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興趣。

洗澡時想到的東西。

以前可以喜歡一個東西很久，一份長久的興趣。我是說持續投注心力的那種喜歡，持續挖掘其中可能性，長時間放在心上，追蹤各種變化，一個連到一個、綿延不絕地喜歡。（對我來說，創作、閱讀、看同人這些都是）

現在不行了。現在對待喜歡的東西的方式像是急促地換氣，缺氧了就吸一口然後又沈下去，反覆、消耗，只是為了不要溺水。我的興趣變成消耗品、消費品，逃避人生與缺愛的時候來一口，稍微脫離現實一下，但其實沒有心力品嚐那味道。生活退化為生存。面對喜歡的事物還會覺得慚愧，覺得沒能好好珍惜它們，那感覺很不舒服。

一開始沒有特別放在心上，只是感傷而已：要求興趣持久做什麼？沒有什麼事不會改變。但似乎不是那麼簡單的。它反映了我生活的方方面面，我的能動性，我的價值觀。

實際來看，大概是這樣演變的：本來就是個有點自卑（同時又自負）、隨波逐流的小孩，大學前還有模糊的空間，選系時才開始思考自己所求，進了美術系，學了一套強調自我展現的招。雖然我並不特別怪學院，有很多因素影響了我採取了一種比較老派的看待自我與藝術的方式（把作品與作者掛鉤的那種），台灣社會普遍追求所謂「有效」的教學方式，讓我也開始急於呈現一個有模有樣的自我。不只要完整度，還要獨特性。網路時代帶來的自我存在危機，失根的文化與島嶼性格，這些過去我聽來都覺得很抽象、很學術、很架空的形容都似乎一一反應在自己身上了。現在比較會考量社會之於我的關係了，有意識是好事。然而卻沒有得到相應的、面對問題的能量，只是越發感到渺小而已。

回到興趣。
興趣本來可以常伴我們左右，讓我們保有期待、好奇心去面對瞬息萬變抑或平淡無奇的生活，一個夥伴一般的存在。重要的是體驗的過程。但由於上述諸多因素，我現在變成：創作時只會考量能不能有效的自我表達，而難以體會創作自身的樂趣；閱讀時會挑感覺有用的書，排解情緒、學習技巧或獲取新知，總之是有目的性的；看同人都也只是求一時爽快（通常是在我逃避工作時進行），沒有什麼能真的留在心裡發酵的。

在比利時的學習，雖然難說有多深刻，但我確實有感覺到相較的「自由」與「尊重」這兩點。尊重個體有不同的步調、不同的個性，讓人不會特別急於展現完美自我，而是更注重過程的思考。老實說我察覺到這點的時候，蠻絕望的。難道台灣成長的我就註定得當個結果論者嗎？難道我無法快樂地享受過程的風景嗎？難道這就是我做什麼都沒有持續力的原因？因為太過在意自我展現反而妨礙自我的形成了？

（在比利時我就算得到了自由與尊重，還是手足無措啊）

但我不是要說什麼自我形成。我只是想要回到那種享受過程、被興趣陪伴的感受之中。在投注愛與心力的過程中感受自己的價值，而不是進行一次消費。

否則日子實在太過漫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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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明天還有力氣寫點去年回顧。這幾天活脫脫是個葛優躺的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