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定交流 with VAIS｜Rhyken

這是新學期正式開始前，軍校生難得訓練課程比較鬆的時候。

有些人請假回家探親，紫苑卻留在學校——老家太遠，她一年能回去個一次就很了不起了，大部分的時間跟家裡都是透過書信聯絡。

這天她正獨自坐在學生餐廳，桌上拆開的信封旁散落著好幾張有著童稚手跡的自製卡片和圖畫，她手上拿著兩張有著折疊痕跡的紙張讀著，冷淡的表情不自覺透著一點微笑，不明顯，但是整個人的氛圍比起平時是柔和了許多。

不遠處的角落，那雙充滿刺青的手接過紙杯，正等在咖啡機前。
咖啡伴著熱氣在嗡鳴聲中流入紙杯，周圍被染上淡苦的香氣。
瑞肯對著杯口輕吹，接著啜了一口咖啡。新學期還沒開始，在校的人寥寥無幾，他只是回學校一趟拿點被遺落的東西，喝完杯咖啡就差不多該離開了。

咖啡太燙了。
他揣著紙杯在學生餐廳內漫無目的地瞎晃著，很難不注意到那個突兀的身影。
『這種沒什麼學生逗留的時間，一個人在餐廳做什麼？』

瑞肯漫不經心地湊近，他的視線落在那些散落在桌上的信封，還有對方手裡捻著的信紙。
起皺的紙張上用蠟筆畫著難以辨認的塗鴉，上頭還寫著歪七扭八的字母。
oO(大概是家裡弟妹寄來的信吧。)他臉上帶著淺笑，不自覺的就站在對方身後一邊品著咖啡一邊試圖辨認那張圖畫上究竟畫的是什麼。

紫苑起先沒有太在意靠近自己的人，徑自讀著信。

信的手跡來自小她三歲的妹妹二葉，十五歲的她字跡已經端莊娟秀，細細地報告著自上次通信以來家裡的瑣事，包括自己的升學準備、順利上了中學的雙胞胎在學校的適應狀況，三個小學生的課業以及前陣子大病了一場的老么的健康——直到信中提到隔壁鄰居的女孩也準備動身前往紫苑所在的維雷利亞軍校，她終於受不了那依然駐足在身邊的存在感。

雖然她感覺得出來者並無惡意，甚至在對方的情緒波動中感受到的是一種帶著親切感的氛圍，但這不太掩飾的關注已經有些超過她的邊界了。

「這位同學，有什麼事嗎？」

邊說著一邊回身，她藍紫色的眼睛帶著一絲不悅望向視線投來的方向，發現眼前的是一名打過幾次照面但不認識的同屆學生，他的名字好像是那什麼來著⋯⋯

「哦。」瑞肯像是注意到自己的舉動似乎不太恰當，輕挑了一下眉便向後退開，讓兩人之間恢復陌生而客氣的距離。
「抱歉，無意冒犯，」他垂眼與轉過身來的紫苑對視，「...那個塗鴉真可愛，那是家人寄來的信？」他隨意地提起，搖著手腕，讓帶著熱氣的咖啡在杯裡旋轉。

「⋯⋯」
凝視了對方幾秒，紫苑才搖搖頭表示不介意，並收起了視線中的不悅。
「是的，弟妹們寄來的信。一點雞毛蒜皮的事情也要報告，小的每一個都想塞點什麼圖畫或卡片就這麼一疊了。」微皺著眉頭說著看似有點不耐煩的話，但她似乎沒意識自己言語間透露著一絲暖意。

oO 總覺得這個人應該也有弟妹。
「⋯⋯你要看嗎？」

感受到對方是好奇的，既然都搭上話了那麼讓他看一下其實也無妨。她將那些卡片和圖畫紙在桌上攤開。

有幾張手製卡片明顯出自稍微年長的孩子之手，也有配著歪扭字跡的童趣塗鴉（右下角有另一個字跡備註著那是煮飯的紫苑和肚子餓的大家），還有兩張不知所云的由螺旋和圓圈和誇張的左右鋸齒筆觸交織出來的抽象畫。

他聽著對方分享那都是些什麼樣的信，想起了被他好好收在宿舍抽屜裡那疊繼妹寄來的卡片和信紙。
那些信也像對方說的一樣，裝滿了小孩還無法好好表達的念想，讓信件的內容看起來費解卻依然生動。
「—看起來他們很喜歡你，搶著在一張小小的紙片上跟他們的姊姊說上一句話。」瑞肯的臉上泛起不明顯的笑，聲音變得柔和。

紫苑向他分享那些可愛的卡片與圖畫，當他看到還勉強辨認的出（大概是因為有註解）的大家等飯圖，他笑了出來，搖了搖頭。

覺得塗鴉

要不是有註解，不然完全無法單憑圖像就推理這是一幅大家等飯的畫面，畫的實在太抽象了。
「很多圓圈跟鋸齒的那個是什麼？」這個他完全推理不出來。

噯？這問題可問倒了用功唸書課堂上有問必答的好學生高橋紫苑。
「嗯⋯⋯從上一封信裡妹妹的描述來看，應該⋯不是其他兄弟姐妹就是我吧。」
「這是最小的那個畫的，三歲。」她看著那張鬼畫符，實在不知道那些線條哪裡像人了。

「嗯，或許⋯⋯吧？」
「以前每天管他們東管他們西，常常有兇他們的時候，還覺得一定會被討厭呢。」回應瑞肯那句弟妹對於自己的喜歡，紫苑其實不太適應這種喜歡，她或許寧可弟妹真的討厭自己——她的表情流露出的竟不是鬆了口氣，而是一點點幾乎不可察覺的，事與願違的遺憾。

「⋯⋯你呢？看你對這些會好奇，應該也有手足？」想了想，還是把剛才的想法問出口了。

oO(原來那也是在畫人啊...)他微微挑眉，在對方解釋的同時一邊猜測這東西哪一部分是頭、哪一部分是腳。
「喔...三歲...」怪不得畫這樣，確實是符合這個年齡的風格，
「...你更希望被討厭嗎？」對於紫苑的感嘆，瑞肯沒有感到太多的情緒，倒像是在敘述一件事實。
他自然地把視線從信上移開，接著輕啜了口手裡的咖啡。

「...是那樣嗎？」他沒有否認。「我希望他們能埋首於製造更多可愛的小卡，而不是把時間花在哭鬧上。」

聽到對方的提問紫苑不禁愣了一下。

「畢竟被討厭的話，要是哪天死在戰場上他們比較不會傷心吧。」

輕描淡寫。
她想她真的是這麼希望的⋯⋯

「嗯，你說的沒錯。塞滿抽屜的小卡比哭鬧好太多了。」

對方的回應間接回答了她的問題，紫苑了然於心地微微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