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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一週前。
終於從 地獄般的監獄體驗 中脫出，伊古德拉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在大街上。

夕陽染紅了街角的咖啡店，大片玻璃窗反射地平線上的陽光，好似火在燃燒。而他的雙臂與耳後亦是同樣的熱燙，痛苦得難以忽視。

⋯⋯這不正常，自從踏入監獄後就隱隱約約感受到自己的污染值不間斷的提升，儘管離開會場前在更衣間緊急吃了一顆特效藥，卻仍未見到情況改善，甚至能說是更糟了。

——身上沒有多帶藥了，再這樣下去可能撐不到回圖書館。他在叉路口停下，望著平時回家的方向，最後決定強壓不適，朝方舟醫療局所在的那條路前進。

歐文全身上下肌肉都在痛。
剛從實驗手術室裡出來，手機就接收到了不得了的訊息，歐文手上污染濃度最高的病人已經在候診，護理人員說明了一下情況，也已經使用了單獨的通道給伊古德拉使用。

最近每個人都把自己搞得很狼狽啊？
心裡是這樣想的，還是往路徑的方向跟護理人員去接對方——他可一點也不希望發生什麼規模式的污染。

⋯⋯ 「哎呀，你是一個人走過來的啊？」模樣有一點可憐呢，伸手過去接了一把，趁機撫過額頭和側頸的地方，體溫有點高、脈搏也有點急「也不能總是吃藥，會抗藥的。」

⋯⋯還能走吧？歐文有點扛不了。

「啊啊、如您所見。被其他人看見了也不太好。」回應的字句中夾雜著喘息，伊古德拉單手扶著牆面向前走，攀升的污染值以肉眼可見的模樣展現在來者面前。

頰上的晶體、尖細的雙耳，以及頭頂上讓人難以忽視的冰塊般的龍角。而那雙正透露出無奈與求救訊號的深藍色龍瞳似乎也變得更加透亮了，隱隱晃著藍光。

不過最引人注意的果然還是——掛在他身後的那條尾巴。

「不吃藥不行啊，拖著它實在是很難行動⋯⋯我懷疑又變重了。」
像是一塊一塊的冰塊交疊而成，冰藍色龍尾在行經之路留下了一點刮痕。

肯定又要被扣薪支付修繕費了，伊古德拉想著，眉頭皺得又更緊了點。

「放輕鬆點，別把我打飛了。」好驚人的型態，雖然也有過類似情況，但也是在少數，而尾巴看起來確實好像不太一樣「你是去做了什麼搞成這樣？」

異能者對於環境應該要更加敏感才對。
沒有直接帶進問診間，而是直接抬進連接的觀察室裡面去，情況比想像中嚴重。

巨大尾巴存在感太重，隨便一個轉身都能揮掉一堆東西，又不能太直接觸碰對方，只能勉強半抱半拖拉進來。
歐文實在不想整理觀察室，正在努力控制對方行動的幅度。

「你有長高嗎？」醫生對病患的身體還是比較清楚的，總覺得有些微的不一樣，他叫了一顆效果比較強的特效藥。

「這顆效果比較劇烈，會退比較快，但會有副作用。」「通常是眩暈、發熱、睏倦，通常、你懂吧。」希望伊古副作用跟其他人一樣吧，睡時做檢查反而好處理。

「參加了一個體驗活動，不曉得是不是途中被毆打跟電擊的關係，異能有稍微發動。」
聽起來這個活動很糟糕啊伊古德拉。
「過來前有吃一顆藥壓制，我想應該沒有超出之前的變異範圍⋯⋯應該。再長高他們是不是又要抓我去實驗室了。」

礙事的眼鏡在觀察間被取下，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稍早被打一拳的地方，身體的疼痛在能力修復下早已消失無蹤，殘留的只剩下心中的不適。

每一次的污染值上升都讓他與傳說生物的型態更加接近，逐漸抽高的身型與再也無法回復的豎瞳、尖爪，他不曉得自己還剩下多少時間能好好的當個「人」。

「不過那種程度的自我修復⋯⋯正常來說不會讓污染值提升這麼快。我懷疑那地方本身有污染源存在，之後再寫進報告中吧。」
伸手接過藥品，就算因為被動存在的異能而能承受住更多的特效藥，但當下副作用的發作還是難免讓人感到困擾。尾巴在焦慮的情緒中左右擺動，把地板又刮出了幾道痕跡。他不情不願的將藥吞下。

「？毆打？電擊？你是要申請機動大隊嗎？」常見的歐文醫生不善的口吻，順手幫人把眼鏡放在對方揮不到的櫃子上「你只要乖乖的就不會被抓走了。」這個38歲了還有哄人的業務嗎？

「地板又要壞了，我這邊可不是一樓。」總有一天要把樓下給捅穿⋯⋯「你稍微冷靜一點。」

現在這個情況也不可能讓伊古德拉躺下，戴了手套、上手試圖抓住對方尾巴上端，避開一些尖銳的地方。
乾脆直接半踩半壓固定住，但好像沒什麼好效果，反而把尾巴正下方的地板刨出一個小洞，這也沒辦法。

只能等待特效藥起作用。

「抱歉，尾端還是有點不受控⋯⋯唔、⋯⋯」

幾句真心的道歉也改變不了持續破壞公物的現實，伊古德拉輕靠著觀察室的牆面皺眉。

他在回應時明顯感受到藥效已經開始作用，燥熱感從心窩處開始蔓延，物理上的心癢難耐讓他忍不住發出幾聲沉吟和喘息。

... 「哈⋯⋯啊、這也太、⋯⋯或許下次⋯⋯不該求速度⋯⋯」用一般的藥就好。

臉上的晶體與龍角快速溶解，像是融化的冰塊般滴落在地面上，不久後那條尾巴也慢慢消融，最終留下的只剩一地冰藍色的水灘。

啊？他的反應好奇怪啊！
歐文臉色有一瞬扭曲了，下意識朝左右張望，才想起觀察室空間密閉，不可能有任何聲音傳出，但轉念一想、自己也完全不用這麼心虛吧。

定睛仔細觀察，難道是藥物的影響是發情不是發熱嗎？不對，是發熱沒錯，再說應該才剛開始起溫才對。

算了，別想太多，每個人症狀都不一樣。
尾巴融後一部分水漬沾染到了衣服和手套上，脫下手套後兩指併攏，貼上伊古頸側測試體溫。
「別急著哀，體溫馬上上來了。」此時歐文手指溫度已經和伊古的體溫形成強烈對比，正常溫度對於伊古來說已經屬於微涼的程度，晚點副作用完全上身，有他難受的。

只是在抱怨特效藥發作過快、感受極差的圖書館員沒什麼多餘心力去注意旁人的眼神，他啜了口水，輕咳了幾聲，發熱的效果弄得他快要喘不過氣，被沾濕的衣服也惹得他渾身不舒服。

感覺全身都快被燒熔了。

「臉上的⋯⋯應該都消了吧。」
伊古德拉抬起頭詢問眼前的醫生，接著褪下手套檢查自己的手背——所有晶體都已經消失，照過去的經驗來看，污染值應該已經壓回正常的數值內。

皺著眉仔細看了對方的臉，確認沒事時候才開口，同時轉身順手給對方倒了一杯水「搞得太狼狽了。」這條急診區都冒警戒燈了⋯⋯。

「不舒服就先脫了吧，你可以在這邊休息。」把脖子上的聽診器戴上，終於有空間可以靠近，剛好踏上了方才被伊古甩出來的小坑洞。

彎腰會診，心跳還是有點急、心悸也有可能是藥物的副作用「你這五天內不能再吃藥了。」繞到後方、兩手並用，檢查脊椎和背骨。

是恢復正常了，歐文放下心。
「人的細胞分裂次數是有限制的。」無奈地笑了，言下之意，變異也是身體細胞的變化之一，每一次產生，都會對下一次的修復產生負擔「下次能正常地來復診吧？」沒在咒，他只是有一種說什麼都像壞人的特質。

倒是挺聽話的將毛衣脫了下來，夏季天氣原本就熱，內裏那件衣服下並沒有多穿其他襯衣。一般來說他不會在其他人面前更衣，但眼前的畢竟是他的主治醫生，對他的身體看都看膩了，倒也沒那麼多顧慮。

「你知道我沒那麼容易死的。不過這顆藥快是快，也太難吃了⋯⋯」醫療局是不是有把新藥越做越大顆的傾向啊。「最近受污染的人似乎增加不少？教會的職員忙得焦頭爛額，我處理禁書庫也沒什麼時間回總部開會確認現況。」

「沒那麼容易，不代表不會。」把一包退燒用的冰袋放到對方的胸口上。
歐文只是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抱著胸、噙著笑，一改剛剛的緊張態度，顯得有點太愜意了「似乎有一些刻意為之的事情出現，但還用不到我。」那是警備隊的事，而要是真的發生了什麼事，嚴重到需要使用歐文的異能，那事情也無關能不能處理了。

纖長手指轉動著筆桿，記錄下今日發生的事和用藥情況。
「確實發生了不少事。」但還沒有到失控的地步，屆時⋯⋯「但總會需要我的時候。」就像社會的齒輪，某些地方會發生突如其來的意外，會生鏽、會腐蝕，這時候如果能作為潤滑或是替換的零件之一填補而逝，其實也不為是個用處。

「工作也要勞逸結合喔。」還是那樣老神在在。

「希望都不會有勞煩您發動能力的時候。」冰涼的觸感貼上額頭，他嘆了一口氣，做到觀察室的另一張椅子上，微微向後仰。

自己也麻煩歐文醫生不少次，他到現在還是會有罪惡感。把自身的詛咒轉移給對方什麼的，情況允許的話他寧可自行承受。

「話說，這麼問或許有點唐突了，但我一直很好奇⋯⋯醫生臉上的傷是能力的副作用導致的嗎？」

「這個？這算是一種戰鬥過的證明？」伊古德拉的恢復力確實好，正常人經歷這樣的變形應該沒辦法坐在這侃侃而談，紙本紀錄後輸送進入平板內電子化，和其他時期的會診一同合算。

「這是強行吸收污染的結果，渾身腐爛是不太好看，但這是一個指標，這一塊是三個人10%的污染，沒有想像中那麼大。」歐文的口氣像今天早餐吃什麼。

「重點是你，工作歸工作，你該多休息。」勞逸結合沒有被答應，醫生並沒有放棄這個話題。

「把指標留在那麼顯眼的地方⋯⋯很有您的風格。」不過行吧，沒事就好。
伊古德拉希望自己身上的污染不會有成為歐文新指標的那天，這次數值大量上升的原因得快點找出來才行。

「我知道該休息⋯⋯只是圖書館也不好三天兩頭的休館⋯⋯」
難得的心虛，最近除了資訊局的禁書處理，還支援了探索隊的任務，這些記錄被主治醫師調出來有種做壞事被發現的感覺。

聽到伊古德拉的評價愣了一下，接著大笑了幾聲。
「？你該不會以為這個傷口可以退吧。」好單純啊，也是蠻可愛的啦。

「對於工作上的事情，我們算是半斤八兩吧。」也不再勸導，工作狂也是這個社會的重要紐帶之一，既然如此「如果你圖書館需要人手，我倒是有人選。」把提姆丟進圖書館，知識水平給提高一點嗎？

順手把檯子上的眼鏡還給他。

⋯ 「⋯⋯⋯⋯因為您那麼說，我以為——」以為是你自己用上留在那裡做樣子的啊！！！

伊古德拉覺得委屈但伊古德拉不說。

「⋯⋯、失禮了。」
向來不擅長應付那些值得依靠的『大人』，而偏偏眼前的醫生是鎮上少數還會把他當成孩子看待的傢伙。

「哦⋯⋯？有不錯的人嗎？既然是您選的那應該可以完全放心吧。」

要不是覺得隨便摸別人腦袋不太禮貌，或是伊古德拉跟提姆差不多年紀，他或許會這麼做吧，真是單純啊，也是好事吧。

被取悅到的歐文沒有太計較這些事。
「也是一個病患，沒事，他會很聽話的。」有點太聽話了。

嘴上說是病患，手裡拿出來的是提姆的醫療人員的小卡，上面有著名字跟電話「不確定你們認不認識，說是我委派的就行了⋯⋯記得結束的時候稱讚他一下就好了。」是個很微妙的要求。

「提姆⋯⋯原來提姆先生也是由您負責的嗎？這麼說來他曾說過『醫生』出作業給他。」
實在有點難想像眼前的男人溫柔伴讀的模樣，他盯著醫生的臉端詳了一番。

「哼嗯⋯⋯真看不出來啊⋯⋯」不小心說出心裡話。

「不過是他的話完全沒問題呢，這幾天還有缺人手我再聯繫過去。太感謝了。」

感覺到某種很微妙的視線，但也只是報以微笑，直到伊古說出來真心話「我可沒有親自指導他功課。」現代人有現代手段，那些事就交給有責任心的人類和AI工具吧。

「如何，感覺好一點了嗎？」抬手用手背測了一下對方額溫，貌似開始下降了。
他還以為伊古會選擇睡一覺呢，沒想到是在這邊跟他閒聊傷口跟提姆的事「破壞公物我就直接上報了，帳單會寄到你的郵箱裡面。」椅子一轉面對自己的電腦，下一秒就談錢的好冷漠醫生！

「⋯⋯馬上就拉回現實啊。」突然又覺得不好了欸。

「唉、這幾天我再調查調查污染源吧，不做點什麼薪水都要被扣光了。」
受異能影響而加快的代謝讓他幾乎恢復到正常狀態，伸了個懶腰後起身重新套上自己的毛衣：
「不繼續打擾我們醫生的下班時間。」

「這就好了，確實厲害。」簡簡單單評價了一下對方驚人的恢復力，看來是他自己多慮了，站起來把碎石塊整理到角落一點的地方。

「調查歸調查，注意身體狀況。」偶爾也會有比較嘮叨的一面啊醫生，態度則輕巧的不像剛經歷高危病患「下次見。正常地見。」但還是正常地來體檢吧。

謝謝醫生照顧變異龍龍⋯⋯中間心虛真的太可愛ㄌ⋯⋯

謝謝交流⋯⋯（the電腦手殘） （太好笑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