覺到懷裡的那個人只能無力地輕揪他的手臂。
傍晚寂靜無人的社辦裡，接吻的聲音清晰而令人情動。
結束試探性的舔吻，他在他耳邊輕問，「你的回答呢?」
「... ...沒關係嗎？」對方輕喘著問，沒有看他。
「嗯？」黎尚晟從來沒想過自己也能這般溫柔地與人說話；能這般溫柔地觸著人的臉龐、讓他的視線望向他。
「像我這樣的人，可以嗎？」那人的雙眼就像隱晦在幽暗世界的銀星，似乎要讓黎尚晟看入迷了。他又抱了他一下，便輕輕退開、讓對方站穩。
「嗯... ...也是啊。不過至少現在的我並不討厭，」黎尚晟摸摸他的頭，「你保持原本的樣子就可以了。」

雖然一切進展荒唐得幾乎令他忍不住發笑，但是黎尚晟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好。而那，已經是三年前的事了——

※※※

會議期間黎尚晟的手機響了許多次，當然他在會議開始前早已轉為震動模式；然而不斷低鳴的嗡嗡聲還是引起座旁與會人員一陣騷動，他嘆了口氣。結束的時候搬起四大夾資料、刻意忽略教授瞪向他的視線，黎尚晟彎進走廊另一端的轉角處、翻看來電記錄。
未接來電：沈綸 13通
按下回播鍵，播號聲空響了許久、轉為建議稍後再播打的機械女聲。他又播了五六次才終於接通。
『喂！為什麼都不接電話！』劈頭就這麼罵道，不是他、是對方。
他失笑，「反了吧?」

『我在聯誼，哪能隨便接電話！』
「… …喂，這種事別當著男友的面說啊。」
『我打了13通欸！你怎麼能不接！』
於是聯誼的事就這麼被理所當然地略過了嗎。他搖搖頭，穩住手上的資料夾、下樓往辦公室的方向走去。「說過的喔，因為今天下午有重要的評鑑會議，打來暫時不會接。」
『什麼時候說的？』
「昨晚，睡覺的時候。」
似乎想起了什麼，話筒另一端一片沉默，他能夠想像對方滿臉通紅、張口說不出話的樣子。應該是想起來了，雖然他想起的可能不是他們正在討論的這件事。

「所以呢？ 打來有什麼事？」
『… …來接我！ 馬上！』那個人這麼說，然後擅自結束通話，一如往常。
他該慶幸接下來已經沒有排課了，雖然六點以後還得回系辦公室。
「小、黎、子！」一股重量往黎尚晟背部壓來，他順勢回身、直接撥了兩個大資料夾重重扣在來人頭上。順便糾正了那個他怎麼聽怎麼不順耳的綽號。
「叫學長。」
「噢… …痛… …」差點沒被打趴在地上，韓建禹怨懟地看了他一眼。「為什麼不能叫小黎！很多人都這樣叫！」
「只有教授叫著玩的。」黎尚晟側身打開辦公室的門，示意韓建禹將資料夾歸位。「你又帶沈綸去聯誼了嗎？」

「嗄？早上那場？不是早結束了嗎？他還在那？」韓建禹連番問道，身手倒是挺迅速，滿桌的資料已經整理妥當。
黎尚晟望了這個從同一所高中畢業的學弟兼現任工作搭擋一眼，十足『你說呢』的意味。
「哈哈！你開會時候的電話就是沈綸打來的？教授剛回來的時候不太高興喔。」
「閉嘴，你不是還有課？」黎尚晟拿了皮夾和車鑰匙，看了看錶估算騎車來回的時間，沈綸應該是在平常那間店。
「嗯，等一下就去。學長呢？出去嗎？」
「去接某個任性的王子殿下。」黎尚晟應道，若有所思地盯著倚在桌邊翻看書本的韓建禹。

「之前我就想問了，你啊……」
「什麼？」
「明明是個方進大學的一年級，卻特意說服教授、過來和我擠教學助理的缺，就這麼不想當個悠閒的新生嗎？」
「這個嘛，大概是因為那位王子殿下喜歡特別優秀人吧。別看我這樣，我其實很努力討好沈綸的。」韓建禹抬頭，「啊，當然是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別突然問得這麼嚴肅啊！」
面對那副燦爛的笑容，黎尚晟環手、回以微笑。

※※※

他看見斜倚在騎樓的青年，於是停下車、打開安全帽的防風罩。
青年，其實不久前還是個少年，白皙的膚色在微暗的燈光下顯得蒼白柔和，墨色的髮則隱沒在影子中，那個人低垂著眼睫、這個動作讓他看上去相當恬適溫潤。當然，這些都是他人對他精緻外表產生的錯覺。黎尚晟笑了笑，這人從裡到外每一寸他可是最清楚不過。
收起打量對方的視線，黎尚晟想著要不要叫他一聲。不、還是算了，那個人絕對早就看到他了。黎尚晟只好脫下安全帽走過去。

「沈綸。」
「太慢了！」沈綸盯著手機屏幕、看也不看他一眼，倒是語調有明顯的不耐。黎尚晟拉下他的手、注意到圍在對方頸上的針織圍巾，是黎尚晟今年送的情人節禮物。
「你圍上了。」他摸摸他的頭，沈綸不自在地揮開他的手。
「明明跟你說過我要DIOR的腕錶，結果送了圍巾，只能勉強在這種天氣戴了吧！」
「是是是。」黎尚晟拋了安全帽給他，也扣上自己的，「對了，你上次說想看的那部電影，我弄到首映會的票了。」
後座沒有聲音，他疑惑地回頭，「綸？」

「不去了。」
黎尚晟側頭去看他，揚眉表示疑惑。
「電影，不去了。」
「… …喂喂，太任性了吧?」
沈綸緊靠他，前胸幾乎貼著他的背，能夠嗅到後面那人淡淡的酒味，黎尚晟搖搖頭、輕聲說著「別睡著啊」，摧起油門。

※※※

電影票是小事。

黎尚晟盯著動用人脈才弄到手、但其實並沒有那麼在意的票券。因為沈綸說過很喜歡這個導演的作品才會替他多留意些。

起身走向辦公室的窗前，拉低百頁簾就能看到校園的主要步道。沈綸一如往常被女同學們團團圍住。雖然僅一年級，但是出眾的外表在入學時似乎已造成不小的騷動。即使性格惡劣依然相當受歡迎，那些女人的想法還挺難懂的。不過正跟沈綸交往的自己才是最沒資格這麼說的人。
黎尚晟又看了一會兒，直到韓建禹出現、搭上沈綸的肩一起走遠，他皺眉，才收起視線。

「小黎！」負責的教授站在門外捧著大疊資料，黎尚晟接過問道，「這是您之前提過要翻譯的文件嗎?」
「是啊... ...這兩天做完mail給我，可以吧?」
兩天？黎尚晟苦笑，「教授，這不會又是您在底線之前趕出來的吧。」
中年發福的身軀重重坐上黎尚晟拉過來的椅子、埋進椅背裏才舒了口氣:「噯，反正小黎會處理好，但是一想到半年後你就不在了真是讓人寂寞啊。」

「那件事還沒決定。」
「小黎啊，難得有海外的學校給出機會，應該好好把握嘛。」
黎尚晟笑笑，教授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是因為女朋友吧！我就說以你的程度可以去更好的地方，怎麼偏就來我們學校。噯，那種在會議途中打電話來騷擾的女朋友太纏人、不要也罷。」
「請別再一直記著上次的事了。」黎尚晟說，正好資料看到一個段落、便推著教授送出門外，「您說得也夠多了，該去備課了。」
「那個事情還是考慮一下吧。」
「我知道了。」
聽到這樣的回答，對方才滿意離去。

黎尚晟想著剛才的對話。纏人？完全相反。
若要提分手，沈綸肯定會果斷離去。黎尚晟不像青澀的少年人擔心戀人對自己的感情－－他根本從不擔心這個－－沈綸對他們的交往有所顧慮，他所顧慮的事情，黎尚晟是知道的。
不過教授倒是說對一點。他的確是為了他才選擇這所大學，遠離家鄉、分數不高卻也不低，是沈綸努力一些就能夠考進來的程度。黎尚晟在試探，而這次沈綸追過來了。但是下次呢？下下次呢？

現在的沈綸正在疏遠他。

「呦、學長！」
黎尚晟還站在走廊兀自想著什麼，抬頭見韓建禹帶著一票同學過來，黎尚晟不意外地在裏面看見令自己左右煩惱的當事人。 「又去哪，一年級別玩太瘋噢。」
「唱歌啦！唱歌聯誼！之前都找別系的，這次也該跟自己系的同學出去，我們系上女生很可愛喔！」韓建禹拉過一個走在沈綸旁邊的女孩子、推向黎尚晟。
女孩幾乎是一見他就臉紅：「黎、黎學長也要一起來嗎？」
「不了，還有些東西得處理。」
聞言，韓建禹道，「工作嗎？那我也... ...」
「沒關系，你今天沒有班吧。」黎尚晟打斷他，這才注意到剛才的女孩難掩一臉失望。
喔？這孩子的目標是我啊。

黎尚晟感到有趣地回以微笑，女孩很快低頭、臉更紅了。沈綸依然被圍在女孩子之中，視線卻時不時飄向這邊，盯著黎尚晟對那女孩溫和開口。
「你，喜歡看電影嗎?」
「咦！」女孩受寵若驚，猛地抬頭對上黎尚晟的眼，好半天才想起剛才他的問話，顫顫回答：「喜歡……」
「我這裏剛好有票，你覺得怎麼樣？」黎尚晟與女孩靠地極近，說話有禮，但分明帶著一絲曖昧。
女孩沒來得及回答，人群中突然一陣騷動。一瞬間，那個人轉身從黎尚晟面前跑開，連帶碰倒了幾個身邊的同學。
「沈綸！」韓建宇挑釁地往黎尚晟看一眼，很快追上去。

黎尚晟垂眼笑著，沈綸是在疏遠他——

而他，已經累了。

※※※

「學長，你別再來找我了啦！」他很少這樣對某個人大叫，也許是天氣燥熱加上大量的練習項目讓他情緒惡劣，當然也可能是那人不在意的態度——後者的可能性向相對大了點。
「為什麼？引退的前輩就不能回來看看嗎？」黎尚晟反問，邊微笑著往幾個向他打招呼的學弟揮手。
沈綸瞪了他一眼、拿起礦泉水，「不只是引退吧，一個月前就畢業的人有更重要的事要忙吧，準大學生。」
「好酸啊。」黎尚晟笑笑，搶過對方的水就口便喝。
七月，酷熱漫長的暑假和社團練習才剛開始。

日光反射在瓶水上，沈淪瞇眼。不久前在飄散著鳳凰花瓣的天空下，一身制服正裝、揣著畢業證書與學弟們喧鬧的身影不可否認地相當帥氣，卻也相當遙遠。那樣的畫面現在看來就像不曾有過一樣，黎尚晟還在他身邊。但也僅只現在。
「啊，教練在叫你噢。」黎尚晟指指場中央。
沈綸不耐地看過去，反而起身收拾背包。「我要回去了。」
「欸？」按住他背起肩帶的手，黎尚晟不以為然，「社團時間還沒結束，而且今天輪到你擦球了不是嗎。」
「別開玩笑了、這種大熱天誰待得下去啊！學長已經不是副隊長了，少管閒事。哈，還是說這是學長的興趣？看到不合群的人就上前關心？」
不管是畢業前還是畢業後，他們將來會變得怎麼樣、該怎麼做，黎尚晟完全沒有任何表示。

你可是要去很遠的地方啊混帳！少一副跟平常沒什麼兩樣的態度！說到底，黎尚晟究竟喜歡他哪一點、他們之間究竟如何走到今天，沈綸毫無頭緒。
他知道自己這樣的個性在團隊中評價極低，並不是因為不善表達那種可愛的理由。沈淪只是做他喜歡做的事、拒絕他討厭的，蹺掉集會和無聊的場地整理也是因為如此。
也許過份，沈淪完全接受這樣的自己，卻從來不知道黎尚晟對他是怎麼想的，但分離在及的現在，黎尚晟的態度不正是在暗示他了嗎。
沈綸低下頭，幾乎覺得聲音不像自己的，「喂，果然我們還是... ...分... ...」

「你會來吧？」黎尚晟突然問道。
愣了愣，沈綸看向他：「... ...什麼？」
「兩年後你會過來的吧，有我在的大學。」黎尚晟也看著他，彷彿沒有任何疑問，那樣堅定的視線讓沈綸不得不順從他的要求——

「是你讓我過來的... ...」沈綸停下腳步，即將窒息般地喘息著。他緊抓胸口，然而無論吸進多少空氣，心臟依然被什麼給擠壓著，只能繼續大喘著。就連韓建宇追到身後都不曾察覺。
「是你、是你要我過來的啊... ...」他一直都知道有多少人喜歡黎尚晟，也知道黎尚晟不管對誰都可以很溫柔，但就是無法不在意那個在女孩面前露出的笑容。

他一向只做自己喜歡的事，但是如果『喜歡』也包含了這種難受的心情，那麼只要停止喜歡就可以了吧。……■tbc.

…

絕對利己主義戀愛｜ 00 01

2在哪裡

企鵝先生……XDDDDDD
好咧，馬上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