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凌晨回到的台北，還是跟公司請假了，睡到現在正糾結著是要請一天還是請半天

剛才問組長，他說我們公司沒有人在請早上半天(因為下午通常是客戶服務，沒事的話也沒事)
昨晚那種非常受衝擊的感覺，在睡醒後隨著もす彩圖集迅速切了煙消雲散。

就是這種.......無法相信、呆滯、想到被迫相信的可能覺得極度痛苦，來來回回拉扯，回想的倒是昨晚表哥徹底崩潰，大我快十歲的他，衝了出去，拳頭打在電線桿上。

而姑丈就是呆坐著，一直向我們敘述那個片段。
說他晚上還有陪她走公園散步，他問她說，明天一起去田裡摘我們種的西瓜，他說，想煮鴿子蛋給她補身體，才剛在透天四樓陽台養了鴿子。
"沒有了，全部都沒有了，人最後只剩下一身臭皮囊，那些有什麼用、求神拜神有什麼用，全部丟掉。"

我們全家族的人都知道，他非常愛她。
洗腎要十年以來，幾乎是寸步不離，為的就是怕只要離開一步，他就再也看不到她。
母親安慰他：有啊，最後一刻你還是在她旁邊啊，她很舒服就走了，所有的病痛都沒有了，姊姊這幾年都有跟我們說，她最想要這樣、安安靜靜地、一下子就走掉了。

但過一陣子，母親又不斷喃喃說：妳爸也是這樣，姊姊也是這樣，人家姊姊沒有痛，妳爸還痛了兩個多小時才跟我說，為什麼。
我說：不，爸爸連一天的院都沒住到，他捨不得讓我們去醫院顧，他就直接先走了。

可是看著表哥我大概懂，那種往後生活，這個人永遠消失在你的生命中的感覺。
那些或許對方嚷嚷著說，一定要陪你走的路，這些承諾或期許，全在醫院的呼吸儀表上化成灰不見的感覺。

妳好不容易拿到畢業證書，看每個家長都在校門口拍照感覺自豪地拍照，但我只陪他在校園裡逛過一次，還是幫我把在學校要騎的腳踏車開車運過來的那次。
高中畢業時他就捨不得放下攤位的工作沒有去，但我原本想，大學一定要來，那個讓你每次在攤位上跟客人說得意的女兒畢業了喔，我要把大家在大門口的照片洗得大大張的放在那裡。

然後是捷運開通，攤位就在捷運出口旁邊喔，生意肯定會好起來的吧，以後星期天出門也不用開車了，坐捷運去很多你十幾年從未再度逛過的台北。
第一次領到這麼高薪水的時候，母親說爸爸會很高興吧，這要他在攤位前炒幾個炒飯、煮幾碗麵才有啊，但女兒就跟客戶說說話就有了，他一定很驕傲吧。

以及母親問，妳會想出國唸書嗎。爸爸說過，就算把湖口留下的小土地賣了，也要讓妳去讀書，我說我不要。
接著大姑姑逢年過節一定會打電話來，她說她怕我們兩個人會孤零零吃年夜飯，她會在中壢煮好大一桌，跟表哥表姊一起吃，我們說沒關係，我們會回外婆家。

大姑姑後來總是偷偷塞錢給我，我說不用，我在賺錢了，真的夠用，姑姑不用擔心。
母親從電影院看大囍臨門回來，說她哭得淅瀝嘩啦，她問我怎麼辦，我結婚時沒有爸爸會牽著妳的手走紅毯，我說沒關係，我會一個人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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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半夜的時候，我在想，什麼是『愛』。
我猜，愛是你會把一個人的生命歷程，理所當然地嵌在你的生命歷程裡面。
或許不是如膠似漆、或許會吵架會生氣，但你從未想過，這些生命的大日子裡面，這個人不會陪著你、站在你身邊。

這種愛，可以是一顆鴿子蛋、可以是一通電話、可以是一隻緊握你的手。
這種愛，到深層了會讓人很疑惑，如果失去時會這麼痛苦，那為什麼一開始就要去愛。
可是這種愛，又早已成為日常的每一分鐘，這麼地堂而皇之卡在你的記憶裡。

愛，會成為深深的悔意。
如果那一天......，那麼就......。
使得現在分分鐘鐘更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不知道留下一身皮囊後我會去哪裡，所以趁著我還有感覺、還健康的時候，往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