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我⨉阿薩斯：午夜夢迴時

蘇我狠瞪阿薩斯的側顏，他多想伸展無數的精神觸肢、扒開阿薩斯的精神領域、找出這段記憶狠狠碾碎，但這值得嗎？

原創 BL DS 哨兵嚮導

　　不知從何時開始，蘇我代替他坐在第一分隊隊長的辦公桌前，連夜為他處理堆積如山的報表後趴在他的辦公桌上睡熟的景象，悄悄地成為阿薩斯的日常。
　　他記不清勸說蘇我多少次：「別熬夜工作」、「要睡就回去宿舍睡」。蘇我次次左耳進右耳出，堆起滿臉乖巧的笑意說「好」、轉頭又鑽回他的辦公桌前，精算資源用度跟人力調度後報告上級並申請經費和物資。即使他變更電腦密碼也毫無用處。

　　沒辦法。阿薩斯只能仿效哨兵訓練學校的教官，在凌晨一點或兩點時巡查辦公室，確認蘇我有沒有偷偷溜進辦公室工作。
　　太荒唐了。阿薩斯想笑、卻又笑不出來。過去，他只需要注意隊員們有沒有偷懶，從沒想過現在居然得提防搭檔工作過度。

　　今夜的凌晨時分，他一如以往地推開辦公室的隔音門，漆黑一片的辦公室內唯有隊長辦公桌的電腦銀幕亮出強烈的白光，但辦公桌前的人沒有敲打鍵盤、也沒發現他的到來。
　　一定是又累到睡著了。阿薩斯悄無聲息地走近辦公椅，大掌扣住蘇我的腋下、另一手正要扣住蘇我的雙腿時，他聽見蘇我嚼在唇舌間的細碎夢囈。

　　「お……母さん……もうすぐ……この本を読み……終わります……」
　　這是東方語言？阿薩斯倏然停住動作，偏頭注視蘇我，蘇我的脣張張合合，呢喃著異國的夢囈，每一個音節都是阿薩斯未曾聽過的發音。

　　「もう……少し時間を……ください……」
　　難道是蘇我的母語嗎？阿薩斯更加專注地凝視蘇我，他赫然產生了錯覺，他彷彿從未真正認識眼前人。

　　是蘇我在夢中回到過去而放鬆了眉眼嗎？還是蘇我只願在深睡時放下戒心？蘇我的側顏柔和舒展，無法讓阿薩斯將精明能幹的蘇我與眼前人畫上等號。
　　真正的蘇我、又或者該說是過去的蘇我，是那個溫和的人嗎？阿薩斯不知道。
　　他不會過問第一分隊的隊員們的過往——誰從何而來、又經歷過了什麼、為什麼要加入特遣隊？軍隊只需要忠誠與成就、不在乎個人的動機，那些私密的夢想與傷痕也不是能與長官把酒長聊的話題。
　　或許有些隊員願意對他說，但此時此刻的蘇我是非自願的。
　　蘇我是睡昏頭而暴露了隱私。

　　當阿薩斯認知到了現況，他渾身僵硬、不敢動彈，他並非刻意打探蘇我的隱私，可他確確實實聽到了蘇我的夢囈。若是今夜說夢話的是伊萊、是伊森、或是其他的誰，阿薩斯根本不會這麼提心吊膽，但說夢話的人是將思緒藏得嚴嚴實實的蘇我，阿薩斯肯定，若蘇我知道他曾聽見自己的夢話，鐵定大發雷霆，甚至想用精神觸肢將他的精神圖景扒開，找出這段記憶並狠狠碾碎。

　　阿薩斯不敢有任何動作，生怕一個動作就喚醒了蘇我，他持續維持雙腿半蹲、雙手輕扶蘇我的腋下與雙腿的尷尬姿勢，直到蘇我不再夢囈，他才放下一顆吊起的心。
　　希望今晚平安過去，別讓蘇我醒來發現他聽見了蘇我的夢話。阿薩斯小心翼翼地抱起蘇我，他才跨出一步，懷中的蘇我就倒抽了一口氣，猛然睜眼。

　　蘇我驚醒了。
　　阿薩斯知曉的蘇我，回來了。

　　「你睡著了。」阿薩斯板起一張臉，目光筆直地盯住辦公室的門扉，不敢低頭與蘇我對視。
　　明晃晃的作賊心虛。雖然這賊也非阿薩斯自願所為。
　　「……嗯。」蘇我的回應捎了來自夢鄉的鼻音，綿長柔軟，還有異於平日的單純，「我沒流口水吧？」
　　蘇我的回問摻了幾分玩笑話，阿薩斯無法分辨有幾分是打趣、有幾分是蘇我真心擔憂報表和鍵盤被他的口水弄濕了。

　　「沒有。」阿薩斯誠實以對，回答的語氣卻少了往日的肯定、多了今夜才生的猶疑。阿薩斯的喉嚨驟然發緊，口乾舌燥，他下意識地吞嚥唾沫，卻覺得連吞嚥唾沫的舉動都會引來蘇我的懷疑。
　　還是全招了吧。歷經大半年的朝夕相處，阿薩斯比誰都清楚，任何的隱瞞都逃不出蘇我的觀察，蘇我早晚會知道這件事，而到時，他試圖隱瞞的行為反而會招致兩人的信任破裂，不如坦承一切，至少能免去後續問題。
　　「但你說了夢話。」阿薩斯的話一出口，蘇我渙散的目光驟然削成兩根針，狠狠扎上阿薩斯的肌膚，刺得阿薩斯的臉頰生疼。
　　「我說了什麼？」
　　「我聽不懂。」阿薩斯閉緊雙脣，他的心跳如急驟的暴雨，越跳越急、越跳越重，他深吸口氣，才一字一字地吐露，「但前三個音節是O - KA - SAN。」

　　不知真意的異國詞語在平和的辦公室中散去，蘇我的目光卻凝成了實質的暴力，掐住阿薩斯的脖頸。阿薩斯無法呼出淤塞在肺臟的悶氣，他只能再三重申他的認知，「蘇我，我聽不懂那句話。」
　　蘇我當然知道阿薩斯聽不懂日語，但那又如何？被窺視隱私的不適不會因此消失、他的怒火自然無法弭平。
　　蘇我狠瞪阿薩斯的側顏，他多想伸展無數的精神觸肢、扒開阿薩斯的精神領域、找出這段記憶狠狠碾碎，但這值得嗎？
　　不值得。蘇我的右腦燃起燎原大火，左腦卻在理性計算利弊得失。
　　人腦不是電腦，若缺了片段會下意識地填補闕漏，萬一填充物的內容天馬行空或是邏輯不通，會讓敏感的哨兵在意的不得了而影響日常生活；那麼，主動編纂填充物不就行了嗎？但這件事必須取得阿薩斯的同意外、還得耗費龐大的精力，怎麼算都不值得。

　　「我會忘記的。」阿薩斯扛住被蘇我瞪視的壓力，對蘇我鄭重承諾。
　　怎麼可能。蘇我嗤之以鼻，又不是癡呆了，說忘就忘，但他很清楚，這不是真正的遺忘、而是阿薩斯的承諾。
　　阿薩斯對自己保證，他絕不過問、絕不多說，他會永遠當作這件事從未發生，直到蘇我願意與他分享為止。

　　「你會忘記的。」蘇我盯住阿薩斯晌久，最後，他勉為其難地選擇閉上雙眼，妥協一步。他不信任阿薩斯、也不信賴任何人，但與阿薩斯朝夕相處大半年，他以自己的眼觀察阿薩斯，阿薩斯的為人坦蕩、信守承諾、口風也緊。
　　「我累了，回房間睡吧。」就這樣吧。蘇我縮了縮身子，主動往阿薩斯的寬厚胸膛偎去。
　　「好。」阿薩斯總算安心了。幸好， 沒讓好不容易壘起的信任破滅、也讓蘇我的怒火削去了。雖然九死一生，但現在這樣就好了。

　　阿薩斯收緊雙臂，將蘇我抱得更穩，彷彿想將好不容易願意留在懷中的流浪貓抱回他的窩巢，快步走出機動特遣隊第一分隊的辦公室，走回他們兩人的房間。

- 202510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