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囉這裡路人,就當我幫AKRU護航吧。 雖然這噗有點時間了不過看到噗主既然提到「高貴的野蠻人」跟作者使用的意識~在我們人類學系的課程中,這個詞千叮嚀萬交代是一個屬於歷史且該被批判的詞彙,應該是上課有乖乖聽才會記得這個詞彙,沒有這個敏感度是會被老師丟出去窗外的。另外除了盧梭的這個脈絡外,在19世紀初,也就是柯普雷翅膀的時代背景前一點,法國新古典主義壁紙《南太平洋的野蠻人》(Les Sauvages de la Mer Pacifique)在歐洲非常受歡迎,高貴野蠻人的想法是非常風行的,最有名的實踐者就是高更了,以背景設定的時代來說這個詞的使用非常合理。
服飾的部分,台灣原住民族群一直到日本人來後才有明確分族系跟進行有系統的文物搜集與繪製。若想要知道更早期的物質文化,只能仰賴為數不多的照片與繪圖史料,基本上日本人之前的視覺資料幾乎空白,資料不明確的前提下以現有的進行改編模糊帶過大概也只能如此。還有因為文化是活的,物質文化的風格式樣也會隨著時代改變而加深了辨識與釐清的困難。 AKRU若選擇要貼近那個時代,用語就無可避免踩到現在的禁忌,雖然不知道她當時怎麼想,不過應該也是經歷了一番掙扎吧?柯普雷很可惜沒有出一些作者的後續、採集記錄以及製作的過程花絮,若能將製作的脈絡呈現出來相信可以與讀者產生更深度的對話。當然這也考驗作者功力,若是像森薰那樣的處理方式可能就不至於讓太多人不快,雖然姊嫁對我而言超級地ooc(out of culture)就是了哈哈……
我以這本 CCC14 《CCC創作集14號:想像異文化》來講一下,我從小看畫家畫原住民漫畫的感想
方格子版本
在近年來台灣創作風氣四起,越來越多原創漫畫創作出現,之中很多創作家希望以「台灣本土文化」去創作故事,因此一定會畫到原住民這範圍。
我就提出《CCC14》這本裡面提到,在創作異文化之前的前置作業重點(2019,16)
一、做好查證資料工作,了解文化的禁忌及現象背後的脈絡,盡量貼近事實呈現。
二、創作前試著換為思考,並斟酌這樣的再現會對讀者有怎樣的影響,會不會加深刻板印象?
創作是個輕鬆又嚴謹的事情,不能因為說「創作是自由的,不應該計較太多」,就任創作者去「胡亂想像」,不要忘記了,你畫的文化是活著的。
我在上課的時候,老師們總會提到以前的田野調查,訪談者都是抱持著「獵奇」的心態,他們不把研究對象當人,要求他們拍照擺好姿勢,以人類學的角度去「解剖」這些住民,大家可以去看森丑之助的《台灣蕃族圖譜》第一、二卷攝影集。
而創作家手中的筆同等於這些人的攝影機,在創作時有幾分想像,可是這樣的想像確定是正確的嗎?
我以《柯普雷的翅膀》( AKRU,2008年)來講吧!
裡面有提到「疑似」原住民的角色,不過是以主角之口來稱呼這些人為「番人」、「青番」,並無明確指示此族群以哪一族為主要參考,人物的衣著更無法讓我們原民讀者討論的所以然,但猜測應該是泰雅、太魯閣族混合。
(裡面的「番人造型」)
高貴/高尚的野蠻人(noble savage),是由盧梭提出的,他認為這是「自然狀態下,未受過汙染」的族群,本質上是好的,未曾受過歷史腐蝕,但是這個詞語在現今仍帶有很強大的批判,我剛好在上學期學習時,紐約的老師很大力的講授這部分,因為此觀點仍帶著「高位者的視線」在看待他們覺得「很低位」的人,也因為在盧梭的眼睛裡,這些「高尚之人」與自己是不同的,因為還未「被文明教育腐蝕」的對象,這樣的詞類會用到,通常都是學者準備進行批判的時候。
以漫畫來說,這個詞語真的不是很適合,不過考慮到作者是台灣大學人類學系,也可能是以歐洲人主角的角度來講這句話吧?
我先強調,我只得不好體驗僅限於此作品給我的感覺,不是說作者本人!
我在此後也陸續給其他原民朋友看這本漫畫,每個人看到「青番」、「番人」、「野蠻人」等詞的時候,他們都處於一種皺眉頭,很不開心的狀態,我有說:「說這些話的是主角!」
朋友們的反應都是:「喔!」
然後繼續皺眉頭翻閱。
其實不只是曖昧不明,甚至可以說是刻板印象產生的人物角色與服飾文化,讓我們看得很不舒服,尤其看完後,要再次翻閱需要準備很久。
我在課堂上提到這作品的問題時,身為台灣原住民藝術家第二代的老師跟我說:「我認識很多畫漫畫的,他們其實也沒有畫得很仔細,因為害怕說畫出來是錯的。」
所以我們就應該縱容創作者「想像」嗎?也許對他來說想像異文化很浪漫,可對我們來說,是一種他者的獵奇想像。
這兩本漫畫不但對於異文化的調查很仔細,甚至為了細節一修再修,當然《柯普雷的翅膀》的作者是自己獨力完成這本漫畫,不同於《姊嫁》與《蘭人》有責編,可是我不認為就因為這原因,我們就該接受《柯普雷》裡面的所有東西,甚至在後來還以裡面的「番人」創作出《百獸笛》。
不過《百獸笛》我因為《柯普雷》的原因,至今都無法下定決心買過來看,因而此處就不多提。
重點在於前面一開始寫道的「做好查證資料工作,了解文化的禁忌及現象背後的脈絡,盡量貼近事實呈現」。
很多漢人跟我說,我不應該這樣瘋狂批判一個作品,尤其出版日期是在2008年,田野調查與文化尊重與認同還沒抬頭的時代,作者會這樣畫出此作品也是情有可原。
我必須說:作品一旦出版,它就是永遠的存在。
連邱若龍的《漫畫.巴萊》(2011)現今還是常常被拉出來講,甚至同年代的《姊嫁》至近仍不斷被提起,不能因為它是十年前的作品就要輕輕放過,而且今天它被提出來的作用,是希望後面的創作者在對待異文化創作的時候,不要再踏上錯誤的方向,除非作者的本意就是讓「活在文化裡的人難受」。
我想告訴現在持續創作的大家,如果你們想挑戰自己不熟悉的文化,無論是臺灣還是國外的,請先回頭看一下這些文化。
這些文化還是活的。
還有人活在這些文化裡面。
因此請一而再、再而三的確認自己的作品,沒把握畫?那就請先不要畫,不然你不知道自己造成怎樣的文化傷害。
跟另外一本日本作家搞混(特地拿出蘭人異聞錄來確定)感謝馬蔥 已修改
不過我也有看過有人說蘭人軼聞錄雖然文化考究很講究,但是歷史並沒有很仔細遵守,並不能稱為一個歷史漫畫,但我自己也忘記是哪個部分脫離歷史,但是這個漫畫能引起大家對這個歷史事件的注意應該是好事
只要想像不要太獵奇太弔詭,基本上都能接受,從《柯普雷》得到的震撼感真的是我目前無法消化的www引此我自己創作時,都是以自己所聽、所聞、所見為主(論文繪本所做,為我自己聽長輩長故事的內容)
雖然這噗有點時間了不過看到噗主既然提到「高貴的野蠻人」跟作者使用的意識~在我們人類學系的課程中,這個詞千叮嚀萬交代是一個屬於歷史且該被批判的詞彙,應該是上課有乖乖聽才會記得這個詞彙,沒有這個敏感度是會被老師丟出去窗外的。另外除了盧梭的這個脈絡外,在19世紀初,也就是柯普雷翅膀的時代背景前一點,法國新古典主義壁紙《南太平洋的野蠻人》(Les Sauvages de la Mer Pacifique)在歐洲非常受歡迎,高貴野蠻人的想法是非常風行的,最有名的實踐者就是高更了,以背景設定的時代來說這個詞的使用非常合理。
AKRU若選擇要貼近那個時代,用語就無可避免踩到現在的禁忌,雖然不知道她當時怎麼想,不過應該也是經歷了一番掙扎吧?柯普雷很可惜沒有出一些作者的後續、採集記錄以及製作的過程花絮,若能將製作的脈絡呈現出來相信可以與讀者產生更深度的對話。當然這也考驗作者功力,若是像森薰那樣的處理方式可能就不至於讓太多人不快,雖然姊嫁對我而言超級地ooc(out of culture)就是了哈哈……
最後推一件大師的藝術作品Lisa Rhianna的尋找金星,這件作品真的很值得令人深思
先回應為什麼「高貴的野蠻人」我特別點名,我知道高更用的很厲害,也明白在當時這個想法是非常流行,然而看作品的讀者們並非像你我這般受到訓練,會去為一個詞彙理解探究其背後的歷史背景,我很贊同對於作品主角來說這句話可以說是毫無不妥,但是我所接觸的原住民讀者們的直覺來講,還是會非常不舒服,即使我已經對他們解釋這詞語的背後意義,加之漫畫裡沒有太多的空間去回應這個主題,作者也許使用時有考慮時空背景,但是有時候讀者的學識是否能理解作者的用意,我想這還要稍加思考
我先說一下,標題使用的是「我看」,所以此篇會因為我持續把AKRU的作品推薦給他人,然後得到的反應而持續修正更新,也許你過幾年還會發現我又有其他文章
我覺得可惜的是作者模糊了族群、簡約了服飾,可能如你所講他是在收集一堆資料後掙扎才打算如此實行,但我們不得而知
我覺得可能是我這篇寫時過於言詞不當,讓你以為我希望AKRU下架這個作品,恰恰相反,他反而是我重要的資料依據,是我去理解現在原住民青年看到有原住民元素的作品時,會是怎樣的想法
因為他們是漫畫市場的大眾讀者之一,更巧的是他們就活在文化當中,所以我這裡收集的不少回饋來就是來自漫畫裡的「當事人」
直至現在,我發現孩子們都是很直覺的去閱讀漫畫,我是以講座的形式,不只介紹AKRU的漫畫,還有很多台灣原住民相關作品
我想說的是,「我」這裡的立場和角度是以文化創作來看的,包含我現在的創作是將口述歷史轉化為圖像,資料收集、田野調查、創作實驗我一項沒少,所以我在講的時候,是希望如果有人要繼續挑戰原住民題材的創作,能更謹慎,多加思考
我的同學是一名原住民藝術家,身兼祭司,他曾說過:「毛利藝術家來時,跟我說他很羨慕台灣原住民,因為從作品裡我可以感受到台灣原住民還『活』在文化裡。」
台灣原住民創作是受到國際肯定,也不少人為此前來調查或以藝術交流,我是很鼓勵原住民題材的創作,但有些要多加注意的地方,是不能忽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