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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師與他撿到的孤兒

1

魔法師第一次見到那孩子，估計孩子年紀很小，大概只有七、八歲左右，但看起來甚至比其他孩子們更嬌小。他會注意到那個並不特別的孩子，是因為當聚集在百貨門口前的人群散去後，只剩下那孩子獨自留在原地，收拾著他方才正販賣的花朵，並小心翼翼地將鈔票折起放進自己破舊的鞋子底部，那雙鞋子甚至已經在前頭破了一個洞，並且看起來補過不只一次。

孩子看起來神色自若，好像這樣的生活對他來說理所當然，即使上一刻其他跟他差不多年紀的孩子們還在原地嬉鬧，但他們都有可以回去的地方，溫暖的家、慈祥的母親、可靠的父親。

魔法師想起今天是人類的母親之日，那些花朵據說是一種祝福，商人所想出的可笑噱頭。他沒有接著再多注意些什麼，只是轉過身慢步離去。

2

再次見到孩子，他已經是十幾歲模樣的小少年，看起來顯然是營養不足，四肢纖瘦、身高偏矮，看起來有些可憐兮兮的。或許是這樣的原因，讓他替人擦皮鞋的工作還挺受歡迎，許多男士相較其他選擇，更願意讓他賺這麼一點小錢。

魔法師也是其中一位優雅客氣的男士。

少年十分有禮的招呼著他，並且無比用心地替他整理乾淨的皮鞋，即使沒有多少髒汙，少年仍然用心做好每一次的工作，就如同當年他小心收藏自己賣花賺來的收入。

「謝謝您，先生。」收下費用的少年笑得相當真誠，他的笑容很好看，並不過份諂媚，卻也不是強顏歡笑，雖然比起同年齡的孩子來說多了些成熟滄桑，但眉眼間還是看得出少年的稚氣。這相當討喜。　

魔法師在對面的咖啡廳裡坐著，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看著少年擦一下午的皮鞋。

3

在幾次的消費後，少年對他逐漸沒有多大的戒心，甚至會跟他聊起天氣、或是今天工作的趣事，但少年從來不追問先生不想提的事情。

先生好奇他居住的地方，少年也並不防備，帶領著先生來到城市的破落小區，而那甚至沒有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這兩個木箱合在一起，我就能待在裡面，先生。」少年示範如何將兩個裝載水果用的木箱合併在一起，他的身材本來就較同齡人嬌小，雖然待在裡面沒辦法動作自如，但的確能夠整個人藏在裡面。

他說得如此自然，好像一點也不覺得睡在巷子裡或兩個木箱裡是一件怪事。他是真的這麼認為，也只是想跟難得的新朋友介紹自己的住處，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先生非常清楚這件事，畢竟他是一名魔法師。

4

魔法師對於人類大多沒有什麼興趣，他們的生命遠超過人類，交好本來就是沒有意義的事情。魔法師曾與他在東洋的同伴分享過這件事，對方在那個區域被稱為陰陽師，與西洋的他們不同的是，陰陽師和人類的接觸多了許多，故此也比他們更懂得人類的事情。

「那是你還沒有遇見自己的道，我的朋友。」美艷的男子透過鏡子對他露著微笑，對於懂得魔法的人來說，鏡子一向是最好的聯絡方式，無論他們位於何處。陰陽師所說的話令他有些不解，東洋的同伴總是愛說著『道』或『輪迴因果』這類的詞彙，要不是語言從不是他們之間的問題，他或許真的會對此疑惑不已。　

現在魔法師明白了同伴所說的，所謂的道。他想，這名少年或許就是他的道。明明如此弱小，不堪一擊，無知並脆弱。但卻走在了他的身旁。

5

魔法師讀到了少年的記憶。孩子所待的孤兒院在戰爭中遭毀，他是少數幾個活下來的孤兒，但即使在孤兒院裡，他也是擅長照顧其他孩童的其中一個小孩，少年從來不會對世界抱持怨恨，就算眉有人願意領養他也沒有關係，他總是安靜地做事，連挑剔的修女都要誇獎他認真並負責。

少年這一生最溫暖的回憶，竟然是關於一個只不過來找他擦皮鞋的先生。『先生是唯一關心我的人』、『先生對我真好』，少年的心裡毫不掩飾地收藏著這樣的記憶。　

先生不過是給了他比較多的小費，並且偶爾從咖啡廳帶了一些食物給他罷了。這樣的事情對少年來說，卻已經是足以銘記在心，最值得記住的溫暖。

如此單純的少年，用著最純粹的心意在仰慕他。並非他使用的人類身分相當富裕，也並不是因為他能讓少年有利可圖，純粹只是因為他對少年有著幾分的關心，獲得的則是少年全心全意的信賴及敬仰。　

這對獨來獨往的魔法師，見過人類各式各樣面孔的魔法師來說，其實也是一種足以被珍藏的溫暖記憶。

6

再一次見到少年，他的木箱已經半毀，先生並不需要花太多時間尋找少年，他在巷子的另一端看見了倒在地上的孩子。　

魔法師在那一天犯了一個最嚴重的錯誤，在他百年的人生中，不曾有過這樣的錯誤。他使用了魔法，找到了對少年做出這些事的人，並且將他們埋進了牆壁之中，有的則是被殘酷地虐殺致死，當這些人的屍體被人類發現時，顯然會造成不小的麻煩。他的同伴們會知道這是他所做的。　

魔法師將少年安置在自己的房間裡，這是少年第一次這麼接近先生，他極力睜開紅腫的雙眼，想要看清楚先生的房間，他也努力想擦乾淨鼻子不斷流出的鮮血，只為了能好好聞一聞先生的味道。　

他做起來如此卑微，甚至不敢跟先生開口請求幫助，他以為這一切只是一個錯覺，當他睜開眼睛後他會發現自己赤裸著身體躺在破損的木箱裡。所以至少在這個時候，他想要多接近先生一些。

7　

「你願意跟我一起離開這裡嗎？」先生這樣開口問道。

少年不可置信地睜著眼睛，他點點頭，又覺得這似乎不足以表達他的興奮，趕緊開口：「我願意，先生，我願意！」　

於是先生站了起身，他慢步走到少年面前，對他張開雙手。少年如果是個被愛過的孩子，他會知道這代表的是一個擁抱，但他只是站在原地看著先生。　

先生在他面前使用了魔法，這一位先生將不再只是先生，他是一名魔法師，注定要在世界遊走，世界總有些事情需要魔法來平衡。並且他的壽命極長，少年如果恐懼的話，可以選擇回到原本的生活，魔法師會幫助他消除這段記憶，並且將在此地的身分轉讓給少年，包括那一大筆富可敵國的財產。　

這樣的選擇，答案顯而易見。　

少年走到了他的身旁，卑微而小心翼翼，如同當年將鈔票藏在鞋底的姿態，向他開口：「請帶上我，先生。」

8

位於東洋的陰陽師先是見到了少年，熱情地招呼他和自己的式神遊玩。見到少年雖然好奇卻沒有動作，陰陽師讓式神們引導他，好不容易讓少年膽敢離開先生的身旁，跟隨式神們在庭院裡遊走。　

但當先生一有動作，少年會立刻跑回先生的身旁，宛如一隻忠心的小狗。先生的魔法可以讓他不需要任何協助也能過好生活，但少年卻似乎不懂得這些事，他替先生倒茶、替先生拿著行李、替先生開門……這些事就算是最年輕的魔法師也能用初階魔法做得更好。

但先生從來不阻止少年的一舉一動，乖巧聽話的男孩跟在他的身旁，如忠犬般盡心，安靜並且溫和，乖巧並且有禮，他不會讓任何一個人對他失望。

9

當道士同伴見到了少年，或許已經是足以稱為青年的年紀了，他仍然跟在外表沒有變化的魔法師身旁，所有關於先生的事情他已經處理得甚至要比魔法師自己更熟悉。

青年被獨自留在道士的宅邸也沒有特別的反應，他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等到魔法師和同伴回來，他會立刻迎向前，替先生收拾打理，期間並不說任何一句話，卻感受得到他的關心和體貼。

道士多少有些羨慕，他收過不少的弟子，但從未有過這樣的孩子出現，青年望向自己同伴的眼神，就好比能上天山摘雪蓮的童子，如此純潔溫和。

10

先生知道這麼多年來，孩子都在想些什麼。雖然親近他，卻又從不靠近他。一旦先生靠近，孩子便會退開身體，有一次先生伸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臉，孩子卻是望著他露出了疑惑。

「你想要這樣，永生永世嗎？」魔法師突然問道。

青年望著他，清澈的眼神沒有遲疑，理所當然，卑微的他回應：「我願意，先生。」　

魔法師露出微笑，無比了解他的青年並不確定自己這一次是否有看錯些什麼，先生的笑容似乎有些無奈。

「你會得到我的血肉，在我活著的時候，你也會得到生命；可是如果我受了無法保全你的重傷，或是我也死了，你將永遠被困在時間之外，直到我的血肉重生，將你喚回。」

「即使如此，你也願意嗎？」　

先生的疑問在開口的瞬間便有了解答。　

於是他親吻了望著自己的青年。

11

青年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得到這一切，他可以永遠留在先生的身邊。　

「害怕嗎？」他聽見先生問他。　

他很少說話，總是用眼神表達，而先生也總是能明白。他在先生的眼神裡看見了自己，那一個卑微的青年，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輕輕地，似乎害怕被察覺一般，捉住先生西裝外套的一小角。　

那已經是他的全部。

-Fin-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寫啥
一開始真的不是想寫這種故事ㄉ= =
但算了
反正我就是寫了開頭就不知道後面會怎麼發展啦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