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定交流 ｜ 💀｜💀 伊夫拉爾 :

舊日月宗給的報酬不算高昂，但可以說是還不賴，對於這陣子較為落魄的戴環者而言，接接零星的任務不失為一個賺外快的好方法。

只是驅魔終究是件高風險的苦差事，羅根還真沒想到有人會搶著把他的工作做了。

若要伊夫拉爾重述發生的事件順序，他可能會先說那是個令人難忘的午後。

將被附身的婦女拉著一手壓制在地，臉上刺著骷髏紋身的男子正在想辦法在壓著人——同時不要太大力以免拉脫對方手臂——一邊試著把自己指尖尚未完全癒合的傷口再次撕開。緊皺的眉間刻著嚴肅與認真的線條，他發出惱怒的哼聲壓過不可名狀呵呵的笑。

他昨天才失去一名同樣被附身的受害者，他想他不會讓忘記鮮血噴濺到臉上的腥熱；而他不打算讓同樣的事發生第二次，他不允許。

——聽起來不像需要夥伴才能解決的案件。

從住宅區的水泥牆上脫落，骯髒的傳單飄至足前，又被腳尖嫌惡的推遠，而尖叫與扭打的聲音比畫面早一步傳來，踩著斑駁鏽蝕的鐵製樓梯，羅根雙手插在口袋，漫不經心地想。

通常舊日月宗給的工作會寫的清清楚楚，時間、地點、有沒有分配合作夥伴，像這樣毫無預警的發現案件已經有別人在解決，還是第一次。

目的地的門敞開著，顯然沒人有餘裕將門關上，於是羅根也就大搖大擺地走進屋內，悠哉的看著一身黑的男人壓制婦女，直到看見傷口被揭開，才忍不住噢了一聲。

老天啊那看起來超級痛。

聞聲抬頭，伊夫拉爾驚訝地望著你，一個沒注意失手讓被附身者使力掙脫。婦人發出宛如狂嚎般的大笑，雙手異常長的指甲抓成爪狀向羅根奔去。

「小心！」他喊了聲，腳在住屋鋪木頭的地板上滑了一下害他差點摔跤；不過他也成功讓傷口滲出血——不少血。「她很危險！」帶血的手緊跟在婦女身後，只差那麼一點點。

顯然尚未發現羅根的身分，他將對方視為普通的、路過的無辜民眾，或許是這棟公寓的其他住客，抑或是聽見打鬧聲而前來關心的好心人；無論如何，伊夫拉爾都不想將對方捲入這件事中。

很危險那你怎麼沒抓好？

婦人掙脫壓制，羅根腦中出現的是埋怨的失禮念頭，忘記可能就是因為他發出聲音而導致意外。

眼看女子如衝鋒的美式足球球員奔來，他終究也不得不上工。先是揮動手上的登山杖，以中老年人來說相當敏捷的速度敲上脛骨，再趁人踉蹌時抓住手腕，避免過長的指甲抓花臉龐。

「麻煩。」

他皺眉，因為強勁的力道而不得不退後好幾步。

對方迅捷的動作出乎伊夫拉爾意料；但眼前他沒有時間顧及這麼多。

趁著婦人腳步踉蹌且一手暫時受縛，年輕的男子一邊伸出手臂彎起固定住女性脖頸，一邊耐著被咬的風險，將扯下的半片帶血指甲塞入婦人狂叫著而沒閉上的口中。

霎時間，婦女就像斷了線的木偶似地癱軟在伊夫拉爾懷中，突然落下的重量讓他後退一步以支撐住。

公寓中原本黏滯的空氣逐漸隨不可名狀的退卻而乾淨起來，雖然稱不上清新，但也算得上正常。

「你⋯⋯」終於有空閒好好打量眼前的中老年人，伊夫拉爾眨眨眼，身後的骨翼微微張開。「你跟我是⋯⋯一樣的？」一樣的存在，一樣的身分——他其實不太確定，因為他鮮少——或記憶中根本沒有——遇見頭上同樣跟他一樣有一圈亮著的圓環的人（雖然形狀有些不同）。

羅根見過許多戴環者願意用自己的血驅魔，通常以劃開手為主，讓自己能流出血液又不致太疼，而指甲——天啊。

直到婦女被順利制伏他都還在想那有多痛，這讓羅根在聽見問句時只含糊的的嗯了聲，一邊納悶自己純物理的攻擊是哪裡露了餡，最終才在牆上碎裂的鏡面中看見自己頭頂的光環。

「對。」總算給出肯定答覆，又過了會才察覺到違和，他挑起一邊眉毛，又問。

「為什麼這麼意外？這種事很常派我們這種人來吧。」

「『派我們這種人』？」更加困惑地重複一遍，伊夫拉爾將婦女暫且安置在一片混亂中被踢到走廊側的沙發上，「誰會派？這種事不是⋯⋯」

單純出自內心的好意而做的嗎？

張嘴開合數次，不知為什麼，他心裡隱約有種對方不會認同他想法的感覺；但最終他依然開口。

「這種事不是只是因為可以幫助人所以才做的嗎？」

青年語氣中的困惑讓羅根更加摸不著頭緒。好吧，也許是舊日月宗以外的組織成員，這就解釋了為什麼上頭沒有通知他。

他暗暗揣測著，很快又被下一句話打破猜想，墨鏡後的藍眼因為驚訝而微微睜大，目光在昏死的婦人和年輕的驅魔人之間來回，語氣不可置信。

「等等，你是說⋯⋯你只是單純經過然後順手幫了她一把？」

「對啊。」答覆來得快速有如一陣疾風，對方的語氣讓伊夫拉爾不解地回望，在那雙墨鏡的倒影中看見自己。「⋯⋯幫助這種人只需要一點血就好，難道你不會出手幫忙嗎？」

這番提問帶著孩童般的純真，卻又有如質問似地懷著一絲尖銳。伊夫拉爾習慣地拿出繃帶開始替自己滲血的指尖包紮，視線卻沒有從對方身上移開。

「在我看來，有天賦不代表我得幫忙。」

羅根不以為然的聳肩，並沒有被人不帶惡意的尖銳刺傷，純粹闡述自己的價值觀，倒也沒有進一步嘲諷——畢竟，他也曾和不少抱著同樣理想的戴環者相處過。

「你把一點血講的太普通了。」逕自邁步走到昏迷的婦女旁邊，彎下身檢查生命跡象時繼續說。

「如果你不知道，我們的血在市場上的價格可貴了，而且開價再高都有買家。」

婦人的呼吸平穩而深沉，略顫的睫毛彷彿陷入了深層睡眠般。

「⋯⋯為什麼？」為什麼血會有市場？為什麼出價再高都會有人買？眾多疑問開始從伊夫拉爾腦海冒出；在他理想中，他的血——他們的血應該要有管道能觸及更廣的群眾，而不是被擋在名為價格牌的阻擋之後，甭提那東西——據眼前人所說——還能被無限制提高。「我們的血⋯⋯能做的事有很多嗎？」這下他的提問中摻入了些許好奇心。

而亦正如對方所言，他的確什麼都不知道。

「用途也不能說很多，但你不覺得，光是如此就已經夠有價值了嗎？」

沒忘記先查看婦人昏迷的夠不夠沉，再探頭望向門口確認沒有第三者聽見談話內容，羅根才慢悠悠的回應，似乎不覺得這是個難理解的問題。

「想想看——只要一點就能免於發瘋，你是普通人的話，不會想盡辦法拿到來保護自己嗎？」

而青年語氣中的好奇讓他頗感意外地抬起眉毛。「沒人告訴你這些？那你知道多少。」

「呃，我只知道髒東西似乎不喜歡我的血。」伊夫拉爾摸摸下巴，纏著繃帶的指尖掠過皮膚。他稍微靠著攀著黴菌與髒污的牆壁，極力思索似地皺緊眉頭。「我通常會幫助那些被纏上的人，大部分的他們⋯⋯」腦海浮現那名為他端上甜點的青年，他眨眨眼。「眼睛顏色都不一樣；這有什麼原因嗎？還是只是單純巧合？」

他見過很多次的巧合？

「就算已經被髒東西摸到我也能用血救回來，就像你剛剛看到那樣。」他用手大概比劃了下在沙發上昏睡的婦女。

「應該要有人告訴我更多嗎？」

「那種人天生比較容易被⋯⋯髒東西纏上，但是普通人也無法倖免。」

「簡單來說，你無法拯救每個人。」

似是站得累了，羅根逕自在老舊的人工皮革沙發上坐下，並在夾層噴出棉絮與灰塵時不快地皺眉。

「能用血救回來的都不是大問題，比較麻煩的案例會需要用到骨頭，輕微的話用尿或口水也行。」將腿交叉的順序交換，他在抬頭端詳了會青年的臉後判斷。「但我猜你只用過血。」

「理論是該有人告訴你這些的，但沒人發現也不是壞事。」

「⋯⋯」

亮藍色的瞳仁微微顫縮。伊夫拉爾的確沒辦法拯救每個人——他仍記得曾濺上他臉龐的鮮血是那麼溫熱又腥臊——但對方提及的更多選項讓他略微回神。

他可能真的無法做到，但這不會阻礙他嘗試。

「骨頭？你是說，我們的骨頭也有⋯⋯驅逐髒東西的效果嗎？」

「對，比血還厲害一些，畢竟不會乾掉或是被水洗掉。」

視線漫不經心的在房內裝潢、發霉垂落的壁紙到積了灰的窗框逡巡，羅根回應，並在聽見問句時瞇起了冷色的眼睛，露出了疑問的表情。

「你要幹嘛？不會想用自己的骨頭驅魔吧，那東西跟血不一樣，沒辦法再生的。」

伊夫拉爾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將其攤開又握攏，手背上的青筋隨著動作起伏。

「你沒有必須守護的人嗎？」他的疑問輕描淡寫，可能是因為他完全期待得到正面的答覆；將自身價值觀套用於眼前中年人身上，畢竟對方也好心地告訴他骨頭有多麽好用一事，不是嗎？

翻開手將掌心朝上，伊夫拉爾一根一根地彎曲手指，彷彿已經能預見它們的未來。手指的確不會再生，但他少一根小指也不會死亡，在他眼裡，這筆交易——稱不上划算——的確是值得的。

之所以會像是大發慈悲一樣任由人問問題，除了對戴環者同胞的一丁點善意，最大的原因源自於沒用上聖物就完成任務的愉快。

在青年開口前，羅根正要像完成三個願望的神燈精靈一樣揚長而去，又因為這個意料外的問題而稍作停頓。

「必須？」他低聲複誦，像是覺得思考這件事很新鮮一樣緩慢地眨眼。

「我想沒有，就算有，砍掉自己的手也不在選項裡。」畢竟他也有管道弄到別人的骨頭，他甚至就在經手這門生意。

「而你善良到有點瘋狂，天啊。」

彷彿能從青年曲起手指的動作猜測到那幾根指頭的悲慘下場，羅根搖搖頭，語氣是無法理解與無奈交雜。

「留幾根自己用吧，至少留根中指。」他站起身，已經明白兩人價值觀有多麼不同。「可不是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好心。」

或許眼前人兒該去見見他的養父母，見見什麼叫真的善良。伊夫拉爾像是覺得這主意蠻好笑似地輕哼了聲。「你的建議我會記住的。」不知道為何，當對方給出否定的答案時，除了些許驚訝，他亦同時感到一絲絲惋惜；當然，他沒有開口表示。

「在你走之前——」沒有阻止對方，他站直身子，望著其背影。「至少告訴我是誰派你來的？」雖然可能得到答案後只會令自己陷入更困惑的迷霧，但他記性很好，只要有名字，他總有一天能將那名牌給正確的人——或人們？——戴上的。

問句傳來時羅根已經將手搭在門把上，迫不及待想要離開這間光是呼吸就令人氣管發霉的屋子。

他花了幾秒鐘猶豫要報出來頭還是打迷糊仗，考慮到這個古老驅魔人協會向來以守密聞名——但有何不可呢？戴環者，年輕力壯，沒錢拿還願意幫人驅魔，幾近天真的善良，他敢說他要是跟人要了電話號碼，隔天舊日月宗就會像積極的獵頭公司一樣塞爆青年的語音信箱。

「舊日月宗。」於是他說，僅僅報上組織名字，不打算再解釋更多細節。「那裡也有跟你很像的好人，不過我想，更多的是像我這樣的。」

語畢，他隨意的比了個道別的手勢，便轉開門把，踏入外頭的陽光之中。

「舊日月宗。」臉上紋著骷髏暗線的青年小聲重複一次，並隨著吐出的字節將這四字刻入腦海。或許他今晚會嘗試上網搜尋，又或他會嘗試向他的街頭朋友們四處詢問，但他知道自己有一天會得知這四字所代表的那群人們，有些像他，有些不像他的人們。


伊夫拉爾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佇足原地，目送對方離開，灰白與褐色相交的髮絲被刺眼的陽光吞沒。

而他則倒退一步，在黑暗中繼續他的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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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感謝帥大叔願意跟骷髏玩！！！他們兩個人的價值觀差好多對比之下好有趣我好愛 也謝謝老害告訴骷髏骨頭的正確用法（咦

這邊才骷髏中一起玩耍 差很多的戴環者聊天真的很有趣！！！一個人真的是天使一個RY骷髏小心啊外面壞人好多！！（壞人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