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定交流 Tag 史都華德】

切開長條生乳捲，將其兩塊兩塊的分裝在不同盒子裡，不忘附上甜點叉子。

距離史都造訪屋裡、還書那天已有一段時日，拉爾米法備妥下午甜點以及自己的隨身物品，桌曆裡屬於今日的方格早已寫上休假日和人魚的名字。

步出屋外，和煦的暖陽灑落一地，微風徐徐吹拂。今天同時是個適合飛行的日子。

由於天氣轉暖，拉爾米法那對近似等身大的雙翅最近時常掉毛，一振翅身旁剎時便有不少落羽，不過這事在天使族之間也是見怪不怪了。

「拉爾米法來了。」

抵達人魚所居的偏僻湖邊，嘴裡說著怪異的招呼語，好比是在強調自己的名字般地，他幾乎每次都如此說道。

「下午好，現在已經下午了。」

拉爾米法收起羽翼並步近湖畔，自翅上脫落的輕盈乘風朝湖面而飛，差點貼上對方眉心。

他及時使用能力將羽毛蒐集回來，免得被人魚指責亂丟垃圾云云。

單手輕理過純白長裙，拉爾米法彎下身子，雙膝併攏呈跪坐的姿態，接著取出甜點盒子，一盒推向前，一盒置於自己腿上。

「今天的甜點是草莓生乳捲，史都吃吃看？」

鵝黃蓬鬆的蛋糕切面、綿密細緻的鮮奶油、包裹其中的草莓顆粒，以及如白雪般落於黃褐外皮的糖粉，皆為生乳捲的良好賣相添色。

早上偷吃過……先嚐過味道的拉爾米法對其相當有自信，只差沒有拍胸脯作出自讚宣言。他僅是指著史都前方的保鮮盒，並未對對方不自然的眼神漂移作出任何反應。

「那真是太好了，看來我確實征服了史都的胃。」

得到對方確切的讚美令他忍不住有些自豪，畢竟對比以前這實在是太過難得。

──說起來上次煮的晚餐也被史都稱讚了。

總是無表情的拉爾米法嘴角稍稍上揚，與眼前人的忐忑恰好相反，愉快地捏起甜點叉切下蛋糕小塊放入口。

「……？？」

因蛋糕剛入口而無所適從的叉子輕靠唇邊，拉爾米法不解地歪頭。

「你能這麼捧場我做的食物我很開心，不過……」
「每天早上都吃蛋糕並不健康，會讓你攝取過多糖分，這樣不妥。」

會錯意的白色青年口裡說著正論，使喚右手叉起最後一塊生乳捲。

蛋糕入口、嚥下甘甜，腿上保鮮盒裡也已空空如也，他便順勢伸手打算討回另一個空盒子。

「每天都想看到我？」

拉爾米法疑惑地覆詠對方所說，瞧眼前人臉通紅，又好似是在說什麼很重要的事，他也不禁有幾分忐忑。

「為什麼？因為你喜歡看到我？」
「我們要每天見到的話，是要同居？還是……你想要我的簽名照？」

一連拋出了好幾個問題，拉爾米法的理解方向比剛才還來得接近正解，雖說還是存在微妙的偏差。

「原來如此，不是喜歡看見我，而是喜歡我嗎。」

語落，他取來側背包，手往包裡的空隙探製造出空間，另手放入兩枚空保鮮盒，看上去若有所思，遲了幾秒才又啟唇。

「……我明白一般人口中的喜歡和交往，但我對這些詞彙沒有自己的想法，這不代表我對你沒有好感，只是我還無法去歸類這份好感。」

「對史都來說交往又是什麼？你希望我怎麼看待這件事情，怎麼跟你交往？」

想去碰觸、想去佔有的喜歡，拉爾米法早已在劇本中見過無數次。人魚吐露而出的真心不禁令他再次檢驗起自己：

自己是否與對方懷抱著相同的喜歡？
答案是否定的。

至今他從未產生想要獨佔誰的念頭，也未有想要與史都更多親密接觸的想法……儘管會因拉近的距離心律紊亂，但現在的拉爾米法肯定無法以相同的喜歡去回應，他有這樣的自知之明。

「史都說的那些想法我目前都沒有，不過我能肯定的是，平時我花了很多時間在想著你的事情，比起思念其他友人還來得多。」

「……我同樣不明白這是為何。與你有身體接觸的時候心跳也會變得不太平靜，我能確定這樣的心情是好感。」

「假如這就是一般人說的『喜歡』，也和史都的喜歡有分別。即使我們想法有所不同、不明白交往的定義，這樣也能夠交往嗎？」

答應與拒絕兩種選擇迫在眼前，拉爾米法垂下眼簾，眸中的光彩動搖著。

他確實有股受要脅的感覺，聽了對方一席話後忍不住想像起拒絕後的別離，想像起少了對方的日常──習慣做的甜點不必多備一份，假日不必飛往這座人跡罕至的湖畔邊，同時也無法再見人魚被自己調弄後的害臊模樣。

「……試著交往吧。」
拉爾米法不需去依附誰也能安然獨行，本應是如此的。
……本應是如此才對，然而他所臆想的未來卻寂廖得背離他的自欺。

「這之後的未來，我想要你仍在我的身邊。」

收到道謝後拉爾米法簡答過一句不客氣，便陷入了頃刻沉默。

自己剛才竟然會說出那麼一句有如虛構作品才會出現的台詞？還是以平常說話的口吻？

他實在是不明白自己了，受困惑驅使，拉爾米法將手探向不安穩的左胸口，再來是臉頰，感受到加速的心跳與微熱。

「……看樣子，現在的我可能有點害羞？」
就其他人看來就是害羞。

因不確定而上揚的語尾飄忽，罕有此種情緒的他懷抱著疑惑續問道：

「史都，我不明白交往具體要做些什麼，不過很多交往的人都會去『約會』的樣子。」

「我們也要試試看『約會』嗎？雖然不知道那跟單純出遊有什麼兩樣。」

「你認為的約會是那樣嗎？……蠻具體的。」

拉爾米法對眼前人能說出明確的約會行程感到些許詫異，而其內容也十分與時俱進……看來對方在能上岸後是有在持續吸收新知的，想到這，他不禁莞爾一笑。

「無妨，牽手和接吻確實是常見於一般情侶的行為，我們可以慢慢嘗試，試著試著說不定就能明白交往是怎麼一回事了。」

「對了，我可以進湖裡嗎？我有想對史都做的事情。」

「謝謝，你真體貼，維持這樣就好了。」

拉爾米法向對方表示謝意，放低、前傾身子，伸手觸碰人魚雙頰並抬起。

他凝視眼前人一會，感受到自己未退的莫名忐忑，然後湊近，讓兩人的額頭輕輕相碰幾秒，才又重新拉開彼此的距離。

「這個算是我故鄉的的傳統……是對親愛之人、重要之人表達親密的一種方式。」

這並不是什麼相當普及的文化，拉爾米法認為自己還是該解釋清楚才行。

「……突然這麼做沒有嚇到你吧？」

「沒有就好。」

他鮮少用言語或肢體動作表達心意，只會將其付諸於行動，以不起眼的形式表達好意，也因此在額頭相觸之後他顯得有些靜不下來，雙手搭在膝上，十指稍嫌用力了點。

「我一直以來都沒能好好回應別人的戀心。由於無知、由於無法用對方的『喜歡』去喜歡對方，於是傷害了別人，並且不只一次。」

「說實話，我害怕我會因為差不多的原因讓史都失望，對這自信一點都沒有。」

對自己談起這些有著唐突的自知，拉爾米法那張平日沒什起伏的面容染上微的尷尬，一會看看草皮，一會又抬眼觀察著人魚的反應。

「第一次看到你這樣笑。」

鬆了一口氣般收斂起尷尬，他能夠直視前方了。

拉爾米法不明瞭對方選中自己的理由，常掛嘴邊的自滿戲言其反面是對被愛的不可置信。

儘管無法理解，對方的笑及言語卻替那座充滿不信的坑洞作出了些許填補。

「……我會盡力的。」

「所以就都給我吧，把你想交給我的全部。」

「剛剛說的那個嗎。手牽手去遊樂園，然後在摩天輪上接吻？」

聽史都又一次提起這話題，他猜想對方或許對遊樂園很有興趣。當然，那只是他的猜想。

「我沒問題，不過我沒去過遊樂園，可能沒辦法當個好嚮導，也不清楚史都會不會覺得有趣……沒關係嗎？」

重蹈覆轍，如同兩人在萊瑟亞晃悠那次，拉爾米法窮擔心起來，未將情緒顯於色，並向對方確認。

「嗯……嗯。」

面對這般直球，就算是拉爾米法也不禁萌生出一絲失措。隨後，他頃刻間的倉皇被平時的餘裕所頂替，啟唇回應：

「謝謝你，我也和你有同樣的想法。」

「之後再訂要去的時間吧，得先查好地理位置和營業時間再決定才行──」

這也是為了彼此能夠盡興得做的事前準備呢。

與以往相似、卻又有哪兒不同的閒談持續一會，晚些時候，天空迎來了告別的橙黃夕景。

天使在自家庭院降落，返回自室，眼神一晃瞥見桌曆。除了遊樂園之旅，今後還會有更多更多與史都相關的行程被寫上吧。

他暗自思忖道，勾起一抹無人知曉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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