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BL 台耽 CXC 轉噗感謝
無期徒刑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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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翎原本在想，反正他的家人只有過年才會回國，如果王宣威父子的居住環境欠佳，那麼他會想辦法說服母親，把家裡空著的房間給他們住。

不過王宣威的租處比他想像中好太多。地址在一棟僻靜小巷深處的大樓，設備滿新的，中庭還有健身房，唯一可惜的點是坪數小，又沒怎麼在整理房間，進門後第一眼望過去感覺十分擁擠。

「抱歉啊，我真的沒空打掃。」王宣威脫掉外套和鞋子，赤腳踩上冰冷的磁磚。「外套掛門後面，鞋隨便擺就好。我去抓那個小鬼出來。」

萬翎頜首，把包包放在沙發上，順手拉開領帶，趁機掃了一眼室內格局。

十二坪大的小房間，一側是客廳，另一側擺著衣櫃，和用隔間板簡陋隔開的兩張單人床，從床邊沒有窗簾的落地窗看出去，依稀可見如弓的弦月。

廚房外的小陽台晾著幾件衣服，和滿地雜物的房間不同，這區可以說是整個家最乾淨的地方。

「君君！君君！」

王宣威不小心踢倒丟在地上的玩具，皺了下眉頭，爬上床把窩在棉被裡的兒子抓出來，抱著兒子站在床邊，原地三百六十度轉了一圈。

「你看，這裡是哪裡？」

「我的王國。」王君珩露出帶著稚氣的自豪回答道。

「哼，把你的王國收拾乾淨，然後去客廳那邊跟萬叔叔打聲招呼。」

「不要。」聽爸爸說萬翎來了，王君珩的笑臉瞬間垮下。「我不喜歡萬叔叔，我喜歡阿龍叔叔。爸爸，叫阿龍叔叔過來陪我玩好不好——」

「阿龍叔叔腳傷成那樣，你好意思叫他整天到處跑啊。」王宣威臉上寫滿無奈：「欸，萬叔叔今天有帶小禮物送你，你嘴巴最好甜一點，多說好話，聽見沒有？」

「喔——」王君珩噘嘴，明亮的眸色暗沉下來。

雖然不喜歡萬翎、也不稀罕禮物，但爸爸的話要聽。王君珩當下便掙脫懷抱，在監視下收好地上倒得亂七八糟的玩具，再去客廳跟萬翎要禮物。

王宣威有點不放心，偏偏垃圾車在這個時候來了，想起上個星期的廚餘還沒丟，他趕緊衝去廚房，從冷藏庫拿出包好的垃圾，匆匆忙忙下樓。

大門砰一聲關上，房裡只剩一大一小兩個人尷尬對視。

是喜歡的人的孩子，所以看著眼睛沒問題吧？萬翎在心底鼓勵自己。

做好萬全的心理準備，他從包包拿出小孩子都喜歡的草莓軟糖，蹲在沙發旁，像逗小動物一樣，對躲在椅背後的王君珩釋出善意。

「你是不是想騙我蛀牙，然後你就可以用針鑽我的牙齒？」王君珩抓著沙發扶手，投來不信任的目光。

——這孩子太警戒外人了吧？萬翎自認長得不像壞人，但是外表斯文、實則心機的男人的確不少，他也不否認自己親近王君珩帶著某種目的，只是不能明說。

他笑著晃晃手中的糖果，溫柔答覆。

「吃完糖果把牙齒刷乾淨，我就沒機會幫你補牙了，對不對？」見王君珩表情逐漸鬆懈，他故意接續說道：「不然我要把糖果送給你爸爸了。」

這句話就像咒語一樣驅動王君珩的行動，他馬上搶走那顆軟糖，塞進口袋。

萬翎有點訝異。他以為這個年齡的孩子應該無法抵擋糖果的誘惑，可是王君珩散發而出的敵意、以及在聽見「爸爸」後臉上的複雜神情，再再顯示這個孩子其實早熟又敏感。

「萬叔叔為什麼來我家？」王君珩又問。

「為了熟悉這裡的環境。你爸爸要去南部工作，這段時間我會照顧你。」

「喔——也就是說你會幫我簽聯絡簿嗎？」

萬翎遲疑了。王宣威還沒跟他說照顧孩子的細節。他是該負責簽聯絡簿，可是一想像自己簽名的畫面，那種隱隱約約的、和喜歡的人組建家庭共同生活的幸福感，就讓他害羞到腦袋一片空白。

王君珩觀察萬翎越來越紅的臉，似乎意會到藏在檯面下的秘密。

「萬叔叔，」那張稚氣的臉綻放壞笑。「你是不是喜歡我爸爸啊？」

「我……」

萬翎在同一時刻感到羞恥與絕望。王君珩這番話，說得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歡誰；然而他投注了感情的那個人，永遠像一塊樹脂感受不到他的視線。

「你怎麼會覺得我喜歡你爸爸？」擔心王君珩在父親面前亂說，萬翎沒有承認。

「因為萬叔叔提到爸爸的時候表情溫柔好多。」

「真的嗎？那……你覺得我對你不夠溫柔？」

王君珩認真盯著萬翎微紅的臉。

「……不一樣。」

「嗯？哪裡不一樣？」

「萬叔叔現在也很溫柔，可是是那種冷冷的溫柔，和爸爸說話的時候，才會讓旁邊的人覺得熱熱的。」

這孩子才十歲，還不太懂大人的世界。用成人的語言翻譯，「熱熱的」應該是指「慾望」吧，想要抱緊對方，想和對方整天膩在一起，共享體溫，愛撫親吻，做這樣那樣的事。

「……我爸爸不會喜歡你。」話說到一半，王君珩突然同情地望著萬翎。「他只愛我媽媽。他最討厭渣男，所以他只愛我媽媽。」

「我知道。」

「所以你不可以搶走他。」

「當然。」萬翎抿唇。即使心知對方有一天會發現，他依然不敢對後續發展抱有太大的期望，於是便伸出小拇指，和王君珩做了約定。「打勾勾，你不要告訴爸爸，我就不會搶走他。」

早熟的孩子大抵還是好哄的，王君珩的心情好了那麼一點兒，打完勾勾輕輕抱了萬翎一下，進入撒嬌模式：「那我還要禮物。」

「君君，你怎麼可以欺負萬叔叔。」王宣威推門而入，剛好聽見這一句，皺著眉把孩子抱到一旁。

「沒關係，帶去學校分給同學吧。」萬翎把整包軟糖遞給王君珩，環顧雜亂的環境。「方便讓我幫忙收拾雜物嗎？我想讓這裡住起來舒服一點。」

「喔，拜託你了，我先去弄點東西吃。」

萬翎看著滿地雜物和堆得像山一樣高的網購箱，心想應該可以整理出一個空紙箱，先把短期內不會用到的東西收起來，視覺上會比較舒適。

「君珩，請你把剪刀拿給我。」

「好——」

「嘖，說過多少次了，剪刀尖銳那端不要對著別人！」

「爸自己拿都沒在管的——」

「臭小鬼，還敢頂嘴啊！」王宣威吼著，卻沒有懲罰，揉揉兒子臉頰就走進廚房。

萬翎把紙箱裡的雜物拿出來，先剪成自己要的形狀，再各別分類收拾物品。身旁有人在吵鬧，但他心情非常好，腦袋終於不再塞滿乏味的預約行程，而是漸漸被「如何佈置一個家」佔據。

「唉，苦差事，還笑得那麼開心。」過了一會兒，王宣威捧著一碗泡麵放上桌，瞥見萬翎微揚的嘴角，攤手表示不解。

「以前都是你幫我，現在有機會幫你的忙，我當然很高興。」

門被敲響，王宣威披了一件外套走出去。見來的是熟人，他反手帶上門，將一室和樂關在門後，接著手探進口袋拿出一疊千元鈔，數了幾張交給站在面前的男人。

「你帶誰回家？」龍哥拿了錢也沒走，頗具興味地盯著緊閉的房門。

「朋友啦。」

「客人？」

「不是，你不要亂講。」

「哦，那個前幾天陪你吃飯的？」

「對啦。」

走廊很安靜。兩個人都壓低音量講話，依舊聽得非常清楚。做完正事，王宣威朝龍哥伸出手，拇指搓了幾下其他指頭，似乎在索討某樣東西。

「三小？」

「我家的鑰匙，還給我。」王宣威刻意表現得雲淡風輕，「以後不用你幫忙顧君珩了。」

「為什麼？」

王宣威認為沒有解釋的必要。

龍哥望著王宣威的房門。

「看起來有頭有臉的，不是無業遊民吧。怎麼可能幫你帶。」

「你別管那麼多啦。你又不喜歡小孩，現在有人帶不是很好？」

龍哥把那五張千元鈔折成一小疊塞進口袋，沒說話，只冷冷瞪著王宣威。

若是從前，被輕視的目光盯著，王宣威早衝上去揍人了，即使對方是曾經救他一命的龍哥也一樣；如今他願意放下自尊好聲好氣地說話，全是為了保護身後重要的人。

他揉揉鼻子，雙手揹在身後。

「……還是會給你一些生活費。但，可能不會像從前那麼多。」王宣威看著地板，「需要你幫忙再、再說啦。」

龍哥那本就不大的眼睛微微瞇起。大概知道王宣威心意已決，深吸一口氣哼了聲，從口袋掏出鑰匙扔到王宣威身上，拖著那不會好的傷腿，一跛一跛走進隔壁房。

王宣威瞪著那背影，在心裡偷偷罵了句幹，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

地板上散落著紙箱碎片和尚未整理的瓶瓶罐罐。萬翎已經整理好一小塊區域，正細心跟王君珩解釋分類的訣竅。

半晌，注意到從旁射來的視線，轉過頭朝他拋來不好意思的微笑。

那笑容溫柔且溫暖。王宣威也回了一個笑，隨後坐下來吃他泡到軟爛的泡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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