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主線-墨龍/短打】

他能看見，一般人所看不到的東西。
這麼說或許會引起大多數人的反駁，因為在這個擁有靈力的世界，什麼怪力亂神的東西都能被看見，只是能否看清楚以及看多少的差別罷了。
那麼，更正一下吧。
他能看見的，是一般大眾的平均魔力水準也看不到的東西。

在舊世界裡，祂們被稱之為「神」。
而他最常看見的，是死神。

不過，這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並不是他死期將至，而是他本身就是冥府的神。
認真的說，死神還能算是他的「部下」呢。

結束完一日的工作回到住處，將騎士團的紅色大衣脫下，掛在門邊，再伸手摸向掛在鼻梁上的眼鏡，放到一旁小几上。
失去咒術的束縛，墨棕色的雙眼瞬間變成了鮮豔的紅。這才是他真正的樣子，或者說，是他為神時的樣子。

「你來晚了。」熟悉的聲音響起，他轉過頭，一頭金色長髮的青年站在廚房的門口。
「去遺跡玩了。」他笑著回道，「你在廚房做什麼？」
「沒什麼，看詩瓦做飯。」
他輕笑出聲，他知道對方喜歡看著藍髮的青年做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也喜歡看僕人做飯了？
「你是第一個到的？」

金髮青年搖了搖頭，「不是我，他才是。」
順著青年手指的方向看去，他看見了個頭嬌小的男孩坐在沙發上，漆黑如墨色短髮梳的整齊，黑中帶紅的雙眼只瞄一眼便能讓人感覺到恐懼。男孩身旁還坐著一位高大的棕髮青年，雖然不如平常戴著兜帽，但那件外黑內紅的斗篷可是十分熟悉的。

不過，他們是什麼時候坐在那裡的？棕髮的死神倒好說，但那個小男孩……
像是想通了什麼，他露出笑容。
「好久不見，黑帝斯。」

「別跟我來這套，厄瑞玻斯。」男孩翹著腳，悠閒的喝著茶，神態自若的像是在自己家裡一樣。「別以為你是原始神我就不敢對你怎樣，給我到那邊做好，現在立刻馬上！」
雖說原始神的地位還是比現任的奧林帕斯眾神高，但他選擇乖乖聽從對方的話，坐到了男孩對方的沙發上。

金髮青年拉開餐桌旁的椅子，坐了下來，執起茶杯，喝著自家僕人泡的茶，一副來看戲的模樣。
男孩放下茶杯，抬起頭，雙瞳裡帶著明顯的怒氣。
「你他媽的到底再搞什麼啊，厄瑞玻斯？」男孩一張嘴，便是他最熟悉的古希臘語。「讓你去人間玩？可以；讓你用分靈的方式轉生成人？可以。但是你為什麼都沒再回來了？逃到遙遠的東方國家，在那裡的冥府投胎轉世，那也就算了，可是為什麼幾百年之後還是不回來呢？
「圍繞著冥界的黑暗之神，厄瑞玻斯啊。你究竟是為什麼要帶走自己大部分的神力，僅留下能夠維持冥界的力量，以人的身分轉世這麼多年呢？你知不知道，就算你擁有神力，但這樣一直轉世下去，你只會越來越接近『人』啊！」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黑帝斯。就因為我是當事人，所以我比你更清楚。剛開始成為人時，閉上眼，我什麼都看不到，只能看見一片黑暗。但慢慢的，我能看見一些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了，我能看見我到奧林帕斯山找宙斯，也能看見我回到冥府找你。再到後來，連你手下的惡鬼都能影響到我，讓我看見一些不好的事情。
「是的，我會做夢，好夢、惡夢、平凡的夢，各式各樣的夢境我都見過，有些夢甚至就如同阿波羅的預言一般。『只要是人都會做夢』，我的朋友是這麼跟我說的。」回憶起在懸崖上與紫髮青年的對話，他忍不住又勾起了嘴角。

「你既然知道，為什麼還……」
「因為我想知道，人類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他輕聲打斷了男孩的話，「在原始神的時代，人類還不存在，經歷了泰坦神，再來到了你們，直到普羅米修斯和雅典娜合作，世界才有了所謂的『人』。大家總說人是弱小的，因為他們雖然外貌與我們相似，卻沒有神力，一旦時間到了，靈魂就會被桑納托斯帶進冥府。
「很多神都說人是自私的，只要他們還記得獻上祭品，那便不用特意去搭理。但普羅米修斯卻為了人類去盜取神火，被宙斯關在高加索山上。我不懂，我想知道普羅米修斯是為了什麼而幫助人類。他是泰坦神，是神力高強的神明，他大可不理會那群弱小的生物。」

「普羅米修斯啊……呵呵，那傢伙就是個怪咖，寧願滿足我那笨蛋弟弟的虛榮心，也不願讓人把腳上的鎖鏈給拿下來。」男孩輕蔑的笑了，「你就這麼好奇人類的事情嗎，厄瑞玻斯？」
「是啊，這也是我願意轉生多次的原因。」
「那你呢，繼承了所有記憶的人啊。」男孩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金髮青年。

「我？我不過是想驗證人類的緣分能夠持續多久而已。象徵命運的齒輪會是跟隨著那人一直持續下去，還是會在中途分開，直到齒輪再次相接為止。」
「那麼，你得出結論了嗎？」
「或許吧……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旦繼承了前世的名字，那麼相接的齒輪必定會和那一世有關，有時還會多上幾個新的齒輪。」說著，他看向律髮的僕人。「只可惜詩瓦不一樣，他是不死的，所以他只能等著我轉世，繼承『伊修爾．海勒』這個名字，並與他相見。」
還有，那個陰陽師也是，使用安倍晴明的「轉生之術」的他，也是不死的。

「是嗎？那麼，我就在等你一下子吧。」男孩站起身，死神也跟著站了起來。「別讓我等太久，厄瑞玻斯，冥府這幾天不太安定，你知道的。」
「啊，我知道。」畢竟他還有一部分的神力留在那裡啊。

「那我先走了。」說完，男孩的身體轉趨透明。
「對了，黑帝斯。」在男孩離開前，他叫住對方。
「幹嘛？」
「你來的時候，用了頭盔吧？」
「……是又怎樣？」
「沒事，只是問問。」和他猜想的一樣，「路上小心。」

男孩挑了挑眉，身影最後消失在幾人面前。
「我也要回去了。」金髮青年站起身。
「啊，是嗎？路上小心，伊修爾。」
青年應了聲，帶著綠髮僕人走出屋子。

屋子趨於寂靜，但他知道還有一個人在這裡。
「你不回去嗎，桑納托斯？」
「厄瑞玻斯大人，您……」死神想說什麼，卻又沉默。
「想問我打算待多久？還是想提醒我這一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死神沒有回答，他只是向他行了禮，然後就消失了。

房子這下是真的安靜了，他坐在沙發上，望著已經沒有人的坐位。
「再等我一會兒吧，黑帝斯，答案，快揭曉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