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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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40 a.m.
蘇澤
他差不多到達了極限。
握著鼓棒的手因疲憊而抖動,所幸今天的駐唱表演有兩個樂團接力,他可以早早下場,回到吧台邊休息。

「辛苦啦,聽說你早上也在老闆的店裡幫忙。」
「早上那個生意,真的好到誇張……」
「你這樣有時間讀書?考試不是剩倒數幾天了?」
蘇澤
紫、紅、藍為主視覺的霓虹燈在場內閃爍。
保持趴在吧台上的姿勢,他苦笑幾聲,沒有直接回應何亦安的問句。只是聳了聳肩,將手掌握緊又鬆開。

沒辦法,誰讓他前陣子過得太快活。他現在甚至沒錢幫March加油,二手車無助地停靠路邊,風吹日曬。
蘇澤
老闆租的店鋪有兩層,一樓平面跟地下一樓,前者是白日的咖啡店,兼賣輕食與甜點,後者則是在夜晚堂皇營業的酒吧。一群年齡層不均的樂團人士,都固定會來這裡駐唱演出。

去營區前,他就是在咖啡店打工。跟樂團接上線,還是因為周子昂的緣故。
連續幾天工作下來,他真的感受到自己有多安逸,居然連基礎的勞動都會感覺疲憊,大量端盤、敲鼓的手不聽使喚。
蘇澤
「嗯……可以啦,我有在讀的。」他的語調慵懶。
「那你有睡嗎?」
老闆從擦拭高腳杯的動作抬起頭來,目光犀利。

蘇澤乾笑幾聲,在幾個人群起的視線裡落荒而逃,快步跑上階梯,重回基調寒冷的街道,吐出白霧。
蘇澤
路燈昏黃,街道清冷。非商業區的寧靜。
即使如此,這裡的環境音效依舊和營區截然不同,沒有那股令人沉靜、神往、心曠神怡的恬然與平和。

他闔上雙眼,再睜開。他撥開電量岌岌可危的手機螢幕,連上網路,訊息的視窗提醒一一落入眼底。
蘇澤
他先是回了春夏,然後看到更早之前亞樹發來的簡訊,精神一振。

"謝謝你煙火的照片,我把它拿來取代手機桌布上你睡成海老的照片了,新年快樂!"
"我這次可能會在4號晚上提早回去,你還在營地嗎?我想找你堆雪人。"

……?海老?什麼海老?
蘇澤
查完資料,他在無人的大街上發出驚叫聲,也可以說是難為情的慘嘆。就像是貓被誰踩著了尾巴。
是那個吧。亞樹在帳棚過夜那天拍下來的,原來還沒刪掉嗎?

『原本的桌布是怎麼回事?真的可以刪掉了…
『!!真的?你要回去營區了?如果你在我就會在呀!
『我也想堆雪人,不知道這幾天營地有沒有下雪?亞樹你們那裡有雪嗎?天氣很冷,記得保暖!』
『雖然我很期待見到你,但別因為太想我就匆匆回去營區哦?好好享受新年的時光,想做的事都做一遍。』
蘇澤
把訊息發送給 Saeki_Aki
有陣子沒見面的緣故,一個沒留神又蘇澤式的肉麻、話癆起來,還帶點自戀。完全忘記要收斂。
他本來打算直接關掉手機,回去收拾東西,手指卻不小心撥到那個熱烈的群組。大學、系上同學聯繫使用、他一直想退出,總是會忘記這件事,抑或是他仍抱著可能得回到那裡的不安。

群組討論著一則報導
沸沸揚揚,一個個都像是當事人。
蘇澤
追求刺激大抵是人的天性。尤其是與自己無關的驚世駭俗。
他點開,目光停在最後幾行良久,若有所思的抿緊下唇。

「啊,你這陣子很在意的新聞嘛。有新消息嗎?難道說兇手醒來了?」抱著紙箱的老闆走出來,湊到他肩邊張望、提問。
蘇澤
「……不。」
他垂眸,搖了搖頭,不知怎地,脫口說出——

「或許,他、一直都還待在山上。」
「在林間徘徊著,不曾離開。」
蘇澤
老闆打了個寒顫,臉色發青:
「什麼啊?別亂說哦,這是什麼內幕?蘇澤、蘇澤!」

沒有再回話,也不會有人問起。他說的不是新聞上赫赫的照片主角、不是報紙裡指稱在醫院治療的犯嫌。
他指的,不過是那個會在帳棚外,沖泡一杯即溶咖啡,和他談話的埃爾伯特,那個無法從提燈得到安寧的男人。
他所看到的,第一個朋友的局部特寫,從不全面。
蘇澤
但誰在乎「蘇澤」的想法。他就是個無名之輩。
拉起風衣外套的兜帽,他哼著不規律的小調轉身走離。

號誌燈已不再起作用,徒勞地閃著黃燈警示。
他踩過斑馬線,就像在踩踏已死的過往那樣使勁。
蘇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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