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子🌒🌙
【日劇】anone
終於看完了,我想應該可以用劇中這段話作為整部劇的主題:「寶貴的回憶能成為支柱,成為護身符,以及安身之所。」
很難為這部劇說點什麼,情感流轉就在眼神表情之間訴盡一切,用眼睛去看,才能被層層疊疊的日常瑣碎片段、人生難以承受的重量所撼動。
(下收有雷)
雨子🌒🌙
故事主軸環繞在四人身上,若以他們最初出場的形象來形容他們,或許可以說是:想死的青羽、來日無多的持本、銷毀丈夫生前所造假鈔的亞乃音、被父母遺棄孤身一人的羽理華。他們因為搶奪假鈔而相遇,他們有各自的痛苦跟失望。
他們的共同點是─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他們沒有家。
中年女子青羽,身為女性在職場上不受重視,待在家裡,丈夫婆婆兒子全都待她如陌生人。她曾經希冀最後一點溫暖,還是求不到。在她痛苦想死的時候,她看見幽靈,看見當年未能藉由她而降生的那個女孩,跟她談笑,撫慰她的傷痛。
中年男子持本,同樣孤身一人,經營餐廳卻面臨關門,在醫院聆聽醫生宣判絕症死期將至。他總是很笨拙,善於自嘲,做什麼都不行,他的人生彷彿充滿厄運,永遠沒有好事發生。他對著同樣人生失敗的男人說「活著真好」接著就被狠狠揍了,他自己也很清楚他說的是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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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女子亞乃音,默默承擔丈夫的罪,為其銷毀生前所造假鈔,她並非女兒生母,女兒在知道這件事情以後選擇離開。直到再次與女兒相遇,她縱使被傷害還是一次次關懷女兒,為了保護女兒跟孫子,繼續選擇承擔製造製造假鈔的罪行。她總是無語,直到女兒知曉一切,喊她媽媽......。
少女羽理華,小時候就被父母遺棄在古怪的矯正機構,受盡心理折磨虐待,當機構解散,她獨自住在網咖,偶而跟同住的少女們開心笑鬧,直到彼此為了錢而分崩離析。她以為她不可能有家了,直到她遇見亞乃音阿姨,遇見童年夥伴彥星,她有了想要守護的人,她逐漸茁壯,繼續痛苦而堅定地走她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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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四個人,原本理應是路人擦肩而過徹底的陌生人。卻因為一袋假鈔而相遇,來到亞乃音阿姨的印鈔廠,在不知情的人來家裡探訪時,連忙偽裝成奶奶、夫妻、孫女的關係,就算是假的,久了就會變成真的。
呼應本劇中心:謊言是真實,真實是謊言。
少女羽理華的世界最初充滿了謊言,她說自己的童年是在森林小屋裡度過,還有個和藹的奶奶,這是謊言,為了抹消那個被虐待的回憶,雖然這才是真實。童年夥伴彥星生病需要高額治療費,她平靜的說,我早已做好覺悟,就算因為製造假鈔一輩子在監獄裡也無所謂,只要他活下去。當另一個能出資幫助他的女孩出現,羽理華選擇了退出,她對彥星說出所有殘酷的話語,要他徹底對自己死心。這是羽理華的謊言,「我開始嫌你麻煩了、別再聯絡了」,包裹住的是羽理華的真實「我愛你、我要你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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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羽總是很有自己想法,走在自己選擇的道路上,個性有些古怪可愛,有話直說,毫不隱藏。持本的人生充滿厄運,一切都很不順利,他總是透過不斷地自嘲來促使自己能繼續活下去。兩人性格迥異,時常互相吐槽,對事物常抱持相反的意見。理應最不可能靠近的兩人,卻在日常的相處之間,越來越在意彼此。
當他們集體製造假鈔的事蹟敗露,持本想跟隨懂得製造技術的中世古離開,青羽追下車問:你是笨蛋嗎,你不管我了嗎?不是要去泡溫泉嗎,我本來想跟你一起去的,想跟你在一起的。持本說:那只是妳一廂情願,我本來就不想實現妳的願望,我本來就沒有那種想法,妳這麼想我會很困擾,很麻煩。這是持本的謊言,人類真是奇妙呢,嘴上說的往往跟心裡想的是相反的。青羽靜靜地說,是嗎。於是持本轉身離開,但她縱使被傷害了,她還是小跑步到他身邊,義無反顧的緊緊擁抱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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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歡持本跟青羽,想記錄他們在第八集的談話,青羽關心持本的狀況,所以問:「是不是太累了?」「我不累。」「你會選擇跟美女約會,還是當熊貓飼養員?」「熊貓飼養員。」「你真的是累了。」我大笑出來,因為我也是選擇當熊貓飼養員。持本繼續說:「被人需要的感覺真好。」「 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需要你的。」
「我如果當熊貓飼養員,熊貓會說能不能換個人。我是個一無是處的男人。」「知道自己優點的人可不會受歡迎喔。別人會想,這個人還不知道自己多有魅力呢,應該是我先發現他的魅力的吧。如果別人發現了一個人自己都不曾意識到的魅力,這個人就是喜歡上他了。」
青羽根本間接告白,看得我心花怒放,粉紅泡泡滿天飛的感覺。坂元裕二最擅長描摹這種如羽毛般,柔柔軟軟覆蓋住整個世界的情愫,坂元幾乎不讓誰說我喜歡你,愛,是在細密的言語與行動裡流瀉而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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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本曾經對那個想死的男人說,「我連回憶都沒有啊,可是要活下去,活著是一件很棒的事。我癌症末期了,知道自己無法留下什麼讓人懷念,知道自己可有可無,就算如此我還是好想活下去,活著真是太好了。」這是謊言,為了欺騙自己,為了繼續活著。
遇見青羽,他不再只是可有可無,他將會留下什麼─例如在路邊被記者採訪,說出來的那些話語,將會留在青羽心中。在持本死去的那天早晨,青羽看見新聞報導播放了持本被採訪的畫面。記者問他「把喜歡的人比作某種顏色會是什麼?」他有點害羞但還是毫不猶豫的說,「青羽。」記者說,欸?他又說了一次,青羽。記者說,是顏色。他有點尷尬的笑,「青羽的青色,青。」
電視機前的青羽原本在笑,卻逐漸哭了起來。持本的人生充滿了謊言,為了不連累她,而不願表達對她的喜歡,那時說過許多謊言,而這是第一次對她表達真實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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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本為什麼想跟著擁有製作假鈔技術的中世古逃亡,沒有標準答案,他其實並不需要錢,我想,他只是想跟命運做小小的抵抗,他不想連累青羽,他害怕被人所愛,所以他要逃跑,但他如果要再次離開這個好不容易成為他的「家」的地方,他又要成為孤獨一人了,所以他想跟著錢跑,想告訴自己,我還能活。他沒有就醫治療過,他不想聽醫生說可怕的諺語,人們總說「雨下了就會停」,但他笑著說,「不如說雨下過以後還會再下,還比較乾脆」所有的勵志諺語都跟持本的人生毫不相關,就像羽理華最終入獄,親切的監獄人員跟她說:人生可以重來的啊。只有羽理華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她笑了,她總是笑,就算在說悲傷的事。說起童年曾跟彥星一起想逃離那個地獄,最終還是沒能成功逃跑,人生無法重來,她注定失去了那些就是失去,但她現在已經找到的棲身之所也將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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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四重奏》裡面說的,「如果這裡有個按鈕,按下去人生可以重來,你會按嗎?」那時同樣組成家庭的四人都說不會,雖然過去有些很悲傷的事情,可是如果重來的話,就遇不到彼此了。我想羽理華也是這樣想的吧。雖然童年只能藉由謊言抹除,像她自己說的「我已經丟掉他們了」,可是她擁有持本青羽亞乃音,共同組織而成的這個溫暖的家。他們一起坐下來吃草莓蛋糕,吃火鍋,在暖桌裡拿橘子皮作出各種動物造型,每天一起刷牙迎接早晨。就像人生充滿厄運的持本,窩在暖桌裡,一臉幸福的說:「要說人生有什麼開心的,那就是哪怕發生了悲傷的事情,也會在未來某天重獲笑容吧。就算現在這麼痛苦,也總有一天能再開懷大笑。這麼想著,不就會變得開心嗎。」
他們有家了。「寶貴的回憶能成為支柱,成為護身符,以及安身之所。」所有他們閉上眼睛就能回去的回憶,就是他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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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結來說,anone可能是在我看過的坂元作品中,很難明確的說他好看的一部劇。很矛盾的是,我非常喜歡前四集以及結局,還是讓我哭出不少淚水。末尾之所以能有這樣的撼動人心的力量是層層疊疊的,但過程就是乏味,根本原因可能在於,他們想製造假鈔這個設定不夠有說服力。他們算是被中世古半威脅半說服才決定成為共犯,那中世古的動機就很重要了,但到結局都沒有給出明確答案。
整部劇我最喜歡看他們之間的互動相處,日常生活點滴,而不是犯罪的掙扎跟過程,偏偏中段很大篇幅在談這個,以致於我無法說我很喜歡。anone是日文的あのね翻成中文大概就是「那個......」說話的發語詞。但整部劇似乎不太跟這個有什麼關聯。但有個滿喜歡的小設定是,本劇片頭是黑暗星空中浮現月亮,那個圓形也是劇名中間的o,也是日幣上的白色圓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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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覺得到坂元裕二在每部作品,一直都努力在嚐試不同寫法。最初的《儘管如此也要活下去》故事本身我很喜歡,談被害者跟加害者遺族的掙扎、憎恨,直面生死與罪惡,但不得不說,坂元在當時的臺詞寫的相當直白,話說的很滿。後來的《那一年我們談的那場戀愛》明顯收斂許多,使用更多譬喻隱喻,不直接言明,情感是均勻的,不再有撕心裂肺的哭泣,只有眼眶含淚,能用表情動作做的,就不用說的。《四重奏》一切臺詞極度濃縮,能透過情感表達的就不用說的,要用說的,就要字字句句都揭露最大量的訊息,大量留白,大量給予觀眾自己想像情感的空間,透過想像,那些情感無限膨脹,直入人心。《anone》我則覺得是留白過頭,太多不足以讓人提起動力去思索腦補的情感空缺,就真的成為了缺,言語太過內斂所以無法確切的傳遞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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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虧anone讓我多認識好多位厲害的演員。真沒想到我會最喜歡持本跟青羽,原本看他們剛出場,實在不怎麼喜歡他們的,但個性都越看越可愛。兩人一起去泡溫泉那段我實在看到好難過。第二張是羽理華跟亞乃音一起吃飯。第三張是,羽理華在監獄裡所想像的,如果當年跟彥星一起逃跑成功,是不是就能過上相當平凡的高中生生活,能這樣幸福純粹的笑著。雖然那現在已經成為永遠無法實現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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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裡有大量羽理華跟彥星透過手機聊天的對話,聽到的時候就覺得兩位演員的聲音也太好聽了吧,聽他們講話真是一種享受。好奇查了彥星的演員,清水尋也,他才十八歲,覺得劇中他把有點畏縮,跟羽理華見面時又有點害羞期待的情緒演得很細膩。他的長相我覺得不算主流認為的帥,但是有點性感,有性格的帥。一查發現他演過的電影都是有點恐怖的角色啊啊。
之前滿想看這部中島哲也的電影,一開頭那個聲音,聽就知道是他了。第二部預告我看了有點想吐,但同樣是恐怖殘酷風格,我覺得中島的電影就是略勝一籌。好想看第三部!將京都跟鴨川拍得好美,乾淨的畫面,色彩讓人好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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