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C◇限交w ▋I ▋Lars Muller

對比首都的繁華與燈火，順著鐵路逐步往下走，能發現切割天空的線越來越稀微，一站站的距離更加綿長，人潮也越來越少，而後只餘車站長和隻貓聽呼嘯的車聲過日子，最後的最後，過而不停的小小站變成車窗外匆匆而過的一線，和老舊站牌倒數著被雪掩埋的日子。
好家在，薇兒丹這次被派遣的地方還沒荒涼到要自己策馬前往，但也離荒廢相去不遠。

「好吧，能夠獨立作業多少也是被肯定吧？」薇兒丹給自己打氣，走出車站，這地的車站剛好在小鎮的最高處，望下去就將小小的村落一覽無疑。
訪談內容、錄音筆、筆記本、筆和一些聖母的周邊玩意兒，她希望這些東西能幫助她和當地人溝通順利……
嗯？怎麼有個突兀的身影在她要調查屋子的附近閒晃？
「這位先生好，您是來觀光的嗎？」

來到這個偏郊的小村落說來不過是一場束手無策的捉瞎。想要知道的真相藏匿於不知如何觸及的高塔，於是即使事件只有丁點相似，拉爾斯也無法放過尋找蛛絲馬跡的機會。

只是今天看上去依舊會是場無功而返的白忙。逐漸死去的邊界村莊裡，發生了事件的破屋並沒有殘留與那件事相關的痕跡。拉爾斯很輕的嘆了口氣，打算最後巡視一圈外圍便先離開，但就在此時，身後傳來一句問候。

是一名金髮的女性，穿著樞秘院的白色制服。
獨自離開聖座跑到這種地方，執行官？還是誓廳的人？

拉爾斯拉低了兜帽的帽簷，讓陰影覆蓋自己異於常人的眼睛，而後轉頭看向對方。

「是的，聽說這裡的自然風光不錯，建築風格也與城市不同。」

「您說這裡風光不錯……？」
薇兒丹出發前在圖書館找過村子的資料，不過就是和尋常的邊陲小鎮一樣，失去了年輕人口後就逐漸地老去，最後終要被從地圖上抹去名字。
但或許就是有人愛著這樣如同遺落世界的神祕吧？不然這山上也不會有這麼多遊客前來探察。

──當然前提是，對方真的是遊客。

薇兒丹盯著隱於兜帽對方的臉，率先開了口。
「我雖然第一次來這，但同為這山上的住民，雪山上大部分沒落的村莊都與這差不多，每日都是同樣的日出、日落還有幾乎要與一生相伴的雪，我很好奇在你這樣的遊客來看，不會覺得無聊嗎？」

⋯ 「出生便習以為常的東西，在其他人眼中或許不是這樣？」

拉爾斯的視線掃向周圍低矮的房舍，這個小小的，正在邁向衰亡的村落，無處不顯露舊時代的痕跡。但在陽光透過雲靄漫漫地灑落土地，牧羊的老人悠悠地同羊群漫步的景象下，這種被時代遺棄的衰敗感又突然顯出一種無需追逐時間的寧靜悠然。

「平地裡很難見到這樣安靜的景色了，雖然不算熱門，網路上有不少推薦這裡的文章。」說著他掏出放在口袋中的手機，幾下操作後將畫面展示給偶然相遇的女性，上頭是幾篇山村愛好者的旅遊推薦，而畫面最下方被卡了一半的搜尋結果，不明顯的寫著「蝙蝠？還是吸血鬼？」的聳動標題。

「您穿著樞秘院的制服，是為了傳教而來嗎？」問題回答得差不多，拉爾斯看向面前的金髮女性反問。

薇兒丹並沒有湊上前靠近手機那小小的屏幕查看──
──那太過令人害羞，畢竟湊得太近的話，一定超過她心跳能承受的範圍。
天啊，薇兒丹，執行任務期間不可以太花癡，冷靜點女孩。
「原來這兒也是登山者的愛好寶地，」她回道，「這麼說的確，出生後就相伴的事物，很難再去發掘有什麼，無論是春夏秋冬一如既往的雪還是人呢。」
「喔，不過我也得提醒你在這附近要小心點，畢竟我就是為此而來──」
她一邊說，也一邊拿起她的筆記本，打開貼了剪報那一頁，從日期上來看是近期的報紙，照片上的風景正是此時此靠他們所駐足的地方，而上頭斗大的標題大大地寫著「人去樓空的真相？直擊吸血鬼的秘密住宅」。
「傳教是修士的工作，我則是為了保護人類的安寧而來的喔！」

「⋯⋯⋯⋯」面對如此直白的標題，拉爾斯的眼睛眨了眨，好半餉才反應過來自己扮演的是對那些秘而不宣的真相一無所知的「一般人」。

「您的意思⋯⋯吸血鬼真實存在嗎？」他轉頭看向身後破舊的屋宅，雖然因為蓋住眉眼的兜帽，實際上並不能看見視線的方向，但從鼻梁轉向的角度能夠判斷他正在大量這棟被聳動標題刊登於新聞上的老屋。

「這麼危險的事，不需要疏散周圍居民嗎？」

「不需要呢，打草驚蛇就更不好了。」
薇兒丹觀察著對方的情緒變化，雖然看不清面容，但述說的話語總是會有些蛛絲馬跡。
「就怕是晝伏夜出的人們搞的小把戲，你知道的，雪山這種偏僻的村莊，隱藏於謠言下也是個安全的生活方式，不過既然有記者專門做了採訪，那就不可不重視了。」
她重新收起了筆記本，現在已沒有用到它的時候。
跟著對方的視線望過去，看來已無人聲的老屋似乎還保有點生活軌跡，門前與屋頂的雪看起來還新，像是剛落下不久，但窗戶破了大洞，這就不知是不是那所謂「深入調查」的記者所引起的鍋？
門被風破開，咿咿呀呀地靠著僅存的幾根螺絲懸掛。
「保守起見我也問一句，先生，您沒有進去裡面吧？」

老實坦白，還是快速脫身呢？

從對方拜訪此處的目的，拉爾斯已經很清楚對方是來自聖座的執行官，也知道這群人在面對懷疑對象時有多窮追不捨，權衡之下，他認為扮演一個好奇心過剩的冒失旅行者或許更安全一些。

「我並不知道這裡是禁止入內的⋯⋯所以剛剛進去看了一下，您知道的，荒棄的房屋總是比完好的更有故事感。」

少女剛剛的答覆並沒有明確肯定吸血鬼存在的問題，拉爾斯思索著一個好奇的、冒失的、認為吸血鬼只是傳說的普通人，在面對這個情景時會如何反應，並在略作停頓後反問道：

「只是晝伏夜出為什麼需要這麼警戒？附近有通緝殺人犯正在流竄嗎？這樣的話又怎麼肯定他沒有藏在村民家中呢？」

「抱歉，以聖母之名發誓，我沒有要引起您恐慌的意思，」她雙手十指交扣在胸前，彎垂的眉眼顯示出她的些許小慌張，「你看，我只有一個人，而我也是來確認報導的真實性而來，要找尋能駁斥報刊雜誌的記者們為了搏眼球兒做的虛構故事。」
「如果真的有殺人犯在這附近流竄，我們樞密院和警方為了安全起見，早就會封鎖這兒的交通，不會讓像您這般的遊客進來。」
「聖母是展開她慈愛的雙手，歡迎每個願意來朝聖她面容的人，所以我們會確保大家都能平平安安出門，平平安安回家。」

拉爾斯在屏息後慢慢地呼出一口長氣，像是受到驚嚇的遊客因為恰如其分的解釋而放鬆的表現。

「為了吸引眼球，報社真是什麼故事都能編得出來。」他對少女的話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手上比劃向聖母求禱的手勢。「是的，聖母總是寬容慈愛，照拂著萬物生靈，無論美麗醜惡⋯無論真誠或虛假⋯⋯」

像是被誇張的資料狠狠嚇了一跳而有些餘怒未消的遷怒遊客，拉爾斯選擇用了較為尖酸刻薄的詞語暗諷撰寫新聞的人，即使他知道對方撰寫的可能與事實相差不遠。

「想確認真實性的話，山坡上紅屋頂的房子是村長的家，村裡的人告訴我，他熟悉整個村子從以前到現在的所有事。」

一陣風此刻穿過無人的屋，依呀的門似在戲笑二人的言不由衷，掃過雪、掃過髮尾、掃過臉，帶走二人間談話呼出地暖煙，消彌於雪白的街。
「這對我來說真是個好消息，」薇兒丹再度開口，笑的連眼都瞇了起來，「感謝聖母的指引讓我們相遇，我能提早下班也該歸功於您一份。」
她重新翻找包包，找到她原本要給村民的小禮。
「這個請您吃，是我在首都買到的聖母像金幣巧克力，不會很甜的，推薦放在咖啡上等化開再喝下去，謝謝您配合調查。」

拉爾斯接過金幣模樣的巧克力，聖母的形貌與百合一同被精緻的刻印在小小的金幣糖上。他的拇指輕輕拂過上頭細膩的紋路，兜帽外的唇角微微揚起。

「謝謝，我會在回程路上喝掉它。」拉爾斯珍惜地將金幣收入口袋中，隨即朝少女點點頭。「那麼，預祝您能提早下班。」

「班次有限，我得趕在下班車發動前到車站去，就先走一步了。」

「您喜歡就好。」薇兒丹懸著的心放下不少，雙手十指交合於胸前，「願聖母保佑您的路途順利，記得晚上不要在街上逗留喔！」
她殷殷囑咐，似個人民保母在喊夜晚小心火燭那般。
「如果您有遇到困難，也歡迎來聖座的誨廳找我，我是薇兒丹。奎卡黛兒，雖然是個新人，但也竭誠為大家服務。」

原來是新人。
聽著對方親切的叮囑，拉爾斯點點頭，並將因動作而有些向上收的兜帽再次歸位。

「我會記著的，祝福您順利完成工作。」再次朝金髮的女性執行官點頭告別，拉爾斯心裡想的卻是該如何避免在聖座中與她碰頭。

被認出來的話會有不少麻煩吧。

繞過對方往山下的方向緩緩離去，青年的步伐平靜規律，捏著口袋裡一小片金幣巧克力，慢慢消失在村子的另一端。

「謝謝您的祝福。」她真摯的道謝，目送對方離去，直到身影消失在她的視線後，才收起了笑容。

「薇兒丹，加油，接下來見村長也要努力。」
少女握拳在胸前給自己打氣，無論是事後要鉅細靡遺的寫報告還是踏遍全村莊，首要任務就是與當地居民打好關係。
轉過身，在朝著山坡上的紅屋頂進發前，她邁開步伐，隱沒在報紙上老屋，直至日落西斜。

=========== ===========

謝謝拉爾斯和拉爾斯中一起交流 ！！！
短短的對談間充滿互相試探的意味超級有趣，我都跟著緊張起來

也謝謝薇兒丹和薇中一起玩！！！ 雖然短短的但是超級充實，最喜歡這種互相試探繞圈的對話了嘿嘿！結尾拉線有夠可愛！！！祝可愛的新人執行官辦案順利