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吽非CP。川徹生日快樂。
HQ短打

岩泉只去過阿根廷一次，在結婚幾個月之後。
半年前阿根廷聯賽打得如火如荼，岩泉的婚禮籌備也如火如荼。你就別忙了，不過一頓飯而已。岩泉說。往返過美國多次當了幾年防護員，岩泉很了解長途飛行和時差對人體的耗損。阿根廷到日本還得橫越赤道，相當於把一株植物從夏天移植到冬天，還期待它能一日不誤，照常開花。
CA聖胡安這個賽季出師不利，王牌主攻手和前一季躍升主力的攔中接連因傷休養，球隊的緊要關頭，先發舉球員耗費幾天往返地球的兩端，不太符合現實。
取捨沒有很難，及川沒有煩惱那麼久。岩泉的體諒是真的，他的遺憾也是。包了很厚的禮金，及川在視訊裡說，但我要大半年後才回得去。岩泉聽了只回，你在那等著吧。
後來的後來，四季轉換，禮金早就遠渡重洋，岩泉卻真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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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半球的陽光沒有把及川曬黑，是曬紅了。岩泉在日向翔陽身上看過這種膚色，小個子的舉對得意地拍一拍自己的臂膀，聲稱經過沙灘的洗禮，現在不容易曬傷了。在世界的另一端連太陽都不一樣。紅棕色的岩石和龜裂的泥地，乾燥的風與棕櫚樹。他們在這裡長出了不同的東西，像植物從芽點抽出新芽。
這讓岩泉覺得有些陌生。及川整個人像是從透明的瓶子裡倒出一半的液體，再倒進各種不同的內容物。充足的運動讓他們在十八歲時就長得比同齡人高大，如今及川從下頷到手臂的線條都更強韌。他見過，在日本，在美國，在賽場上和居酒屋裡。
但在橘紅色的夕陽餘暉裡，他看來和之前不太一樣。小岩，這裡是阿根廷啊。及川說。已開發國家、開發中國家、日本、阿根廷的阿根廷。
車是敞篷，似乎沒考慮下雨。

來之前及川交代了一些事，不要帶披索，多帶兩瓶防蚊液。這裡的物價一週變動三次，岩泉看著及川付錢的時候和攤販交換一個彼此都沒有笑意的笑容。領到薪水就要找個好的時間點換成美金。什麼時間點是好的？披索沒有崩潰的時候。不過要是換不成美金，也可以換成別的。及川擺了擺手機。
防蚊液的用途岩泉很快就知道。他們通過市區，繞過一座山頭。加州此時是潮濕的冬季，阿根廷卻是酷熱的夏季。這裡的藍天不讓人聯想到大海，嚴酷的烈日很快讓人皮膚發紅。曬裂了的不知名種子在沙地上奄奄一息。一切都活得不好，細小的黑蚊卻生機勃勃。
而且只繞著岩泉飛。及川說手腳很容易被叮，紗窗也擋不住，但是當地人不怕。它們總知道誰是剛來的，過了幾個月，就會失去興趣。想過你在這裡過什麼生活，沒想過連蚊子都不咬你了。岩泉說。及川失笑。小岩，你一直比我受歡迎呀。

岩泉知道許多事有跡可循。例如人類的生理成熟遠比一般人認知得要晚。二十歲以後多數人不會再長高，但從骨骼到肌肉都不穩定。
分別的時候有許多事不曾知曉。結了婚的感覺怎麼樣，及川在旅社的床邊問。岩泉說還沒感覺有哪裡特別不同，他忙，她也是。只是某些日子家裡會有人等，他便會記得某幾個日期，如此這般，一年多了幾個刻度。那就是意義呀，及川說。
清晨突如其來地悶熱，岩泉坐起來，在還朦朧的晨光裡洗了把臉，水也是溫熱的，帶著一股金屬味。走出浴室時他就看出及川醒了，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岩泉繞過床，一把推開窗戶，感覺到上臂內側一陣刺癢，是防蚊液沒噴到的位置。
賴什麼床，岩泉說。
及川悶哼，早知道夏天就是要停電的。

這一切反覆發生，及川從震驚抗拒到習慣。順應環境是所有生物的本能，故鄉溼潤涼爽，充滿綠意，他的前十八年生機盎然，終於有一日把自己連根拔起，扎進南半球炎熱乾燥的土地。痛苦沒有立刻發生，在他一點一滴學會聽懂阿根廷的西語之前，隔閡都是模糊的，像是眼睛無法對焦的錯覺。
但是聽不懂也有好處，有時候也不想聽得太懂。抵達國家公園之前他們在一處小鎮休息，及川把墨鏡推在頭上吃霜淇淋的樣子比岩泉還要像觀光客。岩泉說可以想像，你的隊友應該對你沒什麼好話。才不會，及川嚼著甜筒反駁，他們超愛我的，至少在球場上。
五顏六色的建築牆面光是看著就令人心情愉悅。及川大概也很愉悅，他把一整支甜筒都吃下去，在岩泉審視的目光中抗議。我在渡假啊小岩，不然一年要怎麼過。

但他早就在這裡過了很多個一年。岩石光禿禿，毒辣的陽光射下來幾乎無處可逃，他戒掉了雨季，習慣翻過山才能看見海，失去了很多理所當然的事物，從頭開始像幼兒一樣用單字說話，把自己變成一瓶顏色複雜的液體。
看得到瓶底的時候，還是原本的及川徹。但岩泉有些時候不認得那些顏色。失去和得到是每個人的人生都會發生的事，岩泉一的一半可預期，及川徹的大多不可預期。

如果刺激跟變化能讓人維持穩定，其實是很好的。因為沒有什麼能夠永恆，至少在人的身上沒有。岩泉在某一天發現，過去牛島若利看起來那麼強，是因為他比身邊的任何人都接近成人。他和他們一樣是青少年卻有成年人的發達肌肉、強壯軀體和趨近完全的身體性能，還有在成年人裡面也沒那麼常見的穩定。但及川對此不置可否。
我只是找到了理由。岩泉想。找到理由現在在他的工作中很重要。抽筋有理由，肌肉拉傷有理由，疼痛和發炎有理由，甚至連突如其來的低潮也有。在梳理和緩解這些問題之間，他見證了牛島若利從強變得更強，日向翔陽從跳得高變得更高，影山飛雄從精準變得更加精準，獨獨錯過了及川徹。
但他不是來在他的身上找理由。

小岩也有職業病了，及川說。不要那樣盯著我看呀。岩泉說我沒在加班，而且你看起來也不需要。但聊天話題的偏移時時發生，一不小心就從哪支隊伍，哪個新秀進入扣球姿勢和肌腱拉傷。這就是不能跟電影從業人員聊電影的感覺嗎，及川抗議，小岩你毫無情趣。我沒有要對你施展的情趣。岩泉說，不然說說別的。
我以為我藏得很好了，及川吐了一口氣。而且已經過去了呀，阿卷跟阿松的話就不會問了。岩泉說你少廢話，你不想講的都不會是好事，所以還是老實點。他們下車開始健行，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腳踩在碎石上，前方遠遠的有一隊觀光客騎在馬上緩慢向前。

也沒有什麼，及川說。打職業比賽是一回事，國家隊是另外一種。岩泉待過國外，立刻反應過來，才要開口及川又接過話，說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風景逐漸開闊，岩泉盯著他的後腦杓，想起記憶中的確有一兩次通話隱隱感覺到及川的狀況似乎不大對，但確實是許久以前的事了。
第一次是在來了幾個月以後，及川說，但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不如說跟日本人比起來是很直接的挑釁，太直接了反而讓人不知道該怎麼生氣，而且那時候字彙太少了，連要罵回去都難。那天訓練結束在路口等紅燈，等了很久，燈號一直沒變。有個路人拍我肩膀指指天空，說今天下雨，紅綠燈壞了。

就是那麼一回事吧，及川說，畢竟是全世界最不講道理的地方。他們到了一處山頭，可以看見下方的營地，稍晚他們也要在此紮營，明天繼續往山裡走，在一片荒蕪中找尋那條寶石一樣的河流。
冰川與乾燥炎熱共存，植物從巨石縫隙發芽，這個國家從富有到貧窮，巨人既能前進也能倒退。但及川徹有排球。
那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跟夏季停電，認人的蚊子和貶值的披索一樣，理所當然的事物大部分消失了，所以從頭開始尋找。相信荒山的那一頭真的有河流，日復一日前進。岩泉說這裡雖然也很熱但是太安靜了，他們兩人都生在蟬聲嘈雜的季節，說到夏天想起的是冰棒，游泳池的氣味和祭典。
知道你過得沒有那麼順利反而安心了。岩泉在營火旁邊伸直腿，夜晚氣溫陡降，及川的側臉在火光裡一閃一閃，他眨眨眼，下巴上揚的樣子彷彿那個站在發球線後的少年。
這可是當地限定品啊，小岩，我不帶上飛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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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這篇跟小岩生日那一篇是成對的。

@surfrider - 阿吽非CP。小岩生日快樂。 #HQ短打

原本想要寫成一篇但是想表達的點不太一樣，在小孩子才做選擇我全都要的心態下拆成兩篇。阿根廷真的太難了吧，但及川是巨蟹座他沒問題。

剛想到要寫的時候模糊有個主題，但太過模糊，想到之前看過的書說用不停頓的書寫（或打字）可以整理思緒，就開了一個空白文檔連續打字打了十分鐘，確實有把想寫的東西理出來，但執行力又是另一回事（沈痛

平常沒有在打大綱，這次是打了大綱而且兩篇的大綱都相當樂觀正向陽光爽朗，寫的時候一收再收真是始料未及，可能是對我來說收一直都比放容易，只好說服自己less is more
感謝spotify的阿根廷熱門音樂，雖然不太get得到但對於需要在精神上靠近一點的我滿有幫助的

對阿根廷披索印象最深刻的是《以太奇襲》提到2013年阿根廷人就開始因為披索崩盤政府又不准換美金而開始使用比特幣。
論川徹財富自由的時間可能比研總還早（？

收到了感想，謝謝

阿根廷是我心中古館老師的神來一筆，如果是義大利衝擊度就不會這麼大了。而且及川出國的時間是高中畢業後沒多久，沒有讀大學，也沒有先在V聯打球。人的大腦到二十歲前半都還在發育，也就是有某個比例的及川徹，是在阿根廷長成的。
我對這樣的及川很好奇，寫這篇文很難也很開心，很高興有提供一點新的視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