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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霸王逼機

在國小五年級以前,小霸王與小美始終維持著王不見王的距離,說是王不見王有點誇張,不過身為男性群體跟女性群體中的風雲人物,兩人都只在自己的小圈圈裡耳聞對方的事蹟。

小美會出名的原因主要是因爲她不居於日常的穿衣風格,會隨她心情搭配,網羅了各種元素以及許多文化的傳統服飾。這點的確曾經讓她招來某些女孩的欺負,不過她處理得很好,擅長招攬人心的她,運用她擁有的資源就擺平一切衝突,好比教那些眼紅她的女孩做手工飾品。
漸漸的,小美開始擁有一小群的「支持者」,然而,奇怪的是,小美的確與所有人相處融洽,卻沒有人有辦法說出自己是小美最好的朋友。
至於小霸王,在同齡的孩子中,他也沒有長得特別高大,只是憑藉著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當上了男孩們的頭頭......以上是大部分的人對小霸王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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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並非想像中的單純,小霸王其實擁有的是超齡的意志力以及縝密的心思,能夠適度克制自己的玩心,以他的年齡,玩樂的衝動程度大概是高鐵等級了吧,小霸王卻能在差點衝過站時適時煞車,算是很了不得了。更別提他恰到好處的捉弄與搗亂,能夠滿足他那幫同伴的年輕活力,也不會讓他招致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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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惡貫滿盈,更正,在幽默風趣的命運之神的安排下,兩個孩子到了國小的最後階段,也就是童年的尾聲時才再度相遇。
即將邁入青春期的孩子,像是預習,也或許是某些早熟孩子的引領,大部分已經明瞭男女之事,難掩著別於衝動的好奇心,正積極的想要模仿他們心目中長大的模樣,例如:談戀愛。
不管小霸王是不是有這方面的意願,總之在他準備給小美找碴的第一次是碰上了,名為戀愛,有如溫疫的精神傳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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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額,醜人愛作怪!」趁著下課老師不在的時間,小霸王拉著一群夥伴來到小美的座位旁邊,以嫌惡的姿態對她嘲笑辱罵。
剛換到新班級,只有幾位熟人,關係也還沒確立,自然是沒什麼人願意挺身出來護航,反而是圍觀的孩子越來越多,班上一半的同學都跑來湊熱鬧,還有些隔壁幾班的好事者。
本來始終沒有回嘴也不反抗,只是低著頭,任由他們把自己心愛的金魚髮飾奪走的小美,突然,開始抽泣起來。
想當然,女孩子的眼淚是不會讓他們停手的,只是小美的話讓那群人的動作瞬間凍結。
「嗚、嗚嗚⋯⋯你爲什麼要這樣⋯⋯」小美一邊哭還一邊淚眼汪汪的看著小霸王,「我爹地說,男生會欺負喜歡的女生⋯⋯可、可以不要搶我的金魚嗎⋯⋯喜歡我的話直接跟我說就好了啊⋯⋯」
說完,就倒在其中一位關心她的女孩子的胸口裡,在言論炸開之際,一句話也不解釋,只是默默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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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我我才沒有喜歡你!」號稱從未有過敗績的小霸王,在此時落荒而逃,留下眾人滿腦子的遐想。
事後,以此為中心點向外擴散,全校的人都知道小霸王「喜歡」小美了,一時間小霸王成了眾人開玩笑的對象,堂堂小霸王竟然要靠欺負喜歡的女孩才能得到關注。
這段風波持續了大概三天,卻在這短短的時間內變質,本來小霸王只是把小美當作欺負的目標,卻發現那位女孩最近總是來到他的視線範圍裡,還伴隨著臉頰耳朵上升的熱度以及——噗噗砰砰砰亂跳的心跳。
小霸王很驚訝的發現,小美的微笑竟然自帶柔光,還有她的聲音是這麼的好聽,那些泳裝雜誌裡的大姐姐根本比不上啊,還有小美好像對所有人都很溫柔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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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多月以後,小霸王趁著掃地時間,跑到小美獨自負責的外掃區域,滿心歡喜的就要上前搭話,沒想到突然冒出其他女孩們的聲音,想要請教小美雙層蝴蝶結的做法,小霸王就同學之牆遠遠的隔絕在外面。
還有某次,小美因為身體不舒服,體育課來到保健室休息,他馬上假裝自己肚子痛,想著到保健室休息的小隔間或許有說話的機會,卻在他用演技騙過校護以後,警衛就通知小美的爸爸已經來接她了。
諸如此類,用盡辦法卻被各種巧合給霸凌的小霸王,只好尋求最傳統的方法來跟小美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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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霸王寫了一封不是情書的信,這封信由一句話演化到兩頁滿滿的字,又從慌亂的冗長文字之中,褪去非必要的表達器官,經由淘汰變成了還算流暢的五行字。
然而,文句改革始終不是小霸王內心的重大爭議,他搞不定的是署名問題,人生第一次主動告白的他,發覺從前鬧事需要的勇氣根本不足以應付表達心意,最後他選擇了一個折衷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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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的同學小霸王
很抱歉之前欺負你
只是那時候覺得好玩而已
不知道要你怎麽樣才肯原諒我
希望你能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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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出信件以後,小霸王不安的在每堂課開始時檢查抽屜,卻在隔天他在書桌前準備寫作業的時候,發現書包裡面多了一本書,簡單的封面上沒有圖案,上面就印著書名《科學怪人》,小霸王好奇的攤開書頁,發現在怪物殺掉女人的插畫那頁,夾著小美的回信。
小美的回信說道:我沒生氣,只是覺得你好幼稚。我發現你最近一直在教室後面找書看,這本書借你,是我最近喜歡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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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心驅使了小霸王翻開書本,而他同時也被書中的情節吸引,雖然怪物的描述可怕,但是他也開始思考生命的是非。
像是被打開了真理之門,小霸王隔天就寫了回信要找小美討論一下讀書心得,沒想到卻得到小美意外的回答。
小美是這麼說的:我才不會像科學家一樣犯錯,笨笨的,我會在他的身體裡面裝自爆裝置。對了,你問的問題跟我爸比爹地會問我的好像,要不要來我爹地的店,他應該會很高興跟你聊天。
就這樣,小霸王有些莫名的得到了拜訪小美家人的機會,雖然他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好像......是不是......小美看事情的角度跟他差很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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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在見到小美的父親們之後有了解答,家裡是傳統家庭的小霸王對於「同性戀」這種事本來還有點忐忑,實際見到人以後,卻覺得相當的親切。
絕大部分的原因大概是,在聽見小霸王的見解時,小美爸比露出了小霸王媽媽平常發現他數學成績時的表情,而小美爹地則是用像他爺爺一樣的慈愛眼神看著他,兩人好像都挺激動的。
「小美啊,這位同學太優秀了,你從哪裡找來的啊?是不是你在學校欺負人家?」
「小朋友,如果我們家小美對你不好,記得來跟我們求救。」
感慨完一番後,兩位父親邀請小霸王留下來吃晚餐,在小霸王離開以前還塞了好多書借給他回去看,要他有空都可以來店裡玩。
事後小霸王才知道,自己是第一個被小美邀請去家裡的同學,還要到了很久以後他才會知道,小美早就注意他很久了,因為他跟小美的爸爸們好像真的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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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此為契機,小霸王跟小美漸漸熟悉起來,小霸王也發現,離開學校的小美跟他本來以為的溫柔好相處大相逕庭,他認識的小美很愛捉弄人,連小美兩個爸爸也被耍得團團轉,還有小美很喜歡跟動物相處,小美不僅介紹了貓咪托爾斯泰給小霸王認識,也跟他講了曾經最好的朋友紅龍梅子的故事,她每次都差點哭出來,卻還是堅持忍住眼淚,讓小霸王非常不捨。這些都是只有他認識的小美,每次想到這裡他都覺得很開心,這麼可愛的小美其他同學都不知道,他們都以為小美只是個怪女孩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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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們一起看的書越多,小霸王就對自己的戀情感到更絕望。
那天放學後他們到公園玩耍,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盪鞦韆,小霸王想到那天看完的書,眼見周圍玩耍的孩子沒人注意到這邊,他忍著臉上灼燒的熱度,扭扭捏捏的開口。
「小美,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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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崩潰逃走那次嗎?」
小霸王反射性的想要張口反駁,卻發現小美的確說的沒錯,他馬上轉變策略:「那你前幾天看了傲慢與偏見,覺得我們像是裡面的誰跟誰呀?」
「喔~你說達西跟賓利嗎?」
「對對,就是達西跟.......奇怪為什麼是跟賓利?」小霸王相當無奈,他本來是想說達西跟伊莉莎白啊!
小美沒有察覺小霸王的異狀,繼續把鞦韆盪得更高,一邊也對賓利與小霸王很像的觀點做出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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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小美而言,小霸王跟賓利一樣人人好,相處起來很舒適,她還保證,會像達希一樣,如果小霸王以後遇到爛桃花的時候,也願意出面幫他處理乾淨。
聽完以後,小霸王張著嘴,面對笑得開懷的小美,久久說不出話來。直到很久以後,小霸王才明白過來,如果真的要用那對有情人來對比,小美的確是達西,然而他真的是伊莉莎白,偏見已經沒了,只是小美從頭到尾都不把他當初的威脅當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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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本來的小霸王漸漸淡出了從前一起搗蛋的朋友群,他改往文學經典裡尋找愛情的解答,後來也轉換到現代文學的領域,在老師們的口耳相傳下,變成津津樂道的從善故事。
反倒是小美,漸漸走向科學的專業,成為一個理工宅,她的父親們對此覺得非常無奈,時常哀號我怎麼會養出這麼沒情調的女兒,還常常勸小霸王另找他人,避免跟了小美日子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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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份勸阻卻從來沒有成真過,小霸王始終沒有氣餒,都是笑著回答,希望小美不要嫌棄我就好。上了同一所高中以後,因為強制要穿制服的關係,小美也漸漸沒那麼特別了,而他小霸王的名氣早已成了過去的回憶,現在的他偶爾還會被戲稱小書呆呢。
事情在高一下學期開學三個月後發生變化,當時小美班上某個同學考試忘了將課本收好,被老師懷疑作弊,要全班先站起來,透過坐下表決判斷那位同學是否「有罪」。小霸王跟小美不同班,他聽到的消息是小美因為跟老師頂嘴被送到學務處。
當他焦急的想重拾往日榮光,奔到學務處準備拯救小美時,恰好撞見拉開門走出來,一臉平靜的小美,還打著哈欠,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
兩人相視幾秒以後,小美突然噗哧的笑了出來,食指輕輕在小霸王唇上點了點要他安靜,並且把他拉到窗簾拉上的窗戶前,那邊聽得到裡面傳來的激烈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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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大致分為兩派,一是安撫已經歇斯底里的老師,二是警告那位老師適可而止,至少小美沒有錯,讓孩子來定罪同學朋友的確不太道德。
不過這些小霸王都沒怎麼在意,他只覺得,此時的小美看起來又帥氣又美麗,然後超——可愛的啦!
聽夠了這齣鬧劇,小美跟小霸王一起往教室的方向走,途中小美突然停了下來,惹得小霸王一陣疑惑。
「小美,你身體不舒服嗎?我送你去保健室?」
小美看了他一眼,好像覺得他很奇怪,然後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只是有個小小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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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什麼時候要跟我告白啊?再不告白我都要等不及跟你告白了,遲鈍大石頭!」
「欸?」小霸王的腦袋突然空了,他驚訝的看著氣憤的小美一直戳著他的腰表示抗議。
「你這個反應.....應該不是我想錯了吧?奇怪,都見過家長那麼多次了,最開始就是喜歡你才帶你回家啊,該不會你喜歡的是我爸比還是爹地.....喂~有聽到我說話嗎?如果我誤會了那就對不......」
「不不不!沒有!我是說你沒有誤會,我一直、一——直都很喜歡你!」
「太巧了,我也是!」小美牽起小霸王的手,拉著他一起跑回了教室區。
奔跑的過程中,拉著小美纖細的小手,小霸王忍不住笑了,的確如小美爸所說,浪漫在小美的世界裡並不存在,只是,到底是為什麼呢?就是這樣的小美讓他的心悸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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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霸王沒想到,竟然有小美跟他抗議自己不懂情趣的一天。
「女孩子也會捉弄他喜歡的男孩子啊,我那麼早就開始行動,你還什麼都沒發現,要不是知道你跑不掉,我哪會拖到現在才告訴跟你說。」
「等等?什麼跑不掉?」小霸王突然有些害怕,該不會小美給自己下藥了吧,這樣一切都能解釋得通了。
「你眼光出眾,都喜歡我了我就不信,哪個路邊的女生你看得上眼,只是,你最近長高了也變帥了,我怕你被搶走,才決定趕快下手啦。」
啊⋯⋯這熟悉的感覺,小霸王如此感慨,不愧是小美啊,總是在使人胃痛與感動之間調和出完美比例,高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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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小美父親們知道兩人交往的反應很奇妙,他們不約而同的叮嚀小美,小霸王是好孩子,要好好對待他不要讓他傷心。兩老的近況也發展得不錯,小美爸比的詩集得到出版社青睞得以出版,達成在他的書店裡放上自己書的夢想,小美爹地則是事業有成,準備開第三間分店。兩人依舊吵吵鬧鬧的過日子,呃.....準確來說,是半夜的時候在房間裡吵吵鬧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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