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笑 ✥ 殷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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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笑】陸驀琛
臨近卯時,天邊泛起魚肚白,正是湘水鎮方甦醒的時刻。

街道巷弄間蒙著一層淡淡水霧,行人往來零星,總是有那麼幾攤吃食願意起早貪黑,不遠處的市集隱約傳來人聲。

背向喧鬧,陸驀琛提刀踏上通往鎮郊的小道,一路走了近兩刻鐘,道上僅他一人,清靜得很。

右拐穿進樹林裡,林間清晨的空氣格外清新,微風中夾雜著啁啾鳥鳴,樹影間似乎有個區塊特別明亮,林葉碎響似是呼喚。

他朝著明亮處走去,約百來步後踏入了隱在林間的一片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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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身揮動引了聲響。
沉寂林間使得這聲比殷華預期中還響亮許多,婉轉啁啾察覺她這外來客揀了塊地練刀,便都離得遠遠的,僅偶爾聽見禽鳥拍翅,刀聲之中緩了些許。

昨兒夜裡她睡的不大安寧,翻來覆去後終是決定起身來,閒晃也好,習武也罷。殷華記得離開客棧時隨口向醒著的小二詢問鎮郊位置以及時辰,約莫是寅時,四周都悄的很。
於是她隻身步入夜林,聆聽鴞鳴伴她練習。

又朝前揮砍一刀,鋒刃處劃過樹幹,殷華感到一股力反回手上。稍作止歇,她倚著樹輕捏手腕。霎時,遠處一陣細碎吸引注意。
這時間、會是誰?疑問油然而生,她提起刀來朝那處走去。
【江湖笑】陸驀琛
揮刀的聲響破空而來,陸驀琛在空地外緣止住步伐,身著紅衣的女子提刀走近,雙目緊閉卻是一步不錯。

來人身形曼妙,眉間描繪著艷紅的花鈿,瞧見那精緻圖樣他便憶起了兩人上回的會面。

說是會面也不甚貼切,初次見著女子,是在湘水鎮的廣場上,那日血刀門門主萬殺刀喚了三名新進山外弟子進行考校,女子和他皆身列其中。

考校時不容分神,那日他沒來得及和同門有近一步的接觸,僅僅是打了個照面,卻也留下足夠深刻的印象。

其實,在發覺驚擾到他人時陸驀琛是打算離開的,卻在見著同門後轉了念頭,女子揮刀砍向門主的俐落令人印象深刻,若是能有機會相交切磋許是幸事,他想。

然而凡事皆講求先來後到,他駐足在原地,沒動作也沒出聲,將主導權交至對方手中,直至兩人間的距離僅餘十步時才輕咳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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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氣息她自然察覺得到。
細碎傳來之處理當有道氣息,雖然於她而言那依舊是團沒有形體的存在,但......至少只有一人。筆直地朝氣息處步行,直至約莫幾步遠後,氣息之處傳來輕咳。

「——......」
步伐因輕咳停下,她站於來人眼前沉默。並非因為被氣勢震懾抑或突然語塞,而是來人的氣息她曾經接觸過,就在不久前,某個、是夜晚吧。理出答案後,僵著的表情舒展了些,是尚未知曉姓名的同門呢。

「是上次一起接受考校的同門?」問的直接,反正對方應該也是記得她的。「是有大叫還是沒大叫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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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得被噎了下,陸驀琛一時間也理不清這停頓是因何而起,究竟是因為女子認出了他是接受考校的三人之一而感到意外,還是對於那個進一步分辨的問句感到有趣?

查覺到女子的情緒有所改變,他的緊繃也紓緩了些,畢竟闖入了他人的練武範圍是件可大可小的事,同門到底是較親近些的。

「血刀門陸驀琛。」乾脆報名後,他抿唇尋思半晌,終究是補上一句:「……沒大叫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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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刀門殷華。」同樣地報上名,陸驀琛第二個答案令她揚了揚嘴角:「所以你就是上次那比較冷靜的。」
兀自地下了註解。上次的考校到最後,門主、陸驀琛跟另一位不知姓名的同門,氣全混在一塊兒,但在這之前其中一道氣筆直地朝門主進攻,另一道到是伺機而動,找尋任何可能。

所以是、冷靜?城府深厚之人?殷華心底起了幾個猜測,思量這些可不是詢問本人就能得到答案,她想想未來還有機會能驗證,不差這一時。

「你也是為了習武而來的嗎?」上次考校後,雖然她明白自己一介山外弟子,任何方面鬥不過門主都是有底的事,但實力的差距——著實的,讓人燃起了上進的念頭。「上回的結果,讓人覺得真的得要努力學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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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華。

衣襬紛飛的那抹殷紅乍然浮現眼前,不驕不躁,捉緊空隙果斷出擊,與門主刀刃交擊那瞬似有冷焰噴薄,像極了怒綻至極的花朵,果真是——人如其名。

在殷華揣測著些什麼時,陸驀琛也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對方,從稍早的對話聽來,殷華顯然是將那日的情景摸得明白,他不由得好奇起對方是怎麼辦到的。

然而貿然提問實在太過唐突,心思幾轉後終究是按捺住了。

「是的。」他歛眸看向慣常使刀的右手,由臂至腕,彷彿又感受到那持續了近兩日的痠麻:「差距過大,不勤勉鍛鍊可不行。」

視線落到扣柄的指上,順著刀背起伏一路掃向刀尖,五指收緊,他抬眼對上殷華,一個念頭突地浮現。

「能在此處相遇也是有緣,切磋對練許能獲得不一樣的體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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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可行。」摸準了對方的打算。
殷華算算,現下頂多卯時,一個剛入門派的弟子會為了甚麼而選這種時辰獨自溜到鎮郊這片無人之地?陸驀琛對於詢問的應答讓她更加肯定,對方會來這兒也是抱著與自己相同的打算。
書簡上頭的武學透過他人口述,殷華還記得很清楚,或者說是就此刻在心底也不為過——她得記著,這輩子都得記著。

「刀法或拳法,有想先習那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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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法或拳法?朝身側平舉刀身,甩腕虛揮了下,為避免誤會動作較平時慢上不少,自指間傳來的震動卻仍是令人振奮。

「刀法吧,妳呢?」

不但不需另覓場地還獲得了對招的對象,真真是意外之喜,陸驀琛對這樣的小插曲感到滿意,唇角淺淺揚起,語調也稍稍添了點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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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有意先熟悉刀法。」
那記藉著刀刃碰撞擊回手腕的感覺彷若尚且停留,短暫地又讓她回到那夜在廣場上,暫時無法使關節活動自如的窘迫回憶。僅只是個再簡單不過的動作——揮刀,就讓她吃了好個苦頭,因此縱然有另條武學可習,殷華也打定主意先將刀法習好、練熟。

眼前一團的氣息有了些微的動作,小的並不足以造成威脅,殷華想陸驀琛是在熱身,於是轉過腳步,離對方又遠了些距離。

「你準備好隨時都能開始。」聽出自己的語氣裡在淡漠中添了點上揚,能找得練武的同伴,又是同門,這運氣也忒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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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麻煩稍等。」

越過殷華朝空曠處走去,天色漸亮,落在身上的晨光微帶暖意,整體而言是個頂好的開始,他想。

深吸口氣,陸驀琛蹲起馬步,一連換了幾個基礎動作權當熱身,身子暖起後他不緊不慢地提起刀,舉至與視線齊平的定點後果斷揮下。

關節活動開後速度逐漸加快,揮下一定數量後幅度也逐漸拉開,自考校過後他便深切體會到底功紮實與否的差異,除卻姿勢,力度和速度也是關鍵。

不厭其煩地一刀刀揮下,破空聲規律響起,反覆同樣的動作其實挺枯燥,但他很清楚這事急不得,按部就班累積起來的才是真正能派上用場的。

自覺調整好狀態後陸驀琛停下動作,氣息稍緩後朝殷華走去:「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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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的鳥鳴愈加清晰,混在一片寧靜中——偶爾陸驀琛那會傳來些許聲響,但細微的仿佛也能溶進樹林間。很是安靜,這讓殷華很滿意,她原先以為多了個人會熱鬧、甚至變得有點兒喧囂的。
失明之後她其他五官感知自然地變得敏銳,那時起她就不好熱鬧之處。

靜可成事,雖然......她所拜入的門派跟靜這字似乎扯不上什麼關係。
殷華選了棵樹倚著稍作歇息,待陸驀琛準備好並出聲後,她有點兒裝模作樣的拱手作揖。

「初次總是得留得好印象的。」左手握拳在內並以右掌包覆在外,殷華欠身,道明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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抿唇端詳了殷華半晌,因著隱帶打趣的話語瞇起眸,瞧那裝模作樣的範兒,陸驀琛開始覺得殷華或許並不是真如初見時看上去那般,心緒無波的淡漠。

「所言甚是。」點點頭,縱然知曉情況有些許不同,他仍是抱拳欠身,行了個與對方別無二致的禮:「請多指教了,殷華。」

「那麼,在開始前……」陸驀琛直起身,直切重點,和殷華討論起兩人今日的訓練方向。

殷華和陸驀琛皆已獨自練習過一段時日,同門相談起來更是毫無窒礙,沒一會兩人便已達成初步共識,他以出刀速度為主,殷華則是主重距離的拿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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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還在做圍事時替她積了點經驗:在辨認聲音來源及來犯出手角度,但說到距離嘛、可就不是能在面對只會胡亂出拳的流氓時能練習的。即使氣勢十足地揮了刀,若沒砍到目標豈不鬧了天大笑話?如若上次廣場一役能再拿準些距離......殷華想,搞不好不會落得那種下場。

——若先習好出擊距離,需得更加接近敵人的拳法或許能更得心應手。

握刀那手稍稍施了力。
陸驀琛是看的到她的動作的,縱然是習武,但對殷華而言好似有些不利。
輕淺地偋住氣息,耳邊縈繞的風與鳥鳴霎那被脈搏聲響取代。在那節奏敲擊第二下時,她舉起沉鐵所製的武器來朝前衝去,一襲艷紅壓低了些,直至自個兒心底抓的距離到時便揮起刀,刀尖之處直面著陸驀琛。

兩人間的距離稱不上遠,使得她的動作雖說不上行雲流水,看上去到也無拖拉之處。
【江湖笑】陸驀琛
凝在殷華身上的視線一瞬不轉,只見那抹紅微微一沉,陸驀琛圈著刀柄的指悄然收緊,份量不輕的大刀斜斜橫在身前。

維持著進可攻退可守的姿態,他在殷華即將揮刀之際瞇起眸,按距離估算應是砸不到身上,卻也將順利闖入不容輕忽的範圍。

刀身劃開一道弧,沒回擊也沒後退,他克制本能留在原地,轉瞬間舞動的豔紅已然停下,隱隱輕顫的刀尖直對門面,在瑩白日光的照耀下,亮晃晃的。

由那點瑩白作為起始,視線順著映上翠綠色澤的刀身掃過,一路延伸至持刀的那人身上。

「太早揮刀。」他抬起左手挾住刀尖,低聲道:「差了約一臂之遙。」

鬆開指後,一個拋接將刀刃與刀背之位對調,陸驀琛緩緩抬起右臂,刀背抵上殷華手中利器:「剛好是能順利反擊的距離。」

語畢,他收回刀,重新擺出刀橫身前的防禦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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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上次有些相同。
對方手中之刃抵上自己那把時,即使僅是個輕微的、不帶任何敵意的動作,那聲若有似無的碰觸聲響依舊使她心緒一沉。殷華長吐口氣後收回刀,回到方才出刀前的動作。

一臂之遙。
陸驀琛的語氣聽來十分淡然,這突然令她有種回到多年前初學刀法之時,青樓不算大但已足夠的後院裡,晨時尚在補眠的伎人們,偶有幾位姊姊醒了倚欄奏起樂曲。抹上輕妝的女子們閒聊間全是清香,繡了金線的絲綢外衣好不美麗,簡直像仙女似的,樓閣玲瓏、雪膚花貌。
可她的師父這種時候都只是一聲低喝要她將注意轉回,而後繼續進行練習。雙刀互擊的鏗鏘聲迅速蓋過絲竹,笑語最後也被她自己因出擊或檔招而起的喘息取代。混著粗麻與泥屑灰塵的汗水味兒聞起來可不令人舒服,像個野小子似的——但那時的她還看的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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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好體態,霎時間殷華想,若就將眼前這般情景比做往昔似乎也是個辦法。

「那麼、這次要換你出擊看看嗎?以我自己來算的話,也得要抓好距離才能擋住你的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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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應得乾脆,陸驀琛向後退了幾步拉開距離,不遠處殷華就這麼維持著出刀前的準備姿勢,靜心等候。

他沉吟半晌。

有些話不適合直接說出來,但他確實是對這名有些不尋常、卻表現得和常人無異的同門起了佩服之心,而這僅僅是兩人第二次見面。

兩人之間的接觸不多,他未能明瞭對方是如何辨位抓距的,但能肯定殷華靠的絕不是運氣,能有此成果想必下的功夫不會少,光是能閉目持刀與人相對的膽量便不容小覷。

相互切磋的對象不難找,卻不是人人都能放手對招,打量著殷華,他突地覺著這或許正是個機會,不論對殷華或對他陸驀琛都是。
【江湖笑】陸驀琛
「妳放手擋,我自會止住刀勢。」讓殷華不須顧忌,他語氣中隱帶笑意:「若真有差池我閃開便是。」

語畢,他屏氣凝神,修長有力的掌握緊那刀,想像有道氣力自肩背而出,沿著臂、循著指,攀上刀柄、漫至刀身,試著將整把武器當作自個的延伸,他邁步上前,在距離殷華幾步之遙時提刀過頂,由上而下地揮出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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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息有了動作之時,對方的腳步也將雜草踩出了聲。

現下眼前只有一人,陸驀琛,因此在殷華而言就那麼團氣驅步向前,朝她襲來。陸驀琛的氣息就感覺而言也是有習過武學的人,並非拜入門派後才開始的,而是在更久之前便累積的經驗。
穩重、而不散漫的一團氣,包含於其下的某種強烈意圖,那並非殺氣,真要說來人在揮動手中物品試圖達到甚麼時都會帶著這種意圖,可陸驀琛將這意圖擴至全身,全神貫注地在這次所揮出的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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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刀之時引了聲響。
殷華穩住重心同時壓低了身子,將自身的刀橫放於眼前好擋住來自陸驀琛的一擊,眨眼之間她便聽到金屬鏗鏘。對方因邁開步伐而加重的力道使得她在擋下這擊時身子後傾了些,擺於下身的重心移動後腳,這才沒使她整個人因力往後倒。

「不會有差池的,這記不是擋的好嗎?」
順利完成的心緒使她想也不想地就拋出一句,聽來多麼驕傲,一絲自謙也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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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刀掃下之際陸驀琛多踏了小半步,殷華的反應極快,重心的轉移順利卸去大半力道,穩穩接住不算輕的一擊。

眼中因蓄力而凝起的認真尚未散去,面上冷峻卻是稍稍淡了些,收回壓在刀上的力道,他維持著刀刃相交的姿勢,淡色金陽撫上殷華微仰的面容,眉眼間全是自信。

「所以不是用了若真有三字麼?」他低聲說道,輕淺地一句幾乎飄散在空氣之中,一不留神便尋不著挾帶其中的笑意。

收回前腳,隨著重心的轉移抬起大刀,相接處擦出一聲銳響,那聲音其實並不大,卻是極具穿透力,從兩人站立之處散了出去,直奔樹林深處。

「不過……確實是我失言。」他退開幾步,指腹撫過刀背後看向殷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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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刃相抵之感消失。
殷華聽著腳步聲走遠,氣息回到方才所在之處。陸驀琛那刀力道足、氣勢夠,雖然她尚且無法感應氣習在人體經脈間移動的樣子——就連真能否修行到那般境地也還未知——但來自眼前的同門那刀,一如剛才擋招之時所感受到的,氣蔓延全身,甚至在刀刃那點聚了起來,讓她嚴格說來並不輕鬆的擋下,真心而言若有個差池,她身上可就要多道傷了。

又是陣吐息。
吸進了新的一口氣後,她收回了才剛得瑟於臉容上的神情。

打算照著第一次出刀時的方法,舉起刀的同樣地驅步向前,可這次她將身子又壓低了點兒,讓奔向前的速度得以更快些,出刀時得以達成出奇不意之感。
那一臂之遙四字她還記得陸驀琛的語氣。這次紅衣下的步伐多前移半吋,在個更加貼近的距離時殷華揮下了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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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低身子蹲好馬步,陸驀琛調整吐息跟上殷華的節奏,耳中除卻踏地聲外別無其他,重重敲上耳膜、與胸腔共鳴。

紅影接近得比上次更快、動作更加俐落,紛飛的豔紅似是隨時會凌空而起。  

數著來人的步伐,暗自揣測著可能的出刀時機,他幾乎是在對方揮下武器的同時抿起唇,瞇起的眸中藏著淡淡得色——料中了。

殷華的修正十分準確,多踏出的半吋和提高的速度讓刀刃直朝要害而來,和上回兩相對照之下便會發現,縮短的恰恰就是一臂的距離,而這樣的改變不容他如稍早那般毫無作為。

大刀逼近時右臂反手一抬,左掌在兵刃相交之時貼上刀背,陸驀琛在清脆的金屬撞擊聲中穩穩接下這擊,順著力道而微微下蹲,揮刀所帶動的氣流迎面掃來,撫過臉側的墨黑髮絲。

抬眼掃過兩人之間的距離,他淡聲道:「這回抓得挺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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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漠語氣換來的是她揚於靜默間的笑靨。
僅僅是個瑣碎動作,那移動不過一吋半吋的腳步,卻讓攻擊更加地具威脅性。陸驀琛縱然是順利擋下這修正後的一刀,可——她相信他不是會撒謊好尋開心的人,方才那刀,確確實實地砍在了正確距離。

「因為有你那句話的提點。」收回刀,殷華轉過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朝陽許是又更升上了些,她感覺到微風依舊,只是更多溫暖撒在衣上,大地逐漸復甦,睡意褪去後這便林子會更加熱鬧,而同門間的切磋練習,在她感覺而來到是正值精采之時。

揮了下刀,接著這動作來使手腕更加舒展放鬆,隨著沉鐵的移動連帶著彷若將經更加拉開,殷華站好了步伐,以動作示意陸驀琛自己已準備完善。
【江湖笑】陸驀琛
濃厚的生機環繞週邊,蓬勃活躍地驅走清晨特有的朦朧,而兩人身處其中的空地內卻是有種別樣的靜,而在這樣的靜謐之下,陸驀琛琥珀色的眸中閃過一絲訝。

這似乎是自初次見面以來,殷華所露出的第一個笑。

這笑容麼,大多和心緒起伏脫離不了關係,然而不知怎地,殷華的那抹笑反倒是將她的面容襯得越發沉靜,摻著點不過份惹眼的、淡淡的傲。

確實,那樣精準地拿捏調整是有傲的本錢。

如同他所揣測的那般,和同門切磋所獲得的體悟是木樁、草人等死物無法比擬的,撇開武藝上的進展不談,偶爾,還會獲得一些意料之外的驚喜,各種方面的。

活動著肩膀,陸驀琛吐口長氣後持穩刀,幾個跨步向前衝去。

步幅較上次大了些,距離縮短至一半時足尖點地,藉著衝勢騰空幾吋,身子下墜的力道加諸在揮動刀刃的速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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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一半時陸驀琛便有了動作。
氣息凌空,她面著騰空的人影壓低了身子,這種高度下所揮舞的刀勢可不是直直站著便能擋下的,就算真要擋下,她鐵定也會摔得難看。

在刀襲來之前,她沉下心來做了幾次吐息。書簡之上怎麼寫得?運用氣息,將其轉成內力,凝在手中,覆於刀上。這次的動作沒有先前幾次來得迅速,握刀的手提的慢, 可每個動作都扎實穩定,殷華想像著刀帶著氣,帶著某種力量,足以擋下所有攻勢——

沉鐵打造之刀揮起,漆黑刀身彷若畫出條紅痕,一如她那身濃豔色彩。那是書簡上所記的第一招,基礎招式,開啟所有罕世殺招的最基本,嘗血刀。
刀身與凌空而至的攻勢抵上時,殷華感覺自己得另手擋在刀身上才能有足夠氣力擋下,而這後勁也能讓這嘗血一刀更加落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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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快一慢,兩把武器勘勘相接之時陸驀琛輕旋腕,矯正了些微角度偏差,將刀刃滑開的可能消於無形之中。

若真發生那可就糗大了,殷華的這刀十分穩妥,整把刀宛若自身的延伸,瞧這走勢一偏斜自個大概會因重心不穩而向前摔去,摔落在地也不算什麼事,但若是方位不剛巧,指不定臂上還會開道血口出來。

短短幾息間扭轉局面的那個時刻、那個角度已在腦中回放數遍,連刀刃破空時的輕微震顫都看得清晰,深深烙下印痕。

「稍顯唐突不過……」就著刀刃相抵的距離望向對方,忍不住想問出那個自初見時便存在的疑問。

收回刀,陸驀琛回到出刀前的站立處斟酌起措辭,幾經猶豫後啟唇問道:「方便請教,姑娘究竟是怎麼辨位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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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突?
待陸驀琛攜刀回到原先位置時,殷華也收回自身武器,思考起對方所謂的唐突。嘗血刀為血刀門武學初式,她原是認為施展一套刀法——如果將來有這機會的話——那麼以初式用作起頭是個不錯的選擇。可思及方才情況:她就是站在那等著對方出招,忽然一記不同於平常的刀法,嚴格說來倒也是顯得唐突。
加上殷華知曉那記嘗血刀她揮的慢,要是陸驀琛反應及時,她不但連武學都沒能有效,反而還會惹來傷上身。

她還需要加點甚麼,得讓自個兒的出刀順利自然,又能出奇不意。

「——怎麼辨位的?」理出了第一個問題的頭緒後,她重複了聲陸驀琛的疑問。這次沒思考太久,對於自己眼盲的情況她不曾刻意隱瞞:「靠著氣息來辨位的。只要是人都有氣息,皇帝或是販夫走卒、老百姓或是江湖人,每人都有氣息......所以我能靠這點來辨認位置。」
【江湖笑】陸驀琛
「氣息?」陸驀琛一時間以為殷華指得是吐息。

身為活物免不了得進氣出氣,耳朵好些、經過鍛鍊後靠此辨位並不是什麼難事,但轉眼間他又否定掉這個想法。

記得在青石磚廣場那回,臨近考校尾聲時門主曾短暫被紅髮同門給牽制住,當時殷華揮下的那刀可是確確實實地朝門主而去。

又思及今日甫見面那會,殷華詢問身分時是十分篤定地,篤定他就是共同接受考校的同門之一。

將幾條線索連結起來後陸驀琛定定地看著殷華,淡色的眸因訝異而微微睜大,饒富興味地問道:「形體動作也能判斷麼?」
江湖笑 ✥ 殷華
「這就不怎麼行了。」語氣裡頭難免地添了些失意。她能夠判斷人的氣息位在何處,這幾乎能跟看的見一樣——當然這只限於眼下這般情況,只有一人在自己眼前。如若像上次考校的話,那可是場徹頭徹尾的混亂。

「上次考校,我不曉得你有沒有注意到......幾乎到了最後我才有了比較篤定的動作,因為在我看來你、那位大叫的同門跟門主的氣息是全混在一塊兒的,怕刀砍下去砍到不該砍的人。」其實嚴格說來那時廣場上三人都不是能砍的對象,但殷華想陸驀琛懂她的意思。「看過湖泊上的霧氣嘛?清晨時的那種,現下在我看來人的氣息就像那般,沒有形體。也許未來多鍛鍊點時日後會改變,但我自個兒也說不準。」

——還有,你們三人的味道在我聞來也一模一樣。
這樣一句閃過,殷華決定只放在心底想想就好,陸驀琛沒有必要知道。
【江湖笑】陸驀琛
「嗯?有——」有什麼不該砍的?許是殷華所說著實新鮮而分去了注意力,陸驀琛差點就這麼問出口,但想想總歸是殷華一片好意,他輕咳了聲,略顯生硬地隱去沒說完的問句。

如霧氣般麼?他先是試著想像殷華所描述的畫面,才又後知後覺地發現對方比擬時甚至切確地指出「湖泊上」這樣的特定條件,就像曾親眼見過似地。

但他當然沒探究下去,若真問出口便不只是唐突而是無禮了。

心思轉了又轉也不過是幾秒的事,陸驀琛輕甩刀活動著手腕,彷若稍早被截斷的話語從未存在,順著殷華最後的話尾接道:「除刀法外,氣息辨認若是能有進展便更好了,有機會的話確實可以多練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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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沒個想法呢,關於氣息的鍛鍊......想想或許只能就這麼習武下去吧。」再不另一種方法就是要她的同伴長點眼,去避開她的刀。沒追問陸驀琛那欲言又止,殷華向後輕靠在樹上,聽著兩人無語間輕輕加進的啁啾婉轉。
想想該是辰時了罷,出了客棧後往左拐步行約莫百來步的包子鋪應該開了,身上有帶了點盤纏,等等回客棧前先去買兩個來吃吧,習武後來個熱騰騰的肉包,該是多棒的享受,順道叫小二沏壺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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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出招擋招中脫離的腦袋因放鬆而開始浮了不少五花八門的想法,又另一句閃過殷華腦裡,而這次的她想她能讓陸驀琛知道。

「那個、如果不介意的話,能問個問題嘛?」殷華拋了疑問,而後在對方連聲氣也沒哼的轉瞬就又接著說:「能跟我描述描述嘛?你、上次那個大叫的同門,還有門主的長相。」
真是奇妙的問題,殷華自知這跟習武扯不太上甚麼關係,畢竟她看不到,知道人的長相又能如何呢?但,就是種莫名的念頭來了,她也不能控制的。
【江湖笑】陸驀琛
「指不定哪天便找著方法了。」陸驀琛淡聲道。

抬眼望去天色已然大亮,晨間露水的清新涼意消失無蹤,空氣被陽光烘得乾燥而溫暖,頗為宜人,但對氣血尚未完全平復之人而言,反倒稍嫌燥熱了。

「長相麼……一時半刻也說不清。眼下時辰也差不多了,不如邊回鎮邊說與姑娘聽,如何?」

見話題偏開,陸驀琛的視線掃過倚著樹的殷華,確認對方思緒應已飄離習武之事後便收起大刀,提出返程的建議。

殷華乾脆應下,兩人並肩朝樹林走去,和清脆鳥鳴相互交織的清朗人聲逐漸遠去,化為喃喃絮語。

幾只褐羽白腹的鳥兒啁啾幾聲,自枝頭飛向天際,滾上金邊的綠葉沙沙作響,林間的空地重歸原有的沉靜。
江湖笑 ✥ 殷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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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琛哥與琛哥中習武交流!!
讓殷華無論心裡還是開口都問了不少沒禮貌的問題 真的是非常謝謝T.T!!(歉意呢

邊緣人又嗆又只會拉仇恨值還能找到人一起習武真的是(ry
最後再謝謝一次琛哥跟琛哥中!
【江湖笑】陸驀琛
謝謝殷華與殷華中!!!能跟殷華一起習武交流真是太好了(艸
美女想問什麼都是可以的不管什麼都問快問通通問w 阿琛可以應付的XDDD
啊那句聞起來一樣要是被他知道應該會沉默一下
這是邊緣人在偏遠地區的相會(O) 話如此少的阿琛能找到人交流根本幸運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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