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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onymous
偷偷說
Sun, Jan 13, 2019 2:57 PM
Sun, Jan 13, 2019 2:58 PM
7
安價
厄夜事務所
好讀版
蛇推下唱針，一陣輕快隨意的旋律自唱片滑出。
The Rolling Stones - Play With Fire (1965)
它伸出細長濕滑的舌頭，舔啜着一杯散發酒精與些微可疑腥味的鮮紅液體。嗯，應該是蕃茄汁沒錯。電視正播着央視的《社會正能量》，蛇邊看着邊搖頭：「這個年頭的人確實不行啊。」
「抗壓力高，早死個爹娘也不算事兒，一點心理扭曲都沒有、整天只想着腳踏實地買房討媳婦，從沒考慮過統治世界、擁有無上力量之類的上進妄想、一個個信奉唯物論，解釋了老半天竟然還覺得我是電磁異常產生的幻覺……」
「人類能不能爭氣點呢！? 」它似乎愈講愈激動，琥珀色的蛇眸也變得混濁起來。不過很快就能冷靜下來是蛇的優點。
「算了，魔鬼交易這門生意，還是得去別的世界觀才搞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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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Sun, Jan 13, 2019 2:58 PM
Sun, Jan 13, 2019 3:29 PM
黑膠唱片愈轉愈慢，最後甚至倒逆着旋轉。原本輕快的歌調被扭絞為、訊－雜－的──重厚─銳尖──以唱碟機為中心，所有事物漸漸被捲入扭曲的旋渦，房間開始像牛油般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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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Sun, Jan 13, 2019 2:59 PM
假如這時有旁人身處這個房間，他的心靈將會經歷無法想像的漫長折磨。但蛇只是把杯中物喝完，然後淡淡地說了句：「願這個世界沒有新聞聯播。」
液化的房間變回固體，音樂開始重新排序，房內事物變得與新世界的環境和諧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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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Sun, Jan 13, 2019 3:00 PM
這個世界的陸地被黑霧遮蔽，放眼望去只有無限延伸的黑暗和虛空。人們在參天巨樹裡寄生、挖掘，設立據點。
蛇所處的據點命為夜港，位於巨樹最低處的樹影層。比起遙遠的陽光，夜港居民更常與地面黑霧打交道。
他們被樹冠層（Crown）的諾曼女王統治，她壟斷了光明的開採權，命令日不落號在各個日照地往返，無休止地將光線裝入特殊材質打造的透明光瓶。人們普遍以光明作為交易貨幣，私自採集光線會被判處死刑。
當然，夜港人自然有夜港的"做法"。作為距離女王最遠的飛船港口，偽造劣質光明只算小事一單。假如你沒幾宗悦耳動人的重罪在身，自我介紹時都不好意思開口。畢竟這裡是間諜、革命黨、叛國者、異端份子、特務、黑幫的老巢，夜港因而也被戲稱為死囚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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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Sun, Jan 13, 2019 3:00 PM
原本的電視已變成貼着剪報的木板，蛇看完新世界的資料，滿意地點頭。
「好黑暗啊，但也有微小的光芒供人仰望。這種環境最容易滋生慾望。」它幹勁十足，恨不得馬上跟幾個有為青年簽訂契約，導他們入無望暗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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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Sun, Jan 13, 2019 3:00 PM
「這種地方，永遠不缺死人生意。」蛇皮慢慢蜕落，從中出現一個西裝革履的老人，他再伸手捏住自己的臉，微調了一下五官。誠實、嚴謹、內歛、精明、仁慈……這副新軀殼看起來就是個專業而富有人格魅力的店主。
蛇推了推眼鏡，他預計到將來會有很多死人（以及搶匪變成的死人）成為顧客……他打了個響指，一些防盜機關和招聘廣告便自動出現在店舖內外。
厄夜事務所夜港分部（Bad Night）正式成立。
促銷奇蹟的最好方法就是讓客人經歷一個糟糕的夜晚，這是蛇的經驗之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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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Sun, Jan 13, 2019 3:01 PM
很快的，就有一個衣物破舊的金髮少年前來應徵，他名叫安迪，手臂有大片新舊不一的淤青。
奥德曼先生（蛇的夜港名字）以每天提供磨菇麵包和肉湯、周日額外提供注明成份的醃肉（沒注明就別問出處了，這是夜港人的默契）為酬勞，僱用少年成為學徒。
因為閒得發慌，安迪第一份工作就是替奥德曼買下各種報紙。在神亦未沉睡的時代，蛇因為販賣未經認證的奇蹟而被祂處罰，永遠不能離開這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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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Sun, Jan 13, 2019 3:01 PM
奥德曼仔細研究了一周內的大小新聞，最引人注意的就是警局的執法船發生爆炸，衝出來的不是逃犯或者槍械，而是大量純淨無雜質的光明。
大多報社如同嗅到點擊率的獵犬……不對，嗅到血腥味的記者一樣……開始發揮無窮的想像力，陰謀論、警局黑金、政治鬥爭、夜港羅賓漢等報導紛紛出爐。奧德曼發現，也只有一家叫狼眸的報社最為理性，它指出那只是一艘運送税項的保安船隻，不存在黑金的理據。至於爆炸的理由，它也傾向人為，並分析了最有嫌疑的幾個勢力。
「好報社，訂閱了。」
奥德曼繼續往後一翻，發現狼眸報有一半份量都是廣告。然後在某個細小角落有一個編輯後記，寫着:本報嚴重缺乏光源,請讀者見諒.關注並推薦是最大支（後面顯然是預留給廣告的位置了）
……奧德曼決定默默無視，並為狼眸留個專業好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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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Sun, Jan 13, 2019 3:01 PM
好了，我們接着把時間往後推。死人屍體擠滿事務所的情況並沒有出現。直到開張第六天，一個持刀劫匪被店內機關一槍轟出夜港、直落地表時，蛇才想通一個問題：夜港人都直接把屍體往地面丢啊！濃厚的黑霧順便可以銷毀証據。可謂便利快捷，一舉兩得……
「嗯哼，不畏懼死亡、以平常心應對才是一個合格的殯葬師。」奧德曼嚴肅地教導安迪，他接着關上被轟開一個洞的店門。
「來，把地上的血跡擦乾。趕緊的，警官好像今天要來收保護費。」
安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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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Sun, Jan 13, 2019 3:03 PM
為了緩和迷之尷尬的氣氛，奥德曼與安迪小聊了一下，原來有一小撮人會往陸地探索。
黑霧之下，是被無數屍首滋潤孕育的豐盈土地，許多夜港人一生未見的肥大果實就在地上散落腐爛。當然，也伴隨着許多人一生未見的肥大屍蟲。
走進黑霧的人被稱作返霧人，或是完全政治不正確地喚作臭蟲（Bugs）。因為屍臭和惡菌會伴隨着他們一生，並只會愈發厚重。安迪的母親就是一個返霧人。
奧德曼嗅到一絲生意的氣息，在最黑暗沉重的地方往往會綻出最聖潔絕美的花朵……還有最大的慾望！
他默默在筆記本寫下這個推銷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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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Sun, Jan 13, 2019 3:04 PM
【奧德曼的情報筆記】
1.
厄夜是奇蹟之母
2.
神仍在沉睡……
3.
蛇永遠無法離開房間
4.
女王誕辰要給予勞工假期
5.
永遠別相信肉販
6.
狼眸是最寒酸又最專業的報社
7.
夜港人討厭警官
8.
屍體往地面丢就好
9.
黑霧地區是最危險又最有機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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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Sun, Jan 13, 2019 3:08 PM
「話說你有什麼特殊才能嗎？假如你是那種一無是處的廢物，工資也會作出相應調整。」奥德曼剛被警官收取了大半光源，他覺得這間店舖的前景也暗淡了一半。
「說實話，我挺擅長欺騙和盜竊的。第一份把風工作就同時把老大和警官出賣，線人費和贓物通通到手。」安迪一本正經地回答。
「哦，相當了不起的才能呢……等等，有人會這麼自我介紹嗎？你到底會不會面試啊！」
少年聳聳肩，表示這是他從一個異國間諜學來的欺詐法。平常盡量毫保留地坦誠待人，等到關鍵時刻就可以輕而易舉地騙過所有人。這需要耐心……
奥德曼屬於保險推銷型的詭辯者，利用資訊不對等來誘導對方誤判。安迪則奉行臥底型騙術，長期潛伏在目標身邊，成為他日常的一部分，最後才徹底毀滅對方。
……兩人互相交流心得，感覺到騙術互有增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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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Sun, Jan 13, 2019 3:10 PM
接着又是百無聊賴的一天，奥德曼邊啃着發酸的磨菇麵包，一邊skip狼眸的廣告。
對於爆炸事件，女王除了發表一長串官腔聲名和一張高額懸賞外，似乎沒有太大動作，人們猜測她早已對夜港人的罪行半閉上眼。
「雖然感覺很空虛，但白領工資真是爽。」安迪喝完肉湯，由衷嘆道。
「混帳！想讓以後肉湯變蘑菇水嗎？」奥德曼一拍桌子站起來。
「欸，這算違反我們簽訂的合約，我可以到勞工局控告你喔。」安迪豎起食指，耐心向老人講解：「雖然違約賠償我大多只能收到一成。但勞工局那幫吸血鬼啊，偵搜能力比特務還強，你藏着金牙也照樣給你扒光了。」
「廢話少說，當務之急是怎麽吸引客人。」話鋒一轉，奥德曼便坐下來思考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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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Sun, Jan 13, 2019 3:10 PM
最後他們決定要先提升厄夜事務所的知名度，像是在人氣高企的店舖旁發傳單、找名人免費體驗一下店舖服務……總之就是蹭着別人的熱度宣傳自己。
「我感覺，無論向誰推銷這種服務都會被暴打一頓啊……」安迪說完後就被趕出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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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Sun, Jan 13, 2019 3:13 PM
安迪輕車熟路地來到鴉片街，這是夜港真正的罪惡區，幾乎每天都會出產屍體和棄嬰。
密醫、活偶師、捕鼠人、清道夫、公證人等等……這裡有着各種只存在於暗巷的專業人士，單從字面意思，外行人根本無法想像他們的工作內容。
正當少年思考着，如何能活着打廣告這個嚴肅問題時，一個美麗的女子從他身邊走過，她優雅的五官與四周事物顯得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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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Sun, Jan 13, 2019 3:13 PM
安迪與她對望了一眼，四肢便開始發燙，心臟卻像凍結般冰冷，這是種很怪異的體驗。女子看到少年手上的淤青，便拋了一個小盒子給他，接着轉身離去。
看來被當成乞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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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Sun, Jan 13, 2019 3:13 PM
奥德曼撥去狼眸報社的熱線，傳來了一把急促而不失禮貌的聲線：「你好這裡是狼眸報社請問有消息提供仰或要買廣告？對了三秒內不回應我將會掛斷」這瞬間多了一份諜報大片的氣氛。
但奧德曼估計對方只是付不起電話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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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Sun, Jan 13, 2019 3:14 PM
看到盒子裡的金塊後安迪吃了一驚，他連忙合上蓋子，變戲法般讓沉甸甸的盒子從手中消失。他接着退到陰影處，警惕地環視四周。
正規的商舖不會冒險收下這種來路不明的貨，到黑市交易則會被生吞活剝。而且這堆金塊還可能是贓物、某種大買賣的貨，說不定他已經變成引開注意的標靶。
「怪人一個。」確認沒被人盯上後，安迪便溜進了一家破舊的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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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Sun, Jan 13, 2019 3:14 PM
診所內散發着一種淡淡的甜味，讓人感到平靜和鬆懈，這裡的主人是湯姆醫生。與Dr.天馬或黑傑克這些天才同行不同，他只是個無牌牙醫，也兼職接生墮胎和紋身業務。價格低廉，觸及面廣。
安迪曾在這裡當過一陣子助手，普通的店、普通的藥、普通的工作、普通的醫生，一切無可爭議。但後來他隱約察覺到，某些病人總會在看診後兩個月內死去，死因五花八門，但全部相當普通、自然、無可爭議。安迪私下推斷這傢伙要不就是個三流密醫，要就是個超一流的投毒師。
湯姆醫生剛送走一個病患，他瞇起眼睛對安迪親切地笑了笑，樣貌也像個普通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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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Sun, Jan 13, 2019 3:14 PM
至於奧德曼那邊──
「……」
「……」
「呃，我是貴報的粉絲。」
「多謝支持」
然後電話冷不防地掛斷了。
奥德曼頗為鬱悶地看着自己的暗淡光源，他實在很想變出大把大把的光明糊對方一臉，讓他們把所有廣告下架，正經做新聞。
簡單來說，蛇可以將能量或物質轉換成任何東西。例如眼淚變成子彈、絕望變成機關槍、靈魂變成蕃茄汁等等……蛇僅僅依靠自身的"罪"，就可以轉換出無數珍稀瑰寶。但由於它的罪不屬於這個世界觀，變出的物品也無法在房間以外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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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Sun, Jan 13, 2019 3:15 PM
其實它也可以變出張刑求椅，把安迪綁在上面折磨個七天七夜，到時候那些負面情緒和破碎不堪的靈魂也足以讓奥德曼進入小康了，但礙於這是個全年齡向的故事而作罷。而且蛇自認為是個有格調的推銷員，它追求的是以優雅、神秘、迷人的方式誘人墮落。
「當務之急是提升店鋪人流，然後找人跟我訂立契約。」默默自我開導後，奥德曼也理清了當前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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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Sun, Jan 13, 2019 3:15 PM
安迪決定打電話給奥德曼，讓兩人自行談好合作條件。
「哦，我認識一些從樹冠層流放下來的大人物，他們對殯葬的要求的確比夜港人高。」湯姆笑瞇瞇地說道，看起來很好相處。而奥德曼也一口氣答應對方要求。
安迪在旁邊打了個呵欠，甜味氣體讓他有些睏。「那個窮鬼哪有光源啊？連我的伙食都快付不起了。」電話那頭的奧德曼差點吐出一口老血，他連忙解釋：「呵呵……開店初期難免周轉不順，但我的專業絕對會令客人滿意。這真是一單回報潛力很大的投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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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Sun, Jan 13, 2019 3:15 PM
最後他們總算達成協議，安迪在診所吃了些餅乾和紅茶後也回去事務所了。他把裝滿金塊的盒子從衣袋拿出，也把遇到怪姐姐的事說出來。奥德曼挑了挑眉說：「你居然沒拿着金子跑了。」
「金太難轉手了，如果是裝着光明的話我應該不回來這破店了。」兩人完成日常鬥嘴任務1/1，奥德曼接着把盒子鎖進辦公桌的抽屜，需要時可以把金塊轉換成光明。他也有些在意鴉片街那個神秘女人，不曉得這個世界觀有沒有超自然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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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Sun, Jan 13, 2019 3:17 PM
湯姆先事跟奥德曼打了聲招呼，知道了能源局的局長要來，他們事先收拾了一番，連店門的破洞也用木板封好。
一個瘦小的老人帶着兩個隨從過來，其中一人背着一個大麻袋。他們穿著簡便，似乎不想惹人注意。老人拿着手杖，步伐和緩，雙眼卻像獵鷹般打量着奧德曼與安迪。「請問怎麼稱呼？」奥德曼迎上視線，顯得不太在意。
「叫我威廉就好。」他揮揮手，一個隨從便把麻袋放上前打開，內裡是具面容扭曲的惨死女屍。威廉嘴角上揚，似乎在冷笑：「這不是我的主要委託，我得先測試你的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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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Sun, Jan 13, 2019 3:17 PM
威廉四天後會帶着情人的遺體再來，他也留下了一些光明，委託他們找到私生女，並勸說對方參加葬禮。
奧德曼開始檢查女屍，她雙眼外凸、全身有多處骨折創傷、屍油外滲並開始生蛆，看着有些棘手。就算是看過不少屍體的安迪也有些扛不住，喃喃地說：「那個威廉也是個狠人。」「處理不好也許我們就是下個測試樣本。」奥德曼嘗試激勵一下員工，他也無法獨自搞定。
奥德曼這副軀體曾屬於一個與他簽訂契約的人，在他吞噬靈魂的時候，也把對方的知識據為己有。奥德曼伸手撫上死者面容，一些死亡學、色彩學、人體解剖、法醫學、犯罪昆蟲學等等知識便在腦中浮現。
他先拿鑷子清除屍蟲，再用穿透力強的三角針縫合創口，並把移位的骨骼修正。由於一些脂肪組織難以穿透，這個過程將花費大量時間。安迪則在旁邊拭抹血跡和刮去屍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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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Sun, Jan 13, 2019 3:18 PM
縫合完要再徹底清潔一次屍身，也防止死者胃部的殘餘物從口鼻流出，接下來就是「修形」的工作。奥德曼先用牙套定型，再把棉花當填充物補回臉部凹陷。最後就是替屍首化妝穿衣並塗抹乳液防止腐爛。
奥德曼的手法相當熟練，施加的力度輕柔而富有技巧，女屍原來的扭曲臉容已經變回平靜。安迪不顧滿身屍臭坐倒在地，揉了揉鼻子說：「這味道跟我母親的氣味很像，但她只有淡淡的。」奥德曼聽出少年心底的觸動，便慢慢回道：「雖然要忍受許多東西，但這份工作對死者和親人來說意義非凡。」
「欸老闆你別灌我雞湯了，這跟你人設不符啊，不如漲我工資比較實在……」安迪的聲音愈來愈小，然後倒頭就在地板上呼呼大睡，看來他這次真是消耗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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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Sun, Jan 13, 2019 3:18 PM
第三天，安迪憑着暗巷的人脈終於找到威廉的私生女，她正提着鼓鼓的紙袋走出市場。她的肌膚與毛髮都如雪般純白無垢，眼睛則是暗淡的血紅。辛勞工作讓少女略顯疲憊，但她的眼仍存留着些許靈動光澤，讓人聯想到經過琢磨的蒙麈寶石。
少女穿得相當嚴實，連手套也緊緊穿上，一般人會以為她是為了避免曬傷患有白化病的皮膚，實際上亦是為了遮掩半身的鱗片。哦，你想說樹影區不是處於永夜嗎？還怕個什麼陽光？不幸的是用來交易的光明也會刺痛少女，所以她胸前亦掛着一個防毒面罩，買蘑菇時可以隨時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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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Sun, Jan 13, 2019 3:19 PM
安迪帶着威廉的信物勸服了少女到來，威廉也如約前來。他看到被完美入殮的女屍後沒有說話，只是向奥德曼點頭致意。兩個隨從抬了一具蓋着黑布的水晶棺上前，威廉默默看着，眼裡藏有無數話語。「她是我此生的摯愛，請讓她好好安眠。」
奥德曼揭開黑布，發現水晶玻璃下的女子沒有支離破碎也沒有滿身鱗片，除了面容蒼白外就與活人無異，只需化個淡妝就能成。看來威廉並不需要那些化腐朽為神奇的技術，他單純想替愛人找個一流的葬儀師。
眾人站在一旁沉默地等待，而威廉的私生女則一直等待着爸爸跟自己說話。隨著時間過去，她的內心也在不安、焦慮和自卑間徬徨徘徊。最後她終於下定決心，向老人柔聲開口：「為什麼拋棄了我？」威廉嘆了口氣，開始向少女敘述那些來自家族和政治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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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Sun, Jan 13, 2019 3:19 PM
她搖了搖頭，似乎為了不讓老人難堪，少女沒有流淚。她接着脱下手套，露出了一截鱗片，它們又細又薄，覆在雪白的肌膚上，如同冬夜裡閃耀的結晶，散發着淡薄迷人的亮光。「是因為這個嗎？」
威廉垂低眼眸，避開了少女的質問。她看在眼，便戴回手套安靜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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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Sun, Jan 13, 2019 3:19 PM
奥德曼一邊饒有興致地捕捉人們臉上的幽微情感，一邊從容完成工作。他替女子化了個簡單妝客，並在棺內置放鮮嫩的花朵，讓她看起來只是在花香擁簇下沉眠。奥德曼的佈置絢爛而內歛，一死一生的兩種事物彼此襯托，頗有生如夏花，死如秋葉的襌意。
老人上前寵溺地撫上女子臉龐，一邊低喃她的名字，他把女子生前的物品一一擺進棺內。進行簡單的告別式後，奥德曼便鎖上水晶棺，並透過氣孔往內注入氦氣，使屍體可長久保存。但威廉卻要求奥德曼進行火葬，把骨灰撒向天空。
完成一切後，威廉又警告他們對此絕對保密。「上層正發生一些事……不好的事。我希望不要連累到我的女兒，請你好好看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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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Sun, Jan 13, 2019 3:19 PM
奥德曼一下子聽出對方的弦外之音，他不希望私生女成為自己政治鬥爭上的醜聞或軟肋，便派奥德曼好好監視並控制住她。
這人對情人的眷戀是真的、對女兒的歉疚是真的、對權慾的絕對理性也是真的。為了保險，可以毫不保留地把愛人與她的遺物永遠埋葬在心底。奥德曼頓時被威廉勾起興趣，這種人的思想被各種對立力量互相拉扯撕裂，內心往往隱藏着痛苦秘密。他只需輕輕撒下種子，就能孕育出巨大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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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Sun, Jan 13, 2019 3:19 PM
威廉表示那具測試用的女屍便是最好的宣傳，他正好帶回去舉行葬禮。死者是他的員工，也是政敵安插在能源局的內鬼，這順帶有着警示作用。至於情報要求，威廉不置可否，他似乎對奥德曼還有所保留。事實上如果不是奥德曼還有利用價值，他已經派人滅口了。
威廉臨走前留下了豐厚的光明，也告訴奥德曼樹冠層最近的大事－－女王誕辰。年幼的諾曼女王即將成年，按照法律，攝政王會在慶典上宣布退位，並擁護女王。革命黨和保皇派最近紛紛積極行動起來，準備在慶典當日搞大事，預料到時又有一輪政治大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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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Sun, Jan 13, 2019 3:20 PM
「老狐狸。」奥德曼把玩着手中的一瓶光明，一幕幕皮影戲自他掌心生滅。「不過跟羅馬的額我略七世相比還差了點……當年我跟他談笑風生！」
安迪無視了這番意義不明的說話，只是好心提醒：「欸記得女王誕辰要放我勞工假期啊。感覺跟着老闆挺有前途的，我可不想讓勞工局那幫渣滓把店掀番了。」
「少廢話！你的假期值多少錢？我全買下了！」奧德曼一朝致富，財大氣粗，遇事起手式就是光明糊對方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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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Sun, Jan 13, 2019 3:20 PM
【奧德曼的情報筆記】
1.
厄夜事務所的知名度上升
2.
財政狀況良好，光源充足
3.
樹冠層內鬥嚴重
4.
諾曼女王只有13歲
5.
仍未得知威廉的秘密
6.
他是個冷血混蛋
7.
不要開罪勞工局
8.
心靈雞湯對安迪無效
9.
湯姆醫生擁有上層人脈
ಠ_ಠ
說
Sun, Jan 13, 2019 3:21 PM
現時夜港上流通的偽造光明參次不齊，與女王發行的光明大致有幾點差別：真正的光明以特制玻璃封裝，折射出的色澤柔亮而恆長，偽光散發的光線很快變得暗淡並會對眼睛有害。光明由日不落號在各個日照地采集，偽光則是由臭蟲們在黑霧區收集的石塊，磨成粉麈加熱而成。
傳聞有人可以制出沒有瑕疵的人造光，但夜港人多半對此嗤之以鼻。
經湯姆醫生介紹，奧德曼找到一個名叫青空的制贋走私組織，他們的臭蟲最近在黑霧中受襲，損失惨重。奥德曼在此時注入光源，順利買下半成股權，並擁有分成與偽光的制作圖則。
要依靠青空獲利還言之尚早，目前投入的光源都用來治療傷員和招募新人，這屬於回報巨大的長線投資。一旦青空重上軌道，奥德曼不但擁有更雄厚的光源，他亦會獲得黑霧區的通行權，那裡藏着許多未探明的神秘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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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Sun, Jan 13, 2019 3:21 PM
中央醫院疑似爆發疫症，醫療局下令封鎖隔離。
記者發現現場守備森嚴，並有重裝部隊調動……
最新民調顯示攝政王的個人支持率比女王高出九個百分點。學者表示：屬離任前的正常現象。
拯救流浪貓，夜港愛心正妹爆紅。
能源局秘書長遭強盜殺害，局長為其設靈，稱：痛心疾守，誓將兇手繩之於法。
「那老頭挺厲害的嘛，至少宣傳到位。」奥德曼接着發現上篇報道的正妹就是威廉的私生女，他默默擦了個冷汗：「這種吸引眼球的鳥事有什麼好報的？狼眸報也墮落了。」他打算趕緊請少女回來乖乖待着。
ಠ_ಠ
說
Sun, Jan 13, 2019 3:22 PM
這時候，一個穿着制服的中年男子推開店門。奥德曼一看見男子的名牌，便緊張得如臨大敵。勞工局！由於安迪的大肆渲染，勞工局在他心中已成為最終boss等級的存在。
而當事人安迪正在午睡，口水從桌子流滿地上，奥德曼感覺自己的員工相當幸福，簡直是勞資關係的楷模。
「蘑菇水……」中年男子正想開口說話，忽然被安迪的夢話打斷。「啊，你不能把肉湯變蘑菇水……」
ಠ_ಠ
說
Sun, Jan 13, 2019 3:23 PM
「只有兩個員工？」中年男子挑眉問道：「負責人是誰？有營業執証嗎？防火設備呢？請拿出建築圖則讓我看看。」男子的sop顯然經過無數實戰，千錘百煉。奥德曼沒一樣東西能拿出來應付對方，只好默默裝死。
「……喔，抱歉。職業病……我想來借廁所的。」居然就這樣混過去了！奥德曼暗暗吃驚，並為男子指路。
ಠ_ಠ
說
Sun, Jan 13, 2019 3:23 PM
男子進了廁所，情況就像與保險經理同乘電梯一樣，無處可逃。乾脆試着推銷奇蹟好了？
奧德曼在這個世界觀還未吞噬過靈魂，所以沒有能量出售大地回春、死者復甦、星球凍結那種威力巨大的奇蹟。他現在只能出售……小幸運，像是選擇題亂選結果全中、走進任何店舖都是第一千個客人而費用全免，這種概率極微但現實有可能出現的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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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Sun, Jan 13, 2019 3:23 PM
「對了，你有女朋友嗎？什麼時候打算結婚？要生多少個孩子呢？」奥德曼站在廁所門外，冷不防耍出一式拜年親戚三問，這次輪到男子啞口無言，他從這些問題中感覺到對方的報復心理。「……呵呵，我工作很忙，還沒這個打算。」男子飛快撒完泡尿，打算趕緊離開。
「沒時間，運氣差，不合眼。」奥德曼堵在門外，嘴角皮笑肉笑地勾起：「……假如讓你擁有一天完美的幸運，你又能真正把握到嗎？」男子本想推開奥德曼，但他看見對方手上的東西後，便忍不住停下來注目。
那是一個茶色的琥珀，珀體通透留光，還有完整的蜻蜓被封存其中。就算男子不懂行，也猜到這塊小小凝脂價值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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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Sun, Jan 13, 2019 3:24 PM
「帶上它，你就能找到那個完美的她。」奧德曼把茶珀放在男子手中，他這時才發現兩隻蜻蜓在死前繾綣為一體，時間仿佛為它們永恆停留。「別費時間推銷了，我可買不起它。」
奥德曼此時笑得更為燦爛：「我不需要光明！我只需你的一段珍貴回憶。」男子顯得有些錯愕：「什麼？」
「我的業餘興趣是自學心理學，收集人們的故事對我的研究很有幫助。」奥德曼從衣袋拿出一張簡短合同，上面寫着授權予奥德曼出版、改編、使用人生的珍貴片段，便能獲轉讓琥珀的所有權。
男子隱約覺得不安，但仔細思考合同的用字後也沒發現問題，何況有誰敢他媽的騙勞工局員工？也不怕店子被人掀番了。「你別反悔了，那麼我告訴你一個故事……」男子先簽下合同，他覺得自己的故事相當平凡，大概認為奥德曼會因此失望。
ಠ_ಠ
說
Sun, Jan 13, 2019 3:24 PM
當男子簽完名字那刻，眼淚便莫名流下，接着他開始忘記了一些事……奥德曼對着他微笑着說：「我這主要做回頭客生意，這次算是給你優惠，希望你很快回來。」男子最後茫然地帶着琥珀離去。
完成一單生意後，奥德曼替自己泡了杯茶，他慢慢品了一口。「無聊卻溫暖的片段……」像這種庸俗平凡的人，奧德曼會逐步抽走他們僅存的珍貴記憶，那就像抽走船的主錨一樣，他們很快就會駛向無序。「假如交易的是你的存在，你又會怎麼選擇？」
這時，男子不小心與一名美麗的女子相撞，他們的物品散落混雜在地上。他訝異於琥珀的靈驗，卻沒留意到，那顆色澤通透的茶色凝脂在離開店舖後便化成了樹渣……
ಠ_ಠ
說
Sun, Jan 13, 2019 3:24 PM
──────────拉線SAVE──────────
ಠ_ಠ
Sun, Jan 13, 2019 3:30 PM
原噗
ಠ_ಠ - #安價#厄夜事務所 蛇推下唱針，一陣輕快隨意的旋律自唱片滑出。它伸出細長濕滑的舌頭，舔啜着一...
ಠ_ಠ
說
Sun, Jan 13, 2019 3:38 PM
黑膠唱片愈轉愈慢，最後甚至倒逆着旋轉。原本輕快的歌調被扭絞為、訊－雜－的──重厚─銳尖──以唱碟機為中心...
ಠ_ಠ
Wed, Jan 16, 2019 4:29 PM
ಠ_ಠ - #安價 #神不在 #放置類「我覺得之前的作品都是失敗作。」神忽然說道。「那什麼才是完美的作品...
開新了
蛇的前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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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推下唱針，一陣輕快隨意的旋律自唱片滑出。
它伸出細長濕滑的舌頭，舔啜着一杯散發酒精與些微可疑腥味的鮮紅液體。嗯，應該是蕃茄汁沒錯。電視正播着央視的《社會正能量》，蛇邊看着邊搖頭：「這個年頭的人確實不行啊。」
「抗壓力高，早死個爹娘也不算事兒，一點心理扭曲都沒有、整天只想着腳踏實地買房討媳婦，從沒考慮過統治世界、擁有無上力量之類的上進妄想、一個個信奉唯物論，解釋了老半天竟然還覺得我是電磁異常產生的幻覺……」
「人類能不能爭氣點呢！? 」它似乎愈講愈激動，琥珀色的蛇眸也變得混濁起來。不過很快就能冷靜下來是蛇的優點。
「算了，魔鬼交易這門生意，還是得去別的世界觀才搞得起來。」
液化的房間變回固體，音樂開始重新排序，房內事物變得與新世界的環境和諧一致。
蛇所處的據點命為夜港，位於巨樹最低處的樹影層。比起遙遠的陽光，夜港居民更常與地面黑霧打交道。
他們被樹冠層（Crown）的諾曼女王統治，她壟斷了光明的開採權，命令日不落號在各個日照地往返，無休止地將光線裝入特殊材質打造的透明光瓶。人們普遍以光明作為交易貨幣，私自採集光線會被判處死刑。
當然，夜港人自然有夜港的"做法"。作為距離女王最遠的飛船港口，偽造劣質光明只算小事一單。假如你沒幾宗悦耳動人的重罪在身，自我介紹時都不好意思開口。畢竟這裡是間諜、革命黨、叛國者、異端份子、特務、黑幫的老巢，夜港因而也被戲稱為死囚站。
「好黑暗啊，但也有微小的光芒供人仰望。這種環境最容易滋生慾望。」它幹勁十足，恨不得馬上跟幾個有為青年簽訂契約，導他們入無望暗途。
蛇推了推眼鏡，他預計到將來會有很多死人（以及搶匪變成的死人）成為顧客……他打了個響指，一些防盜機關和招聘廣告便自動出現在店舖內外。
厄夜事務所夜港分部（Bad Night）正式成立。
促銷奇蹟的最好方法就是讓客人經歷一個糟糕的夜晚，這是蛇的經驗之談。
奥德曼先生（蛇的夜港名字）以每天提供磨菇麵包和肉湯、周日額外提供注明成份的醃肉（沒注明就別問出處了，這是夜港人的默契）為酬勞，僱用少年成為學徒。
因為閒得發慌，安迪第一份工作就是替奥德曼買下各種報紙。在神亦未沉睡的時代，蛇因為販賣未經認證的奇蹟而被祂處罰，永遠不能離開這個房間。
大多報社如同嗅到點擊率的獵犬……不對，嗅到血腥味的記者一樣……開始發揮無窮的想像力，陰謀論、警局黑金、政治鬥爭、夜港羅賓漢等報導紛紛出爐。奧德曼發現，也只有一家叫狼眸的報社最為理性，它指出那只是一艘運送税項的保安船隻，不存在黑金的理據。至於爆炸的理由，它也傾向人為，並分析了最有嫌疑的幾個勢力。
「好報社，訂閱了。」
奥德曼繼續往後一翻，發現狼眸報有一半份量都是廣告。然後在某個細小角落有一個編輯後記，寫着:本報嚴重缺乏光源,請讀者見諒.關注並推薦是最大支（後面顯然是預留給廣告的位置了）
……奧德曼決定默默無視，並為狼眸留個專業好印象。
「嗯哼，不畏懼死亡、以平常心應對才是一個合格的殯葬師。」奧德曼嚴肅地教導安迪，他接着關上被轟開一個洞的店門。
「來，把地上的血跡擦乾。趕緊的，警官好像今天要來收保護費。」
安迪：「……」
黑霧之下，是被無數屍首滋潤孕育的豐盈土地，許多夜港人一生未見的肥大果實就在地上散落腐爛。當然，也伴隨着許多人一生未見的肥大屍蟲。
走進黑霧的人被稱作返霧人，或是完全政治不正確地喚作臭蟲（Bugs）。因為屍臭和惡菌會伴隨着他們一生，並只會愈發厚重。安迪的母親就是一個返霧人。
奧德曼嗅到一絲生意的氣息，在最黑暗沉重的地方往往會綻出最聖潔絕美的花朵……還有最大的慾望！
他默默在筆記本寫下這個推銷目標。
1.厄夜是奇蹟之母
2.神仍在沉睡……
3.蛇永遠無法離開房間
4.女王誕辰要給予勞工假期
5.永遠別相信肉販
6.狼眸是最寒酸又最專業的報社
7.夜港人討厭警官
8.屍體往地面丢就好
9.黑霧地區是最危險又最有機遇的地方！
「說實話，我挺擅長欺騙和盜竊的。第一份把風工作就同時把老大和警官出賣，線人費和贓物通通到手。」安迪一本正經地回答。
「哦，相當了不起的才能呢……等等，有人會這麼自我介紹嗎？你到底會不會面試啊！」
少年聳聳肩，表示這是他從一個異國間諜學來的欺詐法。平常盡量毫保留地坦誠待人，等到關鍵時刻就可以輕而易舉地騙過所有人。這需要耐心……
奥德曼屬於保險推銷型的詭辯者，利用資訊不對等來誘導對方誤判。安迪則奉行臥底型騙術，長期潛伏在目標身邊，成為他日常的一部分，最後才徹底毀滅對方。
……兩人互相交流心得，感覺到騙術互有增長。
對於爆炸事件，女王除了發表一長串官腔聲名和一張高額懸賞外，似乎沒有太大動作，人們猜測她早已對夜港人的罪行半閉上眼。
「雖然感覺很空虛，但白領工資真是爽。」安迪喝完肉湯，由衷嘆道。
「混帳！想讓以後肉湯變蘑菇水嗎？」奥德曼一拍桌子站起來。
「欸，這算違反我們簽訂的合約，我可以到勞工局控告你喔。」安迪豎起食指，耐心向老人講解：「雖然違約賠償我大多只能收到一成。但勞工局那幫吸血鬼啊，偵搜能力比特務還強，你藏着金牙也照樣給你扒光了。」
「廢話少說，當務之急是怎麽吸引客人。」話鋒一轉，奥德曼便坐下來思考對策。
「我感覺，無論向誰推銷這種服務都會被暴打一頓啊……」安迪說完後就被趕出門外。
密醫、活偶師、捕鼠人、清道夫、公證人等等……這裡有着各種只存在於暗巷的專業人士，單從字面意思，外行人根本無法想像他們的工作內容。
正當少年思考着，如何能活着打廣告這個嚴肅問題時，一個美麗的女子從他身邊走過，她優雅的五官與四周事物顯得格格不入。
看來被當成乞丐了。
但奧德曼估計對方只是付不起電話費而已。
正規的商舖不會冒險收下這種來路不明的貨，到黑市交易則會被生吞活剝。而且這堆金塊還可能是贓物、某種大買賣的貨，說不定他已經變成引開注意的標靶。
「怪人一個。」確認沒被人盯上後，安迪便溜進了一家破舊的診所。
安迪曾在這裡當過一陣子助手，普通的店、普通的藥、普通的工作、普通的醫生，一切無可爭議。但後來他隱約察覺到，某些病人總會在看診後兩個月內死去，死因五花八門，但全部相當普通、自然、無可爭議。安迪私下推斷這傢伙要不就是個三流密醫，要就是個超一流的投毒師。
湯姆醫生剛送走一個病患，他瞇起眼睛對安迪親切地笑了笑，樣貌也像個普通路人。
「……」
「……」
「呃，我是貴報的粉絲。」
「多謝支持」
然後電話冷不防地掛斷了。
奥德曼頗為鬱悶地看着自己的暗淡光源，他實在很想變出大把大把的光明糊對方一臉，讓他們把所有廣告下架，正經做新聞。
簡單來說，蛇可以將能量或物質轉換成任何東西。例如眼淚變成子彈、絕望變成機關槍、靈魂變成蕃茄汁等等……蛇僅僅依靠自身的"罪"，就可以轉換出無數珍稀瑰寶。但由於它的罪不屬於這個世界觀，變出的物品也無法在房間以外存在。
「當務之急是提升店鋪人流，然後找人跟我訂立契約。」默默自我開導後，奥德曼也理清了當前方向。
「哦，我認識一些從樹冠層流放下來的大人物，他們對殯葬的要求的確比夜港人高。」湯姆笑瞇瞇地說道，看起來很好相處。而奥德曼也一口氣答應對方要求。
安迪在旁邊打了個呵欠，甜味氣體讓他有些睏。「那個窮鬼哪有光源啊？連我的伙食都快付不起了。」電話那頭的奧德曼差點吐出一口老血，他連忙解釋：「呵呵……開店初期難免周轉不順，但我的專業絕對會令客人滿意。這真是一單回報潛力很大的投資……」
「金太難轉手了，如果是裝着光明的話我應該不回來這破店了。」兩人完成日常鬥嘴任務1/1，奥德曼接着把盒子鎖進辦公桌的抽屜，需要時可以把金塊轉換成光明。他也有些在意鴉片街那個神秘女人，不曉得這個世界觀有沒有超自然生物。
一個瘦小的老人帶着兩個隨從過來，其中一人背着一個大麻袋。他們穿著簡便，似乎不想惹人注意。老人拿着手杖，步伐和緩，雙眼卻像獵鷹般打量着奧德曼與安迪。「請問怎麼稱呼？」奥德曼迎上視線，顯得不太在意。
「叫我威廉就好。」他揮揮手，一個隨從便把麻袋放上前打開，內裡是具面容扭曲的惨死女屍。威廉嘴角上揚，似乎在冷笑：「這不是我的主要委託，我得先測試你的技術。」
奧德曼開始檢查女屍，她雙眼外凸、全身有多處骨折創傷、屍油外滲並開始生蛆，看着有些棘手。就算是看過不少屍體的安迪也有些扛不住，喃喃地說：「那個威廉也是個狠人。」「處理不好也許我們就是下個測試樣本。」奥德曼嘗試激勵一下員工，他也無法獨自搞定。
奥德曼這副軀體曾屬於一個與他簽訂契約的人，在他吞噬靈魂的時候，也把對方的知識據為己有。奥德曼伸手撫上死者面容，一些死亡學、色彩學、人體解剖、法醫學、犯罪昆蟲學等等知識便在腦中浮現。
他先拿鑷子清除屍蟲，再用穿透力強的三角針縫合創口，並把移位的骨骼修正。由於一些脂肪組織難以穿透，這個過程將花費大量時間。安迪則在旁邊拭抹血跡和刮去屍油。
奥德曼的手法相當熟練，施加的力度輕柔而富有技巧，女屍原來的扭曲臉容已經變回平靜。安迪不顧滿身屍臭坐倒在地，揉了揉鼻子說：「這味道跟我母親的氣味很像，但她只有淡淡的。」奥德曼聽出少年心底的觸動，便慢慢回道：「雖然要忍受許多東西，但這份工作對死者和親人來說意義非凡。」
「欸老闆你別灌我雞湯了，這跟你人設不符啊，不如漲我工資比較實在……」安迪的聲音愈來愈小，然後倒頭就在地板上呼呼大睡，看來他這次真是消耗很大。
少女穿得相當嚴實，連手套也緊緊穿上，一般人會以為她是為了避免曬傷患有白化病的皮膚，實際上亦是為了遮掩半身的鱗片。哦，你想說樹影區不是處於永夜嗎？還怕個什麼陽光？不幸的是用來交易的光明也會刺痛少女，所以她胸前亦掛着一個防毒面罩，買蘑菇時可以隨時掛上……
奥德曼揭開黑布，發現水晶玻璃下的女子沒有支離破碎也沒有滿身鱗片，除了面容蒼白外就與活人無異，只需化個淡妝就能成。看來威廉並不需要那些化腐朽為神奇的技術，他單純想替愛人找個一流的葬儀師。
眾人站在一旁沉默地等待，而威廉的私生女則一直等待着爸爸跟自己說話。隨著時間過去，她的內心也在不安、焦慮和自卑間徬徨徘徊。最後她終於下定決心，向老人柔聲開口：「為什麼拋棄了我？」威廉嘆了口氣，開始向少女敘述那些來自家族和政治的壓力。
威廉垂低眼眸，避開了少女的質問。她看在眼，便戴回手套安靜離去了。
老人上前寵溺地撫上女子臉龐，一邊低喃她的名字，他把女子生前的物品一一擺進棺內。進行簡單的告別式後，奥德曼便鎖上水晶棺，並透過氣孔往內注入氦氣，使屍體可長久保存。但威廉卻要求奥德曼進行火葬，把骨灰撒向天空。
完成一切後，威廉又警告他們對此絕對保密。「上層正發生一些事……不好的事。我希望不要連累到我的女兒，請你好好看顧她。」
這人對情人的眷戀是真的、對女兒的歉疚是真的、對權慾的絕對理性也是真的。為了保險，可以毫不保留地把愛人與她的遺物永遠埋葬在心底。奥德曼頓時被威廉勾起興趣，這種人的思想被各種對立力量互相拉扯撕裂，內心往往隱藏着痛苦秘密。他只需輕輕撒下種子，就能孕育出巨大的黑暗。
威廉臨走前留下了豐厚的光明，也告訴奥德曼樹冠層最近的大事－－女王誕辰。年幼的諾曼女王即將成年，按照法律，攝政王會在慶典上宣布退位，並擁護女王。革命黨和保皇派最近紛紛積極行動起來，準備在慶典當日搞大事，預料到時又有一輪政治大清洗……
安迪無視了這番意義不明的說話，只是好心提醒：「欸記得女王誕辰要放我勞工假期啊。感覺跟着老闆挺有前途的，我可不想讓勞工局那幫渣滓把店掀番了。」
「少廢話！你的假期值多少錢？我全買下了！」奧德曼一朝致富，財大氣粗，遇事起手式就是光明糊對方一臉。
1.厄夜事務所的知名度上升
2.財政狀況良好，光源充足
3.樹冠層內鬥嚴重
4.諾曼女王只有13歲
5.仍未得知威廉的秘密
6.他是個冷血混蛋
7.不要開罪勞工局
8.心靈雞湯對安迪無效
9.湯姆醫生擁有上層人脈
傳聞有人可以制出沒有瑕疵的人造光，但夜港人多半對此嗤之以鼻。
經湯姆醫生介紹，奧德曼找到一個名叫青空的制贋走私組織，他們的臭蟲最近在黑霧中受襲，損失惨重。奥德曼在此時注入光源，順利買下半成股權，並擁有分成與偽光的制作圖則。
要依靠青空獲利還言之尚早，目前投入的光源都用來治療傷員和招募新人，這屬於回報巨大的長線投資。一旦青空重上軌道，奥德曼不但擁有更雄厚的光源，他亦會獲得黑霧區的通行權，那裡藏着許多未探明的神秘事物。
記者發現現場守備森嚴，並有重裝部隊調動……
最新民調顯示攝政王的個人支持率比女王高出九個百分點。學者表示：屬離任前的正常現象。
拯救流浪貓，夜港愛心正妹爆紅。
能源局秘書長遭強盜殺害，局長為其設靈，稱：痛心疾守，誓將兇手繩之於法。
「那老頭挺厲害的嘛，至少宣傳到位。」奥德曼接着發現上篇報道的正妹就是威廉的私生女，他默默擦了個冷汗：「這種吸引眼球的鳥事有什麼好報的？狼眸報也墮落了。」他打算趕緊請少女回來乖乖待着。
而當事人安迪正在午睡，口水從桌子流滿地上，奥德曼感覺自己的員工相當幸福，簡直是勞資關係的楷模。
「蘑菇水……」中年男子正想開口說話，忽然被安迪的夢話打斷。「啊，你不能把肉湯變蘑菇水……」
「……喔，抱歉。職業病……我想來借廁所的。」居然就這樣混過去了！奥德曼暗暗吃驚，並為男子指路。
奧德曼在這個世界觀還未吞噬過靈魂，所以沒有能量出售大地回春、死者復甦、星球凍結那種威力巨大的奇蹟。他現在只能出售……小幸運，像是選擇題亂選結果全中、走進任何店舖都是第一千個客人而費用全免，這種概率極微但現實有可能出現的奇蹟。
「沒時間，運氣差，不合眼。」奥德曼堵在門外，嘴角皮笑肉笑地勾起：「……假如讓你擁有一天完美的幸運，你又能真正把握到嗎？」男子本想推開奥德曼，但他看見對方手上的東西後，便忍不住停下來注目。
那是一個茶色的琥珀，珀體通透留光，還有完整的蜻蜓被封存其中。就算男子不懂行，也猜到這塊小小凝脂價值非凡。
奥德曼此時笑得更為燦爛：「我不需要光明！我只需你的一段珍貴回憶。」男子顯得有些錯愕：「什麼？」
「我的業餘興趣是自學心理學，收集人們的故事對我的研究很有幫助。」奥德曼從衣袋拿出一張簡短合同，上面寫着授權予奥德曼出版、改編、使用人生的珍貴片段，便能獲轉讓琥珀的所有權。
男子隱約覺得不安，但仔細思考合同的用字後也沒發現問題，何況有誰敢他媽的騙勞工局員工？也不怕店子被人掀番了。「你別反悔了，那麼我告訴你一個故事……」男子先簽下合同，他覺得自己的故事相當平凡，大概認為奥德曼會因此失望。
完成一單生意後，奥德曼替自己泡了杯茶，他慢慢品了一口。「無聊卻溫暖的片段……」像這種庸俗平凡的人，奧德曼會逐步抽走他們僅存的珍貴記憶，那就像抽走船的主錨一樣，他們很快就會駛向無序。「假如交易的是你的存在，你又會怎麼選擇？」
這時，男子不小心與一名美麗的女子相撞，他們的物品散落混雜在地上。他訝異於琥珀的靈驗，卻沒留意到，那顆色澤通透的茶色凝脂在離開店舖後便化成了樹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