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吽非CP。小岩生日快樂。
HQ短打

岩泉去過阿根廷一次，在結婚幾個月之後。
半年前阿根廷聯賽打得如火如荼，岩泉的婚禮籌備也如火如荼。你就別忙了，不過一頓飯而已。岩泉說。往返過美國多次當了幾年防護員，岩泉很了解長途飛行和時差對人體的耗損。阿根廷到日本還得橫越赤道，相當於把一株植物從夏天移植到冬天，還期待它能一日不誤，照常開花。
CA聖胡安這個賽季出師不利，王牌主攻手和前一季躍升主力的攔中接連因傷休養，球隊的緊要關頭，先發舉球員耗費幾天往返地球的兩端，不太符合現實。
取捨沒有很難，及川沒有煩惱那麼久。岩泉的體諒是真的，他的遺憾也是。包了很厚的禮金，及川在視訊裡說，但我要大半年後才回得去。岩泉聽了只回，你在那等著吧。
後來的後來，四季轉換，禮金早就遠渡重洋，岩泉卻真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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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泉難得的有點心不在焉，似乎心裡想著別的事，抱歉，他說，在副駕駛座上滑開手機，匆匆打了幾行字，同樣的事發生了兩三次，到了下車以後還是若有所思。還有工作？及川問。不是。岩泉停頓了一下，抹了一把額頭上剛剛冒出來的汗水。出發幾天前才知道她懷孕了。及川第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過了幾秒才想起來，岩泉說的名字是他的妻子。
衝擊先炸開，然後是喜悅。你要當爸爸了，天啊。天啊，小岩。及川邊笑邊用力拍打岩泉的背，敲得岩泉齜牙咧嘴。阿松跟阿卷知道了嗎？還沒……太突然了還沒來得及跟他們說。要做的事太多了，岩泉說，還有很多要等我回去以後才能做。等等，所以有誰知道了？及川問。我得知道可以跟誰大叫這件事。
那你只能跟我爸媽大叫了。岩泉說。
那快幫我打個電話給阿姨。及川半真半假地示意，終於得到岩泉毫不留情的一拐子。

車停在停車場，餐廳尚未準備完成，他們走上了一旁的小坡。岩泉很久沒看到這麼空曠的原野，天快要黑了，晚霞是很濃重的橙黃色，空氣裡有某種動物的氣味。早知道不要開車來了，這樣不能喝酒，及川說。岩泉想說他太誇張，轉頭一看又不覺得了。
結果還是沒有點酒，分著喝一瓶很辣的氣泡水。及川切著肋排說小岩也是跑來跑去的，常常隨隊吧。話停在這裡好像就會往後自動延伸。岩泉說有一些可以調整的地方，需要時還是會請假。餐廳很暗，冷氣很冷。話題在好像沒有關係的事情之間跳來跳去，而及川在某一個瞬間突然意識到，以後大概都會是這樣了。

岩泉的人生有一塊不連續的板塊，在不遠的未來會被五顏六色的蠟筆塗滿，會有圍兜兜、布丁和碰碰車。可愛和不可愛的突發事件，不怎麼有邏輯但是充滿驚喜或驚嚇，也許像他們兩人小時候一樣。
總覺得小岩的孩子不論是男生還是女生都會喜歡哥吉拉。岩泉有一瞬間看起來想要反駁，後來似乎不太服氣地說，那有什麼不好的。很好啊，及川說，那很好。明明不是吃氣氛的店，但他們在這裡好像突然掉入了一個洞，卡在現在跟未來之間。
太多還不確定的事了。可是岩泉還是來了。回程路上及川打開車窗，撲面而來的夜風很乾燥，岩泉說這裡竟然有星星。對，很多。要看嗎？及川把車停在路邊。在日本的話一定會被開單，但現在沒人在乎。沒有壯觀到可以說是銀河，這裡的星星是散的，像打翻一樣遍布在夜空中。岩泉想這也是及川得到的東西。

岩泉做了幾乎所有觀光客會做的事。拍下一張拍得不怎麼樣的星空，傳給家人。及川站著看他低頭按手機，想自己在許久之前也這麼做過，拍了很多照片，有時候傳給親人，有時候傳給青城隊友。如今想來那不過是生活的幾百分之一，包圍著他的一切的幾百分之一。
也無法更多了。
路在這裡，兩旁是岩石和黃沙，看不到頭也看不到尾，但抬頭有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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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泉是在出差的回程繞過來的，公費研習，回去要交報告，在飛機上已經寫了一半。及川給他鋪被子，岩泉說你不是睡床嗎為什麼有墊被，及川說不是一開始就那樣，是後來習慣了。也是，岩泉想起及川家裡的房間，這傢伙意外地長了一張那樣的臉卻是忠實的打地鋪派。彈簧床也很好啦，及川說，比較不容易壓扁。
小時候他們睡過幾次對方家，小學中年級以後就不再這麼做。沒有為什麼開始，也沒有為什麼結束。想來最後一次是高三那年春高預賽以前的合宿。明明是最後了卻很平淡，因為一年級太乖巧。真要說及川其實是希望他們能更有精神點。那不是你害的嗎，花卷說。金田一跟國見那個樣子，是因為國中就遇到你。才不是，及川想起金田一和國見剛來青城的樣子，看起來有點疲憊。

大概其實我是很幸運的人吧。及川說。畢竟那時候最受不了的人一年只會出現在賽場上兩次嘛。岩泉按下最後一個鍵，把筆電關機。你需要複習一下的話我有很多他的比賽影片，夠你看到明年。及川等他把筆電收好才關了燈。屋外的亮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偶爾有一台汽車經過，反射的光影會在天花板上移動。
現在無所謂了。及川說。
很多事並非沒有轉圜的餘地，及川偶爾也用繞了半顆地球以後回頭看的方式觀察身邊的人，以前覺得花卷說國見跟金田一太早遇見他是在抬槓，後來發現那的確是因為國一時他們被他唬得服服貼貼的，至少金田一是吧，後來撞上影山，就像結結實實撞上了一堵牆。
但是人到底會長成不同的模樣。會去設法填補自己的不足。到底一個人在賽場上能展現哪一些部份，可能連自己都不知道。
及川覺得那也是有意思的地方。就像排球在手上旋轉時，每一秒看到的顏色都不一樣。

岩泉在聖胡安的這幾天天氣跟平常一樣好。這裡幾乎不下雨，道路兩旁永遠塵土飛揚。但岩泉最不能適應的是溫度。酷熱的二月像個急速顛倒的沙漏，讓人感覺頭下腳上，說不出來的不對勁。的確很像從宮城穿越地心會來到的地方。
第二天CA聖胡安有一場主場比賽，及川準備出賽的時候，岩泉一個人在賽場附近蹓躂，找了一間店吃了午餐，燉菜滿是香料，麵餅口感厚實，就是露天的座椅有些熱，而且鄰近馬路邊。路的另一頭有孩子踢著球過來，咧著缺牙的嘴大笑。
天很藍。吃完飯，岩泉在手機上打字，按下送出，抬頭便看見公園裡有人在扔飛盤。

組成一個人的成份是什麼，岩泉在修習生理學之前與之後的認知並沒有太大的差異。骨骼，肌肉，器官，神經，血液，皮膚。但什麼會讓一個人的這些部份長成現在的狀態，什麼會是更理想的狀態，是許多人永恆的課題。
相同的元素也可能以不同的方式發揮潛力。球場裡的冷氣開得很冷，兩隊都穿著無袖球衣，球在及川手掌上轉得更隨意了，網子兩邊的人對峙，伺機而動，群起而上，時而像草原上兩群動物彼此撕咬，時而如街頭少年向情敵挑釁，怒目相視，咧嘴大笑，球在上空像煙火，像被踢飛的空罐，像一顆不定時炸彈。
及川的個子在隊員裡顯得小一號，撐著兩邊膝蓋時手臂肌肉緊繃，被隊友迎面撞胸時抬頭笑罵，他們摟他的脖子，擁抱得踉蹌。沒大沒小，岩泉想起及川昨晚的抱怨。但這樣很適合他，也許更適合。
很好的機會，很好的季節。在不下雨的地方，一棵樹依然有他的方法伸展枝椏。

所以小岩，說不定今天也算你的單身之夜――說起來你有單身之夜嗎？跟阿卷？阿松？及川在被子裡翻了半圈，眼睛在黑暗裡有點細微的反光。
算有吧，就喝了點酒。矢巾也來了，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很憂鬱，花卷笑他笑了半個晚上。岩泉聳聳肩。及川說的也算指的是，以後就不一樣了。單身男人成為丈夫再變成父親。岩泉說松川之前透了口風，打算明年結婚。啊，那又多一個了。及川說。
多一個，不是少一個。及川不覺得那是什麼無法跨越的鴻溝。只是暫時還沒想到那，現在的生活模式很好。但也不是有人來看他的每一場主場比賽不好，兩人份的衣服一起洗沒有不好，休假時從沙發一路滾到地板上沒有不好。但他總是會分心，總有更想要的東西。家裡還有成對的馬克杯，現在另一個變成了客人用。
但我還是好奇選了另一條路會是什麼樣子。及川說。也算是在看著小岩的背影吧。

關於未來，關於可能性。及川的車駛入40號公路，不下雨的好處是出遊不用看氣象預報。出了市區，路邊的沙土幾乎把路面蓋住，單線道，遇到烏龜駕駛只能從旁邊的沙土地超車。開到一半，岩泉說要換手。抵達小鎮的時間比預定的早了一些，他們看了教堂，紀念碑，吃了煮得偏軟，灑上滿滿起司粉的肉醬義大利麵。及川說以前宿舍星期天一定有這個，說不清楚是厭倦還是懷念。他們不約而同想起有個人也是這麼煮義大利麵的。
寂寥的街道在哪裡都是相似的，加了冰塊和檸檬片的瑪黛茶是這個季節才有的喝法，兩人像觀光客一樣在鎮上繞了一圈，加滿油，再次駛上黃沙滾滾的道路。

岩泉說喜歡哥吉拉就會喜歡恐龍是一種暴論。但小岩兩種都喜歡不是嗎？那一定會喜歡這裡的，畢竟是地球上第一個發現恐龍化石的地方。及川就這麼選定了月亮谷當觀光地點，實際上這裡也的確很適合他們。三三兩兩的觀光客開著自己的汽車等在入口，沒有固定的時間，沒有場次，人夠多了就會出發。
發現恐龍的地點看不出什麼端倪，彩色的地層如波浪起伏，再往前，突起的奇異巨石在藍天白雲襯托下，倒是頗有幾分世界盡頭的風貌。但我最喜歡的是這裡，及川說，滿地都是球。
是一片平坦的原野。風化了千萬年的圓形石塊散落一地，烈日當空，同團的遊客怕曬，紛紛躲進道路另一側的巨石陰影。岩泉放眼望去，只有及川一個人站在藍天下。

假請了兩天，及川在隔天下午提早歸隊。徹的朋友那麼快就回去了？隊友問。對，他很忙。及川回話的同時把護膝往上拉。是個人生總是在往前的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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