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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 青空蝶影騰飛舞於層雲

這雙手,曾想過有誰會緊握嗎?
輕觸了一次的訝異,撫摸了第二次的不安,緊握了第三次時,彿上心頭的語句,會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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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手,母親的手。
大大的,溫暖地蓋在頭頂,伴隨著喜悅誇讚的音色。
纖細柔軟的,輕輕撫摸著臉頰,染著淡淡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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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幾何時,厚實的手緊握,拿起沉沉的木刀,而自己必須使勁全力接下。
不再輕撫自己的指尖,指著書目上的行句,問著自己讀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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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母親,是如此地在乎著自己,希望能夠教養出堅強獨立的孩子。
即使看著那在歇息時鬆懈的寬厚掌心,自己也只能別開視線,勉強不讓自己回想那撫摸過頭頂的溫度。
握住過那乾枯消瘦的指尖後,還希望能夠被輕撫的話,也是難惹之事。

離了那手的溫度,試著拋卻貪戀那些的心緒,仰賴自己行在寒風裡。
即使覺得冷,也僅能張手懷抱自己,假借這身溫度慰藉著無法得到溫暖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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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望被溫柔地觸碰,是不應該的嗎?
這身罪孽,從足底如針般竄上心口的寒冷,是自己應得的嗎?
即使在寒風中想歇息,也僅是裹足不前罷了。
在前方的某處,會有溫暖等待自己嗎?

那會是……令這番無所造作的自己,感到羞恥難忍的,不屬於自己的溫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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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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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醒啦!」

乾澀的雙眼,朦朧的視線,失了氣力的身體。
腦中的空白滲著雜點,刺痛的感覺讓自己難以往回推想身處何地。
習慣性地想深吸一口氣好恢復力氣,卻感覺胸口沉得令人難以使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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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先生,請別這樣壓著病人了。」

熟悉的聲音讓自己試著將眼睛睜大些,捕捉著聲音來源,迎接自己的,卻是不熟悉的面孔。

「這不是好好的嗎?怎麼,認不得我嗎?」

誰?

映入眼裡的,橫跨在自己胸口的一隻手沾染著青,掠過耳際,窸窣如瀑的髮絲也是同個顏色,注視著自己的混濁視線,模糊地映出了自己虛弱的模樣,另一邊被長長的疤鎖上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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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先生,蝶蝶老師臉色都泛青囉。」

「知道了啦,好不容易睜開眼了一點反應也沒有,真無趣。」

那陌生的面孔冽嘴一笑,露出了唇下的尖牙,往旁邊別開了身子,壓在胸上的那股重量也才散去。

多瞥了一眼在床邊橫躺的身影,自己試著在腦中收集著零碎情報,直到失去意識前最後的畫面模糊地出現在了腦海裡。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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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蝶蝶老師,還好嗎?能說話嗎?」

湧上心頭的震驚讓自己無暇回應一旁小麥色頭髮的身影,忍耐因這動靜而發疼的地方,拼命撐起身子。

「抱歉呢,因為請書院裡負責整理刀的老師幫忙清理了蝶蝶老師的刀,所以琉璃先生一直待在這裡,明明才去裝了盆水回來而已。」

伸手幫忙扶起自己坐好的聲音貼心地告知了現況,但這都比不上自己腦中還在消化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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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傢伙說的沒錯,要是你再不醒,我可要忍耐不住了啊。」
「不知道該從頭,還是腳趾開始呢……啃掉一根腳趾應該沒關係吧?」

「琉璃先生,這些事不適合對病人做喔。」

聽到背後的聲音,那陌生面孔露出了明顯感到無趣的表情將視線轉向一旁,但青眼投射的目光卻又隨即沾上了自己。

「吶,看這麼久,認得我了沒?雖然已經很久沒這樣了不太習慣,不過人的身體真好啊!」

「我的羽織……」

「這件嗎?我看它擱在桌上就拿來穿啦!那邊的說若是不穿衣服跑出去會害你被罰的,吶!很適合吧?」

自己將視線從那重陽時本家送來的賀禮收回,試著緩緩深呼吸,讓手腳恢復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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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蝶老師,雖然沒有嚴重的傷,但這幾天還是好好休息吧。」

「欸?不要無視我啊!」

身旁溫柔的話語讓自己抬起頭,對自己露出微笑、與自己一樣是陰陽博士,名為夾竹桃的他,又再一次地……

「你知道了嗎……」

因包紮而裸露的背,冷涼的空氣彿上心頭,讓自己的羞愧無處可躲。
自己從不敢直接過問,就怕那維繫著美好的泡泡一戳便裂。
但此刻無論如何他都已經明瞭了吧?不,更或者……在那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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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蝶老師是非常努力的人,這是我一直知道的事喔。」

他露出微笑直視著自己,沒有回答自己含糊的話語。

「廚房應該把午飯準備好了,既然蝶蝶老師已經醒來,多吃點才能更快恢復,我一會兒就回來。」

他笑著站起身,將水盆裡擰乾的毛巾遞向自己,但隨即便被沾染著青的尖銳指尖接過。

「交給我吧,這點事我可做得到。」

披著羽織的陌生面孔坐起身,笑著看向自己。

「那就拜託琉璃先生了。」

名為夾竹桃的他露出微笑,點點頭,走出了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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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不喜歡我這模樣嗎?」

染著青色的手抬起自己被包紮的手臂,即使下意識想掙扎,那力氣卻大到一動也不能動,聽到這句話,自己放鬆了些。

「不……沒事……」

即使是相對厚實的手,卻仍靈巧地將毛巾折起,擦拭著自己身上還未彿去的髒污,對上視線就露出笑容的這個陌生面孔,就像能見著自己是最開心的事。

「喜歡的話就讓我吃了你吧?」

「恕難從命。」

即使聽到自己斷然拒絕,那張看起來年紀要大上一些的臉也依然維持著笑容。
自己幾乎要無法將眼前這身影,與那一夜讓自己痛苦艱辛的恐懼聯想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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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身影,是那無情地摧殘了幾人的怪異嗎?
是那讓自己留下必須遮掩的印記,痛苦地度過了這麼多時日的存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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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讓自己思考太久,擦拭過了手臂,帶著尖銳指爪的指頭捻起了下顎,他湊了上來替自己擦了擦臉。

「人類的身體真好啊,就算用力些,也不怕一下就捏碎了。」

這麼感嘆著的他,溫熱的指腹滑過了自己的下唇,意識到在那一夜眼前的身影也曾這麼做過的同時,臉上掠過了一股熱度。

「唉啊?臉紅了嗎?不如現在就來一……」

「午飯回來了喔。」

房門被打開,自己下意識地僵直了身子,眼前的身影也露出殘惜的表情讓到了一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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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已經吹涼了,蝶蝶老師多吃一點吧。」

小心地架好了能在床上用飯的小桌,名為夾竹桃的身影對自己微笑。

「吶,餵飯這種事讓我來吧?」

自己還沒抬起手,桌前的湯匙就被拿起。

「嗯……如果蝶蝶老師的手還不方便的話,那我晚些再來收拾餐具吧。」

自己還來不及開口說些什麼,披著黑色肩幔的他便站起身走向門邊。

「回來的時候可要剩下完整的蝶蝶老師喔。」

什麼意思?

自己還沒問出口,房門就已被那微笑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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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啐,什麼都被看在眼裡的感覺真不好。」

你又是什麼意思?
 
對上自己懷疑的視線,那張陌生……不,自己已經記住了的這張臉,又露出了笑容。

「來吃飯吧!多吃點才會變得更美味,啊——」

「……」
 
為什麼呢?
……自己竟無法拒絕這張笑臉說出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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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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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蝶老師,身體已經恢復了嗎?」

「啊啊,趁現在能動了,該活動下筋骨。」

在書院西側的晒衣場碰到了名為夾竹桃的他,經過好些時日的休養,這幾天天氣又好,打定主意出來活動活動,而曬被正是這冬日最需要速度與人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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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忙打平了被單,鋪展在曬衣桿上。

「鶴紗女士沒有一起嗎?」

「鶴紗今天去帝都幫忙買東西了,傍晚才會回來呢。」

「是嗎,夾老師對鶴紗女士很放心呢。」

曬衣竿的另一頭,整理著被單角落的他飄來了視線。

「蝶蝶老師也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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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看穿了嗎……

即使他沒有道明,自己也不由得這麼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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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進入六生之前,便被要求不得擁有式神。

一來是無法信任非人且沒有感情羈絆的式神是否會對自己造成危害,二來是如果有了式神,無形中也會增添被抓住的弱點,畢竟式神與陰陽師,是共存一體的。

父親並未持有式神,同樣地,作為繼承人的弟弟也不會有。
彷彿作為這一家系的當家,不論何時何地,都必須能不依靠任何人自立。

……或許這便是自己無法成為當家的原因,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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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夾老師,依靠他人是不好的事嗎。」

將最後一件被單掛上曬衣桿,小心翼翼地調整了位置。

「任何事過多過少都不好……即使如此,有些事還是必要的。」

被單的另一端,他的聲音淡淡地傳來。
自己好像明白,卻又如雲霧般捉摸不住。

或許自己正是因為總是讓別人告訴自己哪些才是真理,而忘了去親身感受,才會如此徬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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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蝶蝶老師的幫忙。」

彎腰拾起空了的木盆,他的腳步轉了轉,看似要離開了。

還想說些什麼,但卻不知該從何啟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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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夾老師。」

那雙腳步緩緩回過了身。

「……一直以來,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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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的笑聲從那一端傳來,吸了一口氣。

「蝶蝶老師,今天的天空很藍,特別的廣闊喔。」

自己彷彿能看到他露出那一貫溫和的微笑。

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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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情地飛翔吧,你已不在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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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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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有往後交代,也沒有具體表明了關係,但蝶蝶的故事,在這裡才剛開始呢(goodluck)
能寫到這裡做個結很令人開心,也非常謝謝每一篇都點了愛心,觀賞了劇情的你們:'-(
如果有後日譚會再補上的,希望這個故事能讓各位喜歡,若有什麼感觸也願意跟我分享的話,歡迎留在這裡!或是 這串 底下也行(rock)
再次感謝觀看至此的各位,你們的支持是讓我寫完故事的動力!(blu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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