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CIX
☾|月夜族的葬禮

滿月的夜晚,有一群身著白衣的人自森林的深處現身,排成一列,緩慢向前移動。他們每個人手上都拿著一顆反射著銀白月光的紫水晶,像是紫色的蠟燭,在黑夜中發出幽幽紫光,詭譎而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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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的中央由六個人抬著一副尚未闔起的純白棺木,裡頭躺著一個女人,有著蒼白的頭髮、毫無血色的皮膚,身著一襲雪白的長裙,純到快要消失的白在盛滿紫色花朵的棺木中特別顯眼。她的表情十分安詳,身軀又是那樣完整,使人無法想像她是遭遇意外而逝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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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在她身上,連一點擦傷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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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紅髮的男人就走在棺材之後,同樣披著白袍,他在周圍有著紫色頭髮的人們中顯得格格不入。他翠綠的眼始終注視著女人的臉龐,在行進中都不曾離開一刻,迫切地想把他妻子的面容烙印在腦海中。隊伍安靜地繞行森林,雷蒙德迫切地抓住流逝的一分一秒,他只剩下這麼點時間能夠再看見紫丁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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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們呢?」
他還記得在隊伍開始移動前,紫丁香的表弟來找過他,藍紫色的雙眼像極了紫丁香,令他一瞬間恍神,想起了她。
「我在問你話,回答。」睡蓮瞇起眼睛,目光銳利地刺向他,而雷蒙德回神後趕緊向他道歉。
「啊,抱歉,我沒有讓他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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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蒙德想起紫丁香跟他說過,其實他們的族人相當排外,而且也不是非常友善。他低著頭,握緊了他的拳頭,有些害怕,不敢注視紫丁香的家人。
要是紫丁香沒有跟他結婚,沒有生下孩子,也許她現在還活著吧?
「⋯⋯哼,是嗎。」
他看見睡蓮的雙腳轉了個方向,開始遠離他,他這才敢抬起頭看著走向隊伍前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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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蓮只丟下了一句話。
「你不讓他們知道真相,只會自食惡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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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回憶起這件事的時候,隊伍停了下來,在一片放滿了白色棺木的草地外圍成了一個圈,讓抬著棺木的人向前走,雷蒙德則跟在他們後面一起走。一行人將紫丁香的棺材放置在其中一個棺材邊,六人將手上的紫水晶都放在紫丁香身邊才退下,留雷蒙德一個人站在棺材邊等待。月夜族一個一個走了過來,將他們手上的水晶放在她的身邊,再向棺材鞠躬才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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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蒙德站在一邊,看著她逐漸埋沒在紫色的晶石之中,慢慢回想著他們倆之間過往的回憶。他緊握著自己手上的水晶,待所有人都放入水晶之後,他才將自己手上的水晶放在她的身邊。方才抬棺的六人走了過來,雷蒙德看著紫丁香被陰影籠罩,最後消失在白色的蓋子之下。他跟隨那六人退到了圈子中,看著月夜族的兩個守護者跟族長走了出來,停在棺木前面。族長低吟一段咒語之後,手撫上棺木,棺材發出了淡紫的光芒,接著化成了一隻紫色的蝴蝶,搖搖晃晃飛向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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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蒙德盯著那隻蝴蝶看,看著它輕盈的身影消失在月亮中,一直到他再也看不見那個紫色的身影,他才終於移開了目光,看著葬禮逐漸收尾,隊伍轉了個方向,仍是靜默且莊嚴的離去。他仍望著紫丁香沉眠的地方,一直到隊伍都要走光了,他才拖著步伐慢慢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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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把棺材埋到土裡?」
他在葬禮結束,東方旭日正要升起的時候開口問了睡蓮的姐姐——紫丁香的表姐,紫藤花。
紫藤花望向他,粉紫色的雙眼仍是讓他想起了被他留在森林深處的那個人。她移開了視線,望著破曉的天空,緩緩開口:
「因為那樣就看不到月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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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回來看著雷蒙德說了下去。
「入土是你們外族的習慣吧。我們是不會埋葬族人的,我們會讓他們能夠每天都受到月亮的祝福跟照耀。
埋到土裡,那樣子永恆的黑暗不是太孤單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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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族生於黑暗,但不死於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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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離開之後,雷蒙德想起了紫丁香生前曾跟他說過的話。

『你知道為什麼月夜族喜歡月亮,但害怕黑夜嗎?』
她向困惑的他笑了起來,自己回答了自己的提問:
『因為我們喜歡的是夜晚的光芒,對我們來說,月亮代表的是希望。』
『月夜族是生於黑暗,但從小就追逐著光芒的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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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才是「月夜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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