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帶來的囤書中看完了一本，是一本從開頭就讓我有些彆扭、一路偶有吐槽偶有小感動最後心情複雜的奇幻小說。因為實在太憋屈了不得不開個噗來抒發一下。

那本書是這本：

鳶人：第四屆金車奇幻小說獎決選入圍作品

不得不承認，我是衝著「世界觀啟發自十二國記」翻開來的，想著在等待十二國記的時間裡可以看一些類似風格的東西。
不過實際讀沒幾頁，我連當初是為了追求十二國記式的閱讀體驗而看的這件事都忘了，差別就是這麼大。

先說接下來的感想跟抒發都很政治不正確。雖說我根本也從沒正確過
可能是吐槽多過讚美(所以才把書名收在底下)，要說充滿了我個人的獨斷偏見與價值觀也無妨。

總體而言，這本書大概從不到1/3就讓我開始懷疑自己，懷疑我自己有重度厭女傾向。(可能是事實)
老實說這份自我懷疑與糾結持續到結尾。我每次翻過一頁就要捫心自問：主角讓我這麼不爽到底是因為──
1. 主角是女性
2. 主角是異性戀
3. 主角是夫妻
4. 主角是孕婦/媽媽
還是
5. 主角就是這麼讓人不爽！

在閱讀過程中我一直給自己假設情境：如果女主角是個男的、這對夫妻是BL，我還會這麼討厭他們嗎？
我自己模擬的答案是「還是會」，光是想到有個男主角像本書女主角那樣我就想把他蕤死，但坦白說我沒有100%的把握

從上面連結裡附的簡介大概就可以猜到，這個故事就是一個「國家將男主角和其鳶人同類當作兵器工具利用壓榨，在國家殘酷對待下鶼鰈情深的夫妻雖然拼命想扶持彼此，最後男主角依然免不了肉身與精神全面崩毀，而女主角也在得到丈夫愛情的證明之後迎來悲劇真相的結局」。
書中有好幾個情感豐沛的段落，就算我在尷尬彆扭中也還是濕了眼眶，但是才剛要哭，女主角的思維行動又在下一行讓我豆頁痛...

雖然是個奇幻故事，但整個故事聚焦在兩人堅定不移的愛上頭，我猜想這就是作者真正想寫的東西。但愛得堅定不移不代表他們非得活得像是被鬼遮眼。
從頭到尾就是看男女主角一直想要保護彼此，在平靜無事時甜蜜放閃，出事了之後就開始「是我的錯，我沒有保護好你」──乾你是瞎了嗎？這分明就是國家的錯！簡介上雖然寫了「荒謬殘酷的征戰」，但是整本書裡殘酷的根本不是戰爭，是國家。

整整300頁，這對夫妻只顧著鶼鰈情深，自己站到加害者位子上，沒有怨恨過他們的國家或國王，沒有懷疑過「軍方這種作法好像是錯的」，沒有想過「這種不把人當人看待的國家根本不值得效力」。
凡人在面對殘暴的國家機器時當然是無力的、莫可奈何的，作者如果就是想要寫在殘酷世界中平凡渺小的夫妻家庭，說他們沒辦法反抗、不是時代的英雄，這完全OK，但是被胖虎揍一拳的大雄就算揍不回去，起碼都知道是誰動手的，不會錯認加害者，但這對夫妻根本就是住斯德哥爾摩，連小孩都跟著斯德哥爾摩，沒看到爸爸被整得那麼慘，最後還從軍去了，他老媽也就是女主角居然還認可了，敵我不分到了這個地步也是嘆為觀止。

這故事裡國家/政府/軍方對鳶人所做的剝削與凌虐，不僅讀者看得一清二楚，搞笑的是，女主角也看得一清二楚，甚至比男主角都更早預感或搞清楚狀況，但是反抗就不必說了，女主角連一丁點「反思」都沒有，只會「我要保護羽郎」、「我沒辦法保護羽郎」。沒錯女主角當然無法保護心愛的人，因為對手=國家太強大，可是主角讓人火冒三丈是因為他們連對手在哪、敵人是誰都搞不清楚。

我左看右看，明明國家才是這個故事的第三位主角，它才是導致他們家庭破滅的元兇，可這個加害者在兩夫妻的思想和情感中卻完全是隱形的，沒有人恨它，沒有人懷疑它，沒有人對它哪怕一丁點不滿，這個第三主角完全沒戲份，靠著這對小夫妻鶼鰈情深撐300頁，兩人就圍繞在同一個點上打轉，永遠繞不出去。

在看的時候我努力地幫這故事想了一個故事內的理由和一個故事外的理由，到底為什麼不讓主角懟死他們的祖國

故事內的理由是：因為國王相當於神，國人又都被洗腦了，所以沒人想到自己的國家會反過來殘害自己，會是錯的邪惡的。
其實這理由還滿妥當的，只是在故事中表現得很不明顯，而且主角你都被害得這麼慘了，居然還沒醒過來，那只能說一句你果然是上好的韭菜，天生就是被收割的。

故事外的理由就是：作者不想把焦點移到那方面去(好隨便的說法喔)。
很顯然地，作者就是想寫鶼鰈情深，只想寫鶼鰈情深，婗之的世界其實只有羽郎，羽郎的世界也只有婗之，婗之對她兒女的愛甚至都只是她對羽郎的愛的折射(因為那是羽郎的骨肉, etc)因此外在環境再怎麼摧殘兩人，他們還是能牽起手來圍成一個只有兩人的圈圈，玩名為鶼鰈情深的遊戲。作者可能不想把他們的心靈世界分出去、哪怕一小片碎屑給「國家」或是「命運」，這就是這本書呈現的「堅定不移」(也是到了嘆為觀止的地步呢)

所以他們只能輪班站上受害者跟加害者的位子上，因為他們的世界裡也沒有其他角色，演員只有兩個，怎麼演都是這樣。這兩人在書中輪流懷抱著一廂情願的「我不能拖累對方」的想法，完全不顧兩人身處的現實所施加的壓力，其實已經超過這兩人彼此能拖累對方的程度了。

坦白說以這個角度來看這本書，也就是將兩人眼中只有彼此這件事當成是這兩個角色的執念來看的話，這故事也許會有更多我欣賞的部分，也會有很多可以刨挖下去的地方。偏偏作者的寫法讓這故事完全不像是一部「有病」(執念很深的意思)的作品...雖然對我來說是有點可惜，但或許在其他人眼裡這樣比較好看又能顯現人類的愛的純粹吧。

話又說回來，當我在故事中段看到他們的敵國空國，其實是相對於鳶人體型更大的「鷲人」的時候就想：鷲人跟鳶人應該要聯手瓦解人類在空中的勢力，自己單獨在空中島嶼上建立鳥系牲人的國度才對。
但是以這本書的調性是不可能發生鷲人捎來密信要主角加入、男女主角被慫恿叛國這種情節的。其實明明這種劇情和鶼鰈情深也是不衝突的啊，還可以展現男女主角就算背棄國家也要建立家庭，不是挺好的嗎？(在慫恿誰啊)
這個世界觀底下似乎有其他故事，放在網路上，但我已經被這本磨得有點累，沒去確認到底有沒有類似的情節。總之大概就是這樣了。

好，終於抒發完畢了，舒暢許多！雖然都沒講什麼好話(汗)，但它絕非寫得爛的作品，儘管如此，娛樂性也不是很高，因為伏筆的可預測性太高了，但我想作者或許不是很在意。
故事在中後段稍微精彩一點，因為終於有了點放閃以外的劇情XD 作者在後記中表示她寫作後期對文字的敏感度越來越低，從這個地方我又想起了之前「看到有一句話寫得特別好，就刪掉它。」的噗。

這本小說裡有一些「別出心裁」的用字，倒不是用得很怪或不好，而是一眼讀過去就會瞬間明白：「哦，這個字是選過的。」
這就是我在上面那個噗提過的感覺，走在石板路上時，發現其中一塊石頭跟其他石頭很不一樣，是作者特意擺放的。這種刻意擺上去的石頭，如果擺得很差，就會讓走路的人絆倒，但如果還可以，頂多就是讓人停下來多看兩眼。這本書的別出心裁程度大抵就是多看兩眼，會讓人在閱讀的時候停頓，雖然是不至於絆倒，不過讀者如我還是會分心的。
因此就想跟作者說，其實文字敏感度沒那麼高也無所謂的，不要太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