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小說][異契雇傭]13.等價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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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清晨，陽光從高層窗戶灑進傑斯的居所，薄薄的、冷白色的光線像無菌燈，落在兩人沉睡後交疊的影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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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契雇傭 凱西米爾 傑斯 克蘇魯 BL 耽美 科幻 強強

凱西米爾醒來時，頭還有些脹痛，身體則異常輕盈。他本能地掙扎了一下，才發現自己被妥善地放在客房床鋪上，戰鬥服早被換成寬鬆舒適的居家衣，身上還殘留著淡淡的香氛，是傑斯一貫使用的香皂味，乾淨、理智，又帶著無法擺脫的記憶。

他坐起來，發現床頭放著一盒精緻的金屬盒子。

裡面安靜地躺著一支限量款的精神穩定噴劑、他慣用的軍刀、與一枚閃著銀色紋路的晶片卡。

那張卡片，對傭兵來說比任何花言巧語都更直白——傑斯將自己所有私人醫療系統的後門權限給了他。

包含他的精神模擬主機、個人診斷記錄，甚至是外神研究的封存區域。

卡片下方壓著一張親筆字條，潦草卻帶著傑斯獨有的筆觸：

「報答你昨晚的吻與信任，我將一部分‘我自己’給你——這是等價交換，親愛的。
你可以用它為自己撐一口氣，又或者拿它來傷害我，沒關係，我等得起。

但記住，你開了門，就不會再是個旁觀者。
不是因為我要你變成誰，是因為你早已不是以前那個你了。」

凱西米爾盯著那字條很久，喉嚨乾澀，卻說不出一句話。

那種被愛著、又被吞噬的感覺，再度撲面而來——這不只是感謝，也不是施捨，而是一種甜蜜、沉重到難以拒絕的共生邀請。

他閉上眼，額角隱隱作痛——是昨夜精神模擬後殘留的餘震。

也或許，是他心裡某個無法言說的部分，正被這張卡片、這份溫柔的監禁慢慢腐蝕、軟化。

他沒有立即拿走那張卡，而是彎身撿起自己的軍刀，握緊。

「媽的……你到底想把我變成什麼樣的人，傑斯。」他低聲咒罵，卻沒把盒子推回去。

凱西米爾沉默了很久。

直到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傑斯回來了，穿著他那件柔軟灰色高領上衣，懶洋洋地倚著門框，看起來像剛從某個精英會議中走出來，但那雙眼睛卻帶著一種早已預料一切的深沉。

「你看起來……還沒睡夠。」傑斯慢慢走進房間，語調溫和，但每一步都像在試探他還能多接近幾分。

凱西米爾沒有回答。他站起身來，卻腳步虛浮地踉蹌了一下。

傑斯即刻伸手扶住他，手掌貼上他赤裸的腰側，力道卻柔得像是溫水包圍。那一瞬，凱西米爾竟沒有第一時間掙脫。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不知道是來自模擬後殘留的混亂，還是傑斯靠得太近──氣味乾淨、涼薄，又致命地熟悉。這男人的氣息根本不是香氣，而是被病人記憶長時間熬煮過的濃縮安慰劑。

傑斯忽然低頭，唇貼近他的耳側，語氣幾乎是呢喃：

「昨晚你主動吻我，今晚……我該怎麼回禮呢？」

說完，他的手指落到凱西米爾的鎖骨上，順著肌肉線條緩緩向下滑行——停在他胸前的衣料邊緣，沒有逾矩，但卻讓每一次觸碰都變得像撥弄一條緊繃的弦。

凱西米爾終於回過神，瞪著他：「你不會就這樣想強迫我吧？」

傑斯輕笑，將他推坐回床緣，半跪下來，手指緊扣他的手腕，舉起那隻曾經緊握軍刀的手──然後將那隻手按壓在自己左胸心口處。

「不會強迫。」傑斯低聲說，「我只是讓你知道你現在有選擇──選擇你想毀掉我，還是想要我。」

那一瞬間，凱西米爾的瞳孔猛地一縮。

那裡的心跳是真的，炙熱、規律，毫無偽裝。他彷彿真的能一拳捶碎這段難以言說的羈絆。

可他沒動。指尖顫抖著，停在那溫熱的脈搏上。

傑斯察覺他的遲疑，於是慢慢將唇貼上他的手背──不像病人的撫慰，反而像獵人吻獵物的最後一刻。

「你知道我可以幫你擋下猶格，擋下那些該死的神性。但我更希望……你今晚只記得我的味道。」

然後他吻上去，不再客氣。

不像前夜那場眼淚交織的崩解之吻，而是深深地、壓迫地、捲住凱西米爾所有呼吸與反應的灼熱接觸。彷彿要從唇齒間把那些還未說出口的恐懼與信任都抽出來，揉進彼此的身體裡。

凱西米爾掙扎了一瞬，卻發現自己竟主動抬手攀住了對方後頸，指尖深陷在那頭紫黑色微捲髮裡，彷彿要將彼此一起按進深淵。

——

那夜，他們沒說更多話。
也沒有越界太多。
但彼此知道，界線早已失效了。

.........

天色剛亮，城市還未醒。

凱西米爾披著傭兵外套，赤腳踩過木質地板。走廊靜得像醫療艙裡的真空，他的每一步都像經過戰場的清掃後仍在搜尋餘燼。

傑斯的臥室門半掩著。那張床上，男人的呼吸平穩如嬰孩。紫色的微卷髮散在枕邊，眉宇間沒有平日裡的戲謔與操控，只剩純粹的靜默與安穩。

凱西米爾站在門口多看了一會。

這張臉太好看了，好看到他知道這樣的人說什麼都能被相信。也好看到，不能盡信。

他轉身，悄無聲息地走入地下層資料室。他知道密碼。他總是知道比表面更多的事——包括那個被封存在牆後的金屬盒子，與數據主機的備份線路。

金屬盒被他輕易地抽出，重量冷硬。他握在手中，彷彿聽見裡頭那些關於「門」的理論殘稿、關於自己精神模擬參數的紀錄正在低聲顫抖。他拆開模擬主機的連接端，拔出診斷記憶核，順便打開一段被傑斯設定為「需醫療人員授權」的封鎖資料夾。

視網膜掃描未經授權。

但他已經找到了傑斯留下的骨傳導備份──在另一具更老舊的醫療支援機體中。他動手，毫不猶豫，像拆解敵軍的骨骼。

這不是背叛，這是防範。

凱西米爾知道，他無法不再見到傑斯。

他也知道，再見面時，自己得比對方還清醒。

於是他複製了那份研究──不多，只夠他看清楚自己成為共鳴者的可能結局、傑斯在模擬共享過程中所「導引」的引數調整，以及那條被默默添加的預設記錄檔案：

【備註】若凱西米爾主動吻我，則可提前進入第二階段同步。無需等待正式同意。

他的指節輕顫了一下。
原來那不是單純的情感……而是早被演算好的「條件」。

但他沒有怒氣，只有冰冷。
感情是真實的——可真實，從不是純粹的。

他重新合上金屬盒，穿好戰靴，提走這一夜的殘留證據，走出醫生的住所。

門無聲合上。
城市依然未醒。

他站在外頭，手中握著的，是選擇的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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