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菈莉絲｜雪山派大弟子
【醬料人生】大概是因為昨晚聽到某個孩子過世的消息，讓我做了個夢，想起了在我短短的兒科訓練過程中遇到的一個孩子。（淚點低的可能要稍微準備一下手帕，不過我不打算賣洋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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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也滿了一年多了⋯⋯原本是已經埋在記憶深處了，但昨天的夢境很清晰的想起了他的名字，所以才會興起寫這個噗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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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記得我有在噗浪上提過，所以噗友們應該都不知道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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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見到的時候，那是一個一歲多一點的孩子，但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一歲多，反而看起來也才6個月左右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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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就可以很明顯地知道這個孩子的「異常」——扁平到幾乎可以說是沒有的鼻子，那哭起來非常像是嘶吼的哭聲，不符合年齡的身材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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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知道這個孩子要由我來照顧，我去翻了翻病歷，才知道這個孩子做過許多的檢查，是一個極度罕見的，在某一個染色體上出現大片缺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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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無法正常的成長，甚至也沒辦法建立起自己對抗外界病原的能力，所以這個孩子常常需要進出醫院，累積起來的病歷之厚遠超過許多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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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遇到這孩子的這一次住院，是因為孩子的癲癇又經常性的發作所以才入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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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孩子的癲癇其實算是個見怪不怪的問題，畢竟腦部無法好好地發展，表現在小孩身上就是不正常的放電，也就是癲癇。但是因為這孩子的呼吸道也沒有辦法好好地發展，所以每次的癲癇都會造成孩子缺氧，甚至是明顯發紫，是十分危險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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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這孩子經常是由擁有保母執照的祖母陪伴，父母都在工作，也因此我比較常見到祖母，偶爾見到父母都是在夜晚值班的時候。這次送醫也是由祖母送來，祖母表示在家已經缺氧到一個很可怕的程度，只好一邊壓胸做著小孩的cpr一邊送到醫院，這才能夠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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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一開始是住在加護病房，幾天後有比較穩定才回到一般病房，到我手上讓我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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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為在我手上大概穩定個幾天孩子就出院，但就在我值班的某個晚上，孩子的癲癇發作了，而且是頻繁又嚴重的連續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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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般在醫院對於癲癇的處理是打鎮靜劑，除了鎮靜效果以外那也是一個快速的抗痙攣用藥（當然會為孩子算適合的劑量）。但那天就算是用了一次、兩次、三次，依然絲毫不見起色，癲癇被壓下去之後又會快速的再次發作。我感覺到我自己是很無力的，穿著白袍，能做的事情卻是很少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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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助了主治醫師，主治醫師直接囑咐再加藥。原本孩子已經用了兩種抗癲癇藥物，又被加上了第三種，隔天因為再度頻繁發作再加了第四種⋯⋯這才減緩了症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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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之後，我跟家屬開始比較熟稔起來。有一次在我比較有空檔跑去探望孩子的時候，跟一旁的阿嬤（很年輕喔，大概才5x歲吧）聊到孩子的病況，這才鼓起勇氣問，對孩子的情形，阿嬤怎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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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喔，其實我們已經都做好心理準備隨時什麼時候要送走他了。甚至也想過，哪次他癲癇發作缺氧的時候就這麼閉著眼睛讓他去的話，是不是他的痛苦會比較少。但果然還是都不捨啊⋯⋯然後不知不覺的，城城（假名）也一歲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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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媽媽我沒有怪過喔，看那個樣子怎麼捨得怪她生下城城。畢竟產檢一切正常呀，後來城城的爸媽也都去做了基因的檢查，雙方也都沒有異常啊，怎知道城城就會變成這樣呢？只能都說是命啊⋯⋯這小孩是註定誕生在我們家的，註定是我們的寶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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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城的爸媽當然會怕下一個孩子會變成怎麼樣，我也不勉強他們，反正就是命了，只是希望這個孩子能好好過。我還在想，哪一天說不定還能帶大一點的他去哪裡逛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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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那一天晚上，小孩高燒了，癲癇的發作再度像是噩夢一般席捲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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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了抗生素之後高燒略為穩定下來，懷著很抱歉的心情跟阿嬤以及孩子的爸媽說可能要再拖個三天才能出院，他們也是無奈地笑笑說「沒關係，我們可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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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是這麼的不巧，每次我覺得孩子有比較穩定或許過幾天可以出院時，孩子就有新的狀況。甚至是到最後又開始不斷高燒不斷癲癇，異常難以控制，抗生素克流感什麼都上了，但就是不見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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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越來越糟，於是我跟主治醫師討論後，決定將城城再次轉入加護病房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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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進去後，還能出來嗎？」家屬沒有問，我們也沒有人敢給什麼保證，畢竟這狀況，真的只有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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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主治醫師討論起城城的病況時，有提到阿嬤的期待，但主治醫師只是笑著說：「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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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想起那個笑容，在我眼中看來其實有點可怕，因為不帶什麼同情的色彩，也不是苦笑，甚至連說的話語都只是作為一個『醫師』的『專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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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孩子除了長得比較緩慢以外，妳看神經學的反應大概也都還停在兩個月大左右的小孩的反應。至於阿嬤說會盯著看什麼的，妳知道我們使用的某個抗癲癇藥其實有讓孩子失明的副作用嗎？使用到現在，再加上孩子的發展狀況不好，我想那個孩子應該是看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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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治醫師是如此的說著，我那時在心中，其實有一股很難以言喻的情緒在發酵，完全化不開。即使是現在想起，那感覺也讓我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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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城城送進了加護病房的隔天，我的兒科病房訓練也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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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我在醫院一樓大廳遇到阿嬤，匆匆打了招呼就去忙我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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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回去查病歷才知道，我遇到阿嬤的那天，正是城城離開這個世界的日子。終究那孩子還是逃不過死亡的呼喚，離開了那困著他的痛苦身體。
克菈莉絲｜雪山派大弟子
（完）
白野蓮子@被清姬抓回迦罰跪
猫奴熊吉-天台守護者
公爵←妖魔満載♪(´∀｀)
（蹭）
歐希@FFK兩日Q0708
整理週★阿餔辣
藍色黑盒子.cdr
看到這種case真的好難過。 不過這阿嬤的EQ蠻高的
藍色黑盒子.cdr
我小孩誕生前其實也很害怕生出來後假如有先天性的狀況該怎麼辦…
Eclair
高層次沒照出來？以蝸牛的情況其實臉部還蠻明顯的⋯
Eclair
其實我反而擔心一些檢查不出來的東西⋯
翔嵐◆Alter
克菈莉絲｜雪山派大弟子
Eclair
: 那個程度照不出來喔
letts 一直被扣
我非常能體會殘缺天使的家長心理!
石頭書✒️下班後寫作好困難
唉……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