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C】法朵
短兵相接 :一齣拙劣的戲】

若一切皆是罪過,

願地母饒恕我,賜我酣睡般的死亡。
【HC】法朵

遠方是金紅的落陽。

餓狼的號角聲喚醒金林內一切沉睡的生靈,高聳雲杉之下,鹿群選擇燃起火光,以怒吼回應入侵者的進犯。

戰士揮舞長劍,高舉長槍;法師吟誦咒語,晃動法杖。
於是鮮血濺上森林以金絲織造的裙擺。

他們看著鮮活的生命枯萎,看著年輕的嫩葉落地,驕傲地說,一切掠奪皆是為了生存,唯當血液融入土地,生命才算是生命。

鳥兒孜孜不倦地歌唱命運,卻仍然不甚明白其中道理。
黑袍歌者低聲吟唱,哀悼亡者的詩,卻也使更多生命凋弊。
【HC】法朵

袍下灰眸警惕地掃視著戰場,混亂之中,他能明顯察覺到朝往自己而來的敵意。
法朵站在前鋒戰士們的後方,卻總有精準的飛矢從身後朝他襲來,也總會有那麼一把長槍,在戰鬥的空隙掃過他的黑袍,劃開一道道淺淺的血口。

那是挑釁,法朵知道。數日前他向上級報告間諜的訊息,前來助戰的傭兵團規模不大,但危險性不低,仍需提前鏟除。一如他所策劃的那般,這項任務落到了法朵肩上。
又是一聲吟詠,偷襲的人被凝聚的魔力擊落於地。這是有誰在邀請自己,用挑逗似的攻擊在為自己指路。

「別去,那是陷阱。」
桑納塔帶著緊張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法朵並未回頭,僅是報以一聲淺笑。

「如果有事,替我帶卡卡波走。」

青年第一次在戰場展開雙翼,承著黃昏一縷縷帶著腥氣的風,順著箭矢與長槍襲來的方向,他欣然踏上對方為他準備的舞台。
【HC】法朵

那是一片與戰場緊鄰的林地,此刻卻詭異地空無一人。多麼熟悉的場景,只因他也曾把獵物誘入這樣的空地。

法朵收起雙翼,只覺這齣好戲實在譜寫得過於刻意,但他不介意與他們一起演下去。

「若一切皆是罪過,」
「願地母饒恕我,賜我酣睡般的死亡。」

歌者不似身在戰場,他像每個熟悉的夜晚那樣,為客人唱著一首哀慟的歌。
然後掌聲傳來,四面八方的樹上現出幾抹人影。

法朵在心中默數著出現的影子,心中暗哂,還沒帶全部人過來,看來自己一介小小歌者,還真的相當不被放在眼內。

隨著疏落的掌聲,一道法朵無比熟悉的,在每夜惡夢中聽見無數次的男聲,與粗啞的獰笑聲一同從容登台。

「果然是鳥兒,歌唱得真好。」
【HC】法朵

指甲嵌入掌心,疼痛讓法朵總算止住了本能的顫抖。
哪怕自己被燒成灰,他也不會忘記這把奪去他一切的聲音。

「你好像在找我們啊,嗯?」男人擺動著暗褐紅色的長尾,覆滿鱗片的左手輕輕舉起,似是在示意他的兄弟們耐下性子,等會再一起爪分眼前鳥身的血肉,「我的兄弟,在學者鎮受你照顧了。」

法朵深吸一口氣,血液在沸騰,但他卻仍能勾出一抹溫潤如水的笑。
他們知道了,如此,這一局果真是個陷阱。

——那就實在太好了。

不客氣。」法朵笑道,昏黯眸光如落日西沉,「我順便來送您們上路了。
【HC】法朵

魔力的衝擊波如火炮擊出,將樹上人影準確掀飛,與此同時,樹旁的傭兵伺機殺出,刀光劍影瞬即襲向孤身一人的鳥兒,似要將人千刀萬剮,方可報昔日同伴被殺之仇。

可要捉住那雙靈巧的夜色翅膀何其困難,只見法朵側身一閃,機敏地抓住攻擊的空檔,舞蹈似地轉身避過無眼刀槍,暗色的袍子翻飛,被劃破的同時,有什麼被鳥兒順勢拋至空中,隨著哪個新兵大意的一刺,一聲尖銳的弦聲須臾間便捲席了整片空地。

飽含催眠魔力的弦音是來自同僚的禮物,除了早已為自己施展防禦魔法的法朵,那些方才紅著眼朝他殺來的人紛紛應聲倒地。

正如他的仇人們早已有所準備,法朵也並非莽撞地空手而來。
【HC】法朵

「頭腦聰明,身手也好。」男聲再次響起,法朵看向依然佇立的男人,悄然從袍下抽出以赤鐵製成的刀。「有和誰一起練過吧?」

法朵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自己喝了抗魔藥水,卻不讓同伴共享,閣下對『兄弟們』可真好啊。」

話聲剛落,夜色的影子已朝前衝去,刀刃直衝男人咽喉。
男人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燈,手臂硬化的鱗片擋下刀鋒,另一手握拳,朝鳥兒臉上重重擊落。

腥味瞬間染上舌尖,法朵頂著暈眩向後一躍,未作停歇便已再次握緊刀柄往前猛衝,這一次,刀尖直指男人無防備的腹部。鳥兒的速度很快,如他被教導的那般,每次攻擊都對準了對方的要害。

可他似是忘記了男人的教訓,並未防住自己的弱點。
【HC】法朵

「索貝克把你教得真好。他把我教他的,都教給你了。」

身經百戰的男人怎會擋不住那麼直截了當的攻擊?一如鱷魚曾對他所做的那般,男人擋下法朵的刀,另一手重重敲下鳥兒手腕,強力的撞擊讓武器輕易飛脫法朵的手,而話語的衝擊,也讓本就眩暈的大腦瞬間空白。

就是這麼一個空檔,男人將他按倒在地,變得尖硬的利爪,順勢刺穿了鳥兒腹部。
鮮血從口中湧出,疼痛同血一起浸染全身,法朵本能嗆咳,卻發現自己竟只能發出短促而嘶啞的氣音。

「讓我猜猜,是為了你媽媽,對不對?」男人俯下身,笑容可猙地看向那雙不甘的灰眸,「哎呀,這麼一看,你也是個美人兒。既然如此,母子倆都應該有個符合美人的死法,才算一樁美談啊。」

法朵不知道,是血塊堵塞喉嚨,抑或那不爭氣的心病,此刻又讓他失去發聲的權利。
【HC】法朵

直視著男人血紅的眼睛,往事在腦海急速翻騰,同樣讓法朵心潮洶湧的,還有他一直不願直視的,屬於那心軟傭兵的秘密。

此時此刻,法朵終於明瞭母親死前的恐懼、驚疑與不甘。
只是,這一次,他才是戲耍命運的那個人。

所以歌者垂死掙扎,只為從死神手中搶回破碎的嗓音。
血污並未遮掩他唇邊勾起的笑意,漸漸變得渾濁的雙目忽然取回清明。男人自以為勝利在望,因此並未壓住鳥兒的左手,而此刻,那裡正握著一把淬毒的刀。

「我說過了,我不怕死。」這句話,法朵也不知道是在向眼前面目猙獰的仇人述說,亦或是給身在遠方的傭兵遺下的留言。

入局的是你,蠢貨。

劇毒的刀刃扎入男人毫無防備的後背,狠狠將血肉撕扯。幾秒,或者幾十秒,法朵已分不清時間流逝的速度,只知那不可一世的男人,終於一臉錯愕地朝旁倒去。
【HC】法朵

真可惜,他到底無力再踩碎這可憎之人的脊樑。

身上的疼痛不知何時已變得麻木,冷意從指尖爬向全身,他想動,身體卻不聽使喚。不過也罷,他早知自己不敵男人的戰力,唯有先露出破綻,對方才會鬆懈。這以身入局的拙劣陷阱,終究是奏效了。

法朵扯起唇角,嘲笑那無形的命運。誰說蚍蜉無法撼樹?

死亡的來臨早在預料之中,只是比法朵想像的還要更加安穩而緩慢。
一直煩擾自己的耳鳴也趨於無聲,沒有嚎哭,沒有怒號,當然也沒有歌聲。眼前景像正在漸漸褪色模糊,仿佛有誰安靜而溫柔地為他拉下世界的帷幕。

法朵知道,那個人不會是媽媽。
他的雙手沾滿血污,自然是無法回到母親身邊去了。

遙遠的天際正染上夜色,眼前的一切都在頹敗凋零。
正如他十數載以來,一直期望的那般。
【HC】法朵


當最後一縷微光暗下 ,他便該隨之睡去。


擁抱安眠之前,鳥兒最後一次睜開雙眼,


在無垠的夜裡,見到了一雙無比熟悉的,熾烈的金陽

【HC】法朵
【HC】法朵
噗首歌詞改寫自Mariza的《Que Deus Me Perdoe》
Mariza - Que deus me perdoe (Fado curvo)
載入新的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