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交/kuro1221】

接近月圓的深夜，她獨自坐在昭明神社後的山中。身上的毛因月光而發出淺淺的光澤。
她的周圍長了些許花草，那些花草明顯比其他地方的還要翠綠。畢竟那是她以血灌溉過的土地，本該如此。
坐在草地上的她專注的看著面前那隻咬著尾巴化為一塊鏡子的管狐，鏡中映出的是一名異鄉人。那人身上帶傷，並且拿著符紙。明顯是在和什麼人打鬥著。
她專心的看著鏡子，完全沒有注意到周遭是否有人在窺視。

聞聲回頭，只見一個同族的男人正對著自己說話。
對此，她瞇起眼睛，淺笑著。
「汝的好意妾身心領了。不過妾身是銀狐喔？夜晚對妾身而言如同白晝。尤其是月光如此充沛的現在更是如此。現在這時間對妾身而言是正中午呢。」
她看了看對方身後的那些尾巴，笑意越發越濃。
「擔心他人遇見猛獸，那麼汝呢？六條尾巴不見得代表力量強大啊。」
看著對方，她沒有隱藏自己正在做的事，身後的鏡子依舊映著屋昭村以外的景象。

「說的也是呢。不過......」她淺笑了下「妾身可沒柔弱到那種地步。」
或許是現在的模樣造成了對方的誤會，不過這也無可奈何。而且對此，她感到新鮮。這種被擔心的感覺她鮮少體會到。
「再說，若汝真是那猛獸，那麼擊退便是。」說著說著，她抬手，袖子下的右手順勢露了出來。那是纏滿了絲線的手「不過那應該不可能，汝這樣的小夥子看上去不是那樣趁人之危的人。」說著說著她將手給放了下來。不得不說對方給她的感覺就是如此，是個老好人。從第一句話時便讓人充分感受到這點。

面對對方的問題，她先是笑了笑。想必化為鏡子的管狐聽見對方這樣叫一定氣壞了。但因為沒她的指令，管狐也無法動彈。
「那鏡子是管狐化成的，可以窺看村外的事物。」她這樣說道「而妾身之所以躲在這看，是因為這番景象實在不喜歡給人看見。」她指的是自己這樣擱不下牽掛的模樣。聚精會神的看著塊鏡子實在不是很雅觀。
不過既然被人看見，那麼隱藏或是躲避也沒什麼必要。所以便解釋了個清楚。
於此同時，身後的鏡子內映出火光。只見負傷的那人將對手給打敗了。

「妾身並不怎麼喜歡回首過往呢。」對於對方的問題，她回以曖昧的答案。看樣子是不打算細說其他細節。而此時鏡中的景象恰巧轉向了一個較為明亮的地方，那是現代人類的城鎮。方才經歷一番搏鬥的人影就這樣融入人海之中，像是甚麼也沒發生一樣。

「與其說是回憶，不如說是監視吧。對汝來說這景象像是過去嗎。」她瞇眼笑了笑。看來對方是很少接觸人類呢。
「......呵，無妨。」對於那道歉，她聳了聳肩。
看了對方一會，對於對方那後半段話，她笑了笑。
或許是因為難得見到六尾的妖狐因而起了個想法。
這就是所謂的心血來潮吧。
「他人看見這點妾身不是很介意，倒不如說有個伴陪著也不錯呢。」過了會，她這樣說著。然後一個彈指，鏡子便移動到了對方面前「會遇見也是緣分。就破例和汝一起分享這些景色吧。」
而此時鏡中的人影又再次沒入暗巷之中，做著和方才相差不遠的事。

她看著對方訝異的神色，笑了下。
「機會難得，看看外面的景色也不差？」
她這樣說著「不然就站在這講話實在有些乏味。」

見到對方這樣沒趣的反應，她稍稍有些失望。不過也是當然？
「嗯，心血來潮罷了。」她擺了擺手，臉上依舊掛著笑「……還以為汝對陰陽師會感到不快呢。再怎麼說他們都是追捕妖物之人不是？」
原本她並不想多談這事，但見到對方那樣的笑臉，她也忍不住那股想往對方深處探去的慾望。

「喔？還真是少見。」聽見對方這番說法後笑了笑「看來和陰陽師有關係的不止妾身。知道這事也是挺欣慰的。」她這樣說著，然後揮了揮手，把鏡子收回。只見鏡子化為一隻管狐，然後就這一樣漂浮在她身邊。

「……實在很感興趣。」她笑了笑「畢竟和陰陽師交好實在很稀奇啊。雖然妾身也沒資格說就是。」她說著說著，用手輕點過自己的鈴鐺。

她對於對方願意開口談過往的是感到訝異。而為了表示尊重，過程中她並沒有出聲。直到對方拋出那問題為止。
「……那或許是因為天真，但更多的應該是源自於所謂的信念吧。」
她這樣說著，那話似乎是出自她以往的經驗。
「那種信念是種重擔，但同時也是種肯定。」她神情出乎預料的帶有些許認真。左眼直視著對方的那只露在外頭的綠色眼睛。
「……最後汝有擔起那股沉重的信念嗎？」她反問。

至少有被真正的承認呢。這是第一句冒上她心頭的話，不過她並沒說出來，只是臉上的笑明顯帶有一抹哀愁。
而在那之後，對方的話語中帶有的情緒對她來說是種自我懷疑，又或者是困惑。對此，她笑了笑。那笑中帶有些許同情。
「......汝，是個好人呢。」她面帶淺笑，然後咀嚼著對方的話「在那樣的情況之下也還是將他人投注於己身的執念給撐了起來。要妾身說的話，汝絕對是擁有所謂當上神明的資格。」
說著說著她才發現。那樣的奉獻，又或者該說是顧慮他人的情操。和她認識的那人實在是過於相似了。
那是有朝一日會招致自身毀滅的惡習。
不過對此她也不想多嘴，畢竟，眼前的人或多或少也嘗過惡果了吧？長久的生命之中，多半已經碰過那樣的狀況。

「說起來，被當作神崇拜是何種感覺？」她頓了下，對於對方那樣的經歷他很是好奇，不過其中也帶有些許尖酸，畢竟那是她當時並未實質得到的「啊，問得太多了。汝這樣被一直提問也不舒服吧。」那話聽來只帶有半分的真「不如汝也來問問妾身過去如何？有關於那鏡子中的人的事？」

見到對方那模樣，她的尾巴輕輕晃動。
「那人是個無藥可救的蠢材。總是把自己置於危險中。為了他人的安全去犧牲自己。不少次都差點喪命。」她這樣說著，然後一旁的管狐用嘴咬住她的衣服，拉了拉她。那模樣著急的不得了。
「看吧，說來就來。」對此，她無奈的說著，此時管狐又再次化為鏡子，鏡中映照的是那人受了傷卻還堅持戰鬥的身影。
「妾身受不了那人這樣的自我傷害，所以選擇離開。不過......」她揮了揮手，只見兩團狐火穿透鏡子，轉移到了鏡中的妖物之中。並且打個正著。那狐火威力之大，將妖物給擊退了。
「就和汝看到的一樣，妾身不夠果斷。還是這樣慣著他去做那些事。」
她這樣說著，不過那聲音和模樣因使用了力量成了陌生的模樣。

九條銀白的尾巴，像瀑布般的銀髮。原本單薄的衣服變為樣式又更顯複雜的樣子。
除了眼罩和眼睛顏色外，眼前的妖狐和方才的模樣相差甚遠。
「......接近月圓的夜晚。偶爾會出這種小差錯。」她笑著，然後看了看自己身後那九條尾巴。

「畢竟是恩人。」她這樣說著「而且妾身是那蠢才的式神，至少得要以最低限度保護主人。」那表情中帶著些許寵溺和無奈「嘛，是個有點長的故事就是。」她並沒有繼續說下去，但那表情也不像是拒絕說出那些的樣子。

「嗯，該從那說起才好……，啊，就從那說起好了。」她瞇起眼來，面露有些許複雜的神情「妾身曾是土地神一樣的存在，雖然是這樣說，但並不像汝一樣受到承認。最後甚至是被當成害人的妖。」
她語氣平淡，對這些像是沒感覺似的。

「而最後，那成了陰陽師制裁妾身的理由。」她垂下眼來，摸了下沒有因型態變化而落下的眼罩「以被奪去的眼睛作為封印的基底，妾身就這樣被困在那村中的神社，直到那蠢才現身，妾身才得以恢復自由。」她閉起眼來，沉澱了下後才又露出那抹總是掛在臉上的笑「大概是這樣的故事吧。

「呵，還真是謝謝汝的肯定。」見到對方這樣的反應，雖然語氣上聽不出來，但她的眼中流露出些許感激「……沒有害人，但害了不少妖就是。」雖說這本不該說出口，但或許是因為對方同為妖狐，因此她才繼續說了下去「為了妖力而吞食不少弱小的妖，之後也因貪念而陷害了許多森林中的妖。或許那陰陽師的便是上天派來懲罰妾身的人呢。」
她並不期待對方接受，說到底也只是順便抒發罷了。
只是，她認為狐狸為了獲得尾巴多少都做過骯髒的勾當，所以她才選擇將這些告訴這六尾的狐狸。

聽著對方的話，她也只是笑著。沒有回覆。只是心中覺得這次的交談實在是有趣至極。同時也讓她有了某些收穫。
她看著對方攤開手，一只月牙形的石子就這樣躺在手心之中。她隱約感受到石子並非普通的自然之物。
「初次見面就送禮，汝還真是......」她皺了眉頭，無奈的笑了笑，但也沒有拒絕收下那東西。
「這樣的話妾身就欠汝一次了呢。」她是指禮物的部分，她還沒這麼厚臉皮的只收禮不回送「......改日來妾身這喝點茶吃點點心吧。當作是回禮。」
方才一直坐在草地上的她起身，將對方手上的東西接過。那石頭被對方的手心給弄的溫熱。

「不會，期待日後再次和汝見面。」
她稍有察覺到對方臉上的表情變化，但終究無法讀出個所以然。
原本她是打算要再拜託對方保密的，關於她的真身的這件事。
但於此時此刻她總覺得似乎沒必要了。那是種不知從何而來的信任。
不過有件事一直忘了，她和對方似乎一次都沒提起過自己的名字。
......但這也不壞，這樣雙方在下次見面時才有趣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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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完了，可喜可賀

之後還要喝茶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